五月五日端午节,又是个大家出外游玩的热闹节目,整座长安城都在欢乐过节,庆祝这一年一度的日子。
而江寒露和崔尚缇已经定了亲,只等着黄道吉日那天到来好拜堂完婚,为此,崔蹇只能另派他人去处理珍宝坊洛阳分店的事情,等到他们完婚,再来讨论如何处理这个父子俩因为赌气而不小心弄出的棘手问题。
至于裴艳艳从中作梗的事,他并没有让江寒露知道,不想她待嫁的开心心情受到影响,一切事情有他扛着,她只要专心做她的新嫁娘就好。
照理说在成亲之前两人是不该见面的,但崔尚缇根本忍受不了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能见上江寒露一面,所以还是不顾一切的趁着端午节的这天带她出游,好慰藉彼此的相思之苦。
但是一来到江家,看着她今天的打扮,他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头上还是插着那支两人定情的天蓝色花簪,不过倒是盘了个新发髻,还配上一朵粉红绸缎花,就连身上穿的高腰孺裙也是同一色系的粉红色,让他看了真的非常眼熟……就像他在上元夜看到她时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觉这之中奇怪的地方。这件高腰襦裙明明是夏衫,用料非常的薄,她又怎么会在寒冷的一月天穿上这种衣服?
江寒露看崔尚缇一直盯着她瞧,始终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就像是发现到什么问题一样,她马上看看自己今天的打扮,困惑的问:“尚缇,我今天的打扮怎么了吗?”“呃?”这下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没事,咱们走吧。”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应该是记错吧,要不然,这情况怎样都说不通……
虽然崔尚缇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但既然他都说没事了,江寒露也只好点头,“嗯。”
来到江边,已经有许多人等着要看待会所要举办的龙舟竞赛,场面热闹得很,崔尚缇带着江寒露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等着看比赛。
这可是江寒露第一次观赏唐朝的端午节龙舟竞赛,所以很是兴奋,她和崔尚缇站在江边,连连把头往江面探,“尚缇,要开始了没,怎么都还不见龙舟出现呢?”
他宠溺的挽着她的手,只能摇头失笑,“别这么心急,好像你从来没看过龙舟竞赛一样。”
唐朝的她的确是还没看过呀,不过这句话她只能放在心里,可不敢讲出来吓到他。
“对了露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条用五种颜色的丝线所编织成的线,然后亲自绑在她的手腕上,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仪式一样,这让江寒露好奇不已,疑惑这线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边绑着丝线,他一边温柔的解释,“这是我故乡端午时的习俗,绑上一条‘长命缕’保平安,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永远的陪伴着我,让两人永不分离。”
听着他温柔的情话,江寒露内心泛起满满的感动,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好幸福,好像全世界所有的福气都聚集在她身上一样。
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她开心的漾起笑,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我没有准备礼物可以给你……”
“傻瓜,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不由得羞红起脸蛋,笑容里多了抹甜甜的幸福,“你真的很会说甜言蜜语耶。”
“难道你不喜欢?”“当然不是,我……”
就在这时,四周的游客突然兴奋的叫嚷起来,原来龙舟竞赛已经开始了,这马上转移了江寒露的注意力,兴奋的直往江面上瞧,“来了吗、来了吗,龙舟在哪里?”
看着她那兴奋得像是小孩子的举动,崔尚缇只能摇头轻笑,还真是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就是他深爱的人呀,天真单纯,就像是一朵清新的荷花一样,虽然并不美艳,但她的清纯形象却深深的印在他心口,让他是着迷不已……
随着龙舟越来越靠近,身旁也涌过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游客,很不识相的把两人给挤开来,但她顾着看比赛,也就没心思理这小事,情绪和大家一样高昂。
正当大家都在挥手呐喊之际,她手上的长命缕突然被旁人衣上的扣环不小心勾到,猛力挥舞便瞬间松开,掉到一旁去了,这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只想越过人群捡回它,再牢牢给绑回腕上,不让它再掉下来。
“不好意思,请让我过一下,借过……”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挤往长命缕掉落地点,却有个女人抢先她一步将长命缕给捡起来,她有些诧异的瞧着对方,“裴艳艳?”
只见裴艳艳朝她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突然将长命缕往江上丢去,江寒露错愕得马上掉头想救回自己的东西,“天哪,那是尚缇给我的……”
“江寒露,你这个碍眼的女人!”
“什么?啊——”
裴艳艳猛力伸手一推,,就把她给推入江里,登时引起不小的骚动,在人群中找着江寒露的崔尚缇突然心头涌上一股强大的不安。
“露儿?”
他转头四处张望着,这才发现一旁的游客惊呼着有人被推下江,他看到裴艳艳在江岸旁像是疯了似的狂笑着,游客们纷纷指着她是凶手,接着往江面一看,那熟悉的粉红绸缎花正飘浮在江面上,更是让他狠狠一震,内心惊惧不已!
“露儿!”
他义无反顾的马上跳下江,想把她给救上来,但两人却久久都没有浮出水面来,裴艳艳在狂笑完之后,随即趁乱离开现场。管他们俩是死是活,这与她何干。
“啊,他们在那边!”
“上来了,人从江底浮上来了!”
看龙舟竞赛的众人早已被转移焦点,正密切注意着两人最新情况,好不容易大家终于见到崔尚缇抓住已经昏迷过去的江寒露浮出江面,努力的游回岸上,就怕她会有个万一。
“快,快让开,别挡着他们上岸!”
崔尚缇心急的将江寒露给带上岸,不管自己刚才耗费许多力气,早已经气喘吁吁,还是紧紧的抱住江寒露,心惊胆战的拍着她脸蛋,“露儿,别吓我,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此刻的他根本无心思去抓裴艳艳这个凶手,他只害怕江寒露会离他而去,从此再也不睁开眼看他,“露儿,别离开我,咱们不是才说,两人要永远不分离,难道你忘了吗?”
他才刚帮她绑上长命缕而已,她怎么能就这样离他而去?他们好不容易才突破万难终于可以成亲,她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抛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不,他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要他的露儿醒过来,绝不允许她离开他!
*
“露儿,快睁开眼,露儿——”
在崔尚缇把江寒露从江里给救上岸之后,她就一直陷入沉睡当中,任他怎么唤都唤不醒。
一日、两日……好几日过去了,她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连恢复意识的迹象都没有,这不禁让崔尚缇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是他不好,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露儿离开他的身旁,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被人推入江,才会延误了将她给救上岸的时间。
他很自责,后悔到了极点,虽然发生这桩意外后没有人责怪他,但他早已把自己骂了千万遍,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他的话。
换了好几名大夫,结果他们总是在看过她之后便摇摇头,说如果她不自己醒来,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接受,他更是四处遍寻名医,甚至直接发出消息,只要有任何一位大夫能够让她醒来,他绝对重金答谢,没有第二句话!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大夫来替江寒露把脉了,只见大夫把完脉后,同样第一步就是先叹气,“唉,崔公子,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始终陪伴在一旁的崔尚缇像是已经对这个回答麻木了,他睁着充满血丝的眼,冷声询问,“许大夫,你说,她还能撑多久?”“这……她的身体日渐虚弱下去,顶多就再撑个半个月罢了。”“半个月是吗?哈……”他沙哑的干笑出声,“只剩半个月又如何,就算只剩一天,我也绝不会放弃!”长安城里已经没有大夫可以医治她,那又怎样?长安城没有,那他就去洛阳城找,洛阳城再没有,他就去其他地方找,拼死也要找到大夫医好她!
内心打定主意,送走大夫后,崔尚缇马上就有出了门,再去寻找大夫,他根本不管自己已经多久没好好的阖上眼休息,没好好的吃一顿饭,他现在在乎的只有江寒露的生死,其他的,他根本无心理会!
“会好的,她一定会好的,我相信……”
马不停蹄的,他几乎不曾休息,像是疯了一样,无论多少大夫对江寒露的情况摇头惋惜,都无法让他放弃,只是让他更加执着、更加拼命,像是连命都不要了一样。
时间辗转流逝,眼看半个月的最后期限也到了,当崔尚缇风尘仆仆的带着大夫又回到江家时,却听到江寒露的房内传出阵阵低泣声,让他听了是心惊胆战,马上推开房门,“露儿!”
只见房内许多家仆们守在床旁泣不成声,哭得最惨的就是小梅了,她看到崔尚缇出现,立刻呜咽的开口,“呜呜呜……姑爷……小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不!不会的……”他再也难以压抑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对着大夫激动喊着,“大夫,你快去看看她呀!”
“马上、马上!”大夫急急忙忙来到床旁,对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江寒露把脉,没过多久,他便默默的将她的手放回,离开床边,再次回到崔尚缇面前。
看着他明显不佳的表情,崔尚缇始终不死心,还是执意要一个答案,“她的状况怎样了?”
“崔公子,请……节哀顺变吧。”大夫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留下他们继续哭泣,崔尚缇的脑袋也在这一瞬间空白一片,就连心……似乎也空了。
他脚步虚浮的来到床边,看着她早已没有任何血色、死气沉沉的脸蛋,眼眶开始泛起泪,他颓丧的坐在床旁,像是已经耗尽全力般大叹了口气。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说露儿一定会醒过来,她一定不会离他而去。
他们俩好不容易才订下婚约,以为从此就可以白头到老,没想到此刻却成了这副光景,为什么……他好不甘心、好恨,恨上天这样捉弄他,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即将在他面前香消玉殒,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露儿……”他紧握着她的手,死都不愿放开,只要她的手还残留有温度,他就不会放弃,他不要就这么一个人活在世上!“
“露儿,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只要你醒来,咱们俩就能相守在一起的,这不是你最期盼的事吗?”
他不厌其烦的在她身旁说话,一遍又一遍,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只想把心底的话告诉她,完完全全的。
“露儿,我爱你,所以你绝对不能离开我,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一定……”
低哑的嗓音渐渐的哽咽,但他还是不放弃,挣扎痛苦的嘶叫出声,“露儿,我不准你就这样离开我,快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