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秦肃儿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紧张的瞪着立在马旁的萧凌雪。“你快放我下来,我有惧高症!”
她搭透明电梯要闭起眼晴,走天桥脚底都会毛毛的,身下的骏马极为高大,高度已对她的神经构成了威胁。
“惧高症?”萧凌雪挑肩“那是什么?”
秦肃儿努力咽下口水,“就是怕高!我怕高!”
“我不信。”他忍不住嘴角轻勾。“秦大夫女中豪杰,连血肉模糊的伤口都不怕,害怕这区区的高度。”
“不信啥啊?这是一种病!”她又急又怕的喊道:“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将军也可能害怕一只小狗,我怎么就不能怕高。”
萧凌雪扬起嘴角,故作正经的说道:“既然如此,逃避不是力法,要克服。”
这是她首次在他面前示弱,他觉得有趣,更不可能放她下来了。
秦肃儿心头咯噔一声,开始觉得头脑发晕。“我并不想克服……”
他根本不听她说,他潇洒利落地上马,身姿挺拔,将侧坐的她圈在两臂之间,她还搞不清楚他是怎么上马的,就被突然高高扬起前蹄斯呜的马儿吓得花容失色。
她生平只坐过一次云霄飞车,那由高处落下的体验所引发的恐慌,让她发现自己有惧高症,从此对于游乐园的任何游乐器材都谢绝往来。
而现在,她就有在坐云霄飞车的感觉,骏马大步狂奔,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回萧凌雪的怀中,她尽能死命环抱住他。
萧凌雪一拉马缰,凤舞马蹄翻飞,向着城处的树林奔去。
“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混蛋!”秦肃儿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叫。
萧凌雪脸上满溢着笑意,享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此刻她只能依靠着他、仰仗着他,不再是那个手拿缝线、发号施令的严肃佳人,这时的她,身上才有点女儿家的韵味。
他极是满意此刻的时光,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凤舞益发疾驰而去,凤舞亦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猛地一纵,越出一个马头,就像能飞天似的。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有人在哭吗?
他竟然把一个女人弄哭了?不是那种跌了一跤,在他眼前落泪的娇情哭法,而是因为太害怕而真的哭了。
大云以武立国,姑娘家多半会骑术和箭术,尤其是高门贵族的小姐,很多都是自小学习马术,讲究文武双全,非但能策马弃腾,还能弯弓射猎,每年也有为贵族女子举办的赛马,而她竟然真的不会骑马,甚至害怕骑马……
他抱看她翻身下马,一时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他并非有意把她吓哭,更不晓得该如何安抚她。
烈日当空,秦肃儿有些睁不开眼,她觉得很想吐,浑身都不舒服,心脏咚咚咚咚狂跳个不停,她想她很有可能会因为心跳过度而死。
她不是矫揉造作,而是真的害怕、真的难受,他的眉心顿时打了十七、八个结,可是他还是不习惯承认错误,他紧蹙着眉头,面色凝重,心中懊恼,但嘴上说的却是——
“你害怕,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个头!”秦肃儿脸色苍白的把他推开,踉跄的往一旁走去,凶狠的警告道:“你不许过来!”
她到一旁草丛里去吐了,可她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干呕,整个人有种虚脱的感觉。
莫名其妙穿越而来累积的压力在瞬间爆发开来,她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不适应,这见鬼的破烂地方!既没冷气也没网络,教她怎么活?她好不容易读到了医学院毕业,又熬过了实习,难道就为了来这鬼地方当大夫吗?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救人,为什么要让她死掉?又为什么要派一个煞星来折腾她,到底是为什么?!
她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要将她穿越来受的浊气尽数吐出,能哭死最好,死了说不定就能穿越回去了……
“你不要哭了,算我不对……”萧凌雪走到她身边,脸色有些尴尬。
秦肃儿蓦地抬眸瞪着他,脸上都是泪水。“什么算你不对?你绑架我,妨碍人身自由,本来就是你不对!”她说得激愤,气得身发抖,脸颊微微泛红。“你这王八蛋、大混蛋!我不是哭喊着求你放我下去了吗?我一直在苦苦哀求,你为什么不放我下去,看我害怕很好玩吗?这样你开心了吗?我告诉你,我要是活活怕死了,一定要找你索命!”
他不发一语,任由她骂。
她发了一通怒火,泪水总算止住了,用带着浓浓的鼻音命令道:“你快点想办法把我送回万宴楼!我家丫鬟若再不见我回去,就会去报警——报官!”
萧凌雪自知理亏,他放下了身段,柔声道:“你不敢骑马,咱们就走回去。”
肃儿实在没有力气了,很想问他不能叫辆马车。
这时代又没有手机,四周都是树林,要上哪儿去叫马车,问了也是自问。
走回去就走回去,他能走,她没理由不能走。
她以为离京城中心已经很远了,原来兜了一大圈,早就又回到城郊不远的树林里,他牵着马引路,两人走不到小半个时辰便看到繁华的市街,进了城,他放开了缰绳,吹了声口哨,凤舞便自行走了。
秦肃儿是怕高,可对马儿没有敌意。“它会自己回去?”
萧凌雪点了点头,“它叫风舞,很聪明。”
她没再问马的事,自顾自地说道:“怎么这么近?我以为我们在很远的地方。”
他好笑地道:“你只顾着闭眼尖叫,根本没看清身在何方。”
秦肃儿没好气地道:“这要怪谁?怪我吗?”
萧凌雪扬笑的嘴角瞬间僵凝,他敛起笑意,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自然是怪我。”
他都承认错在他了,她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只哼了一声便转头看两旁的商家店铺,见到一间店铺排了长长的人龙。
“善德堂?”秦肃儿念着牌匾上的字。“为什么大排长龙?”
萧凌雪自然不知。“善德堂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药铺,你若想知道,便去问问。”
因为善德堂是药铺,秦肃儿才有兴趣知道人们在排什么。
两人走近了,她过去问了其中一个大娘。
那大娘一听她问,便来了兴致,热切地说道:“哎哟,姑娘你不知道啊?今儿个是保体丸、五珍丸和十香膏、雪玉膏开卖的日子,四种都只有六百六十瓶,卖完就没了,要等一个月,所以想买的人要早早来排卧。”
秦肃儿不免咋舌,“一种就有六百七瓶这么多?”
“哪里多了?”大娘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拿来送礼,我看这队伍里有一半都是高门人家的小厮丫鬟替主子来买的,他们一买都是几十瓶,往常一天就会售罄,晚来根本抢不到。”
“原来如此。”秦肃儿点了点头,“一瓶要多少银子?”
大媳伸手比了个二,“一瓶二两银子,不二价。”
还挺贵的!秦肃儿有些讶异。
如今她已经比较了解古代的物价了,一瓶二两银子,是一个青壮年一个月的薪水了,还这么多人抢着买,京城的经济实力果然不一般。
她算了算,全部卖完可以获利五千两银子以上,再扣掉成本,这可比出诊还好赚。
“再请教大媳,这二丸二膏的作用是?”
“你可问对人了。”大娘如数家珍地道:“保体丸是素日里保养身子的,长期吃,精气神俱佳,五珍丸是调养身子的,尤其是咱们女人家吃最好,小日子来时也不会难受,十香膏是抹身子的,长期抹,皮肤会变得白皙,雪玉膏是抹脸的,抹了之后容光焕发哩。”
这么神奇?秦肃儿想知道二丸二膏的成分,毫不犹豫地加入排队的行列。
萧凌雪没想到她排队去了,彷佛她不久前被吓得又哭又发火只是梦一场。
他蹙着眉头走了过去。“不觉得又热又渴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肃儿打发他走,“我要排队买二丸二膏,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再过去察看伤者们的情况,只要不是太危急,顾太医都处理。”
萧凌雪微眯起眼,看眷她前面少说两百人的队伍。
“你,过来。”他叫住一个买到的大婶。“我出五十两跟你买你手上的二丸二膏。”
大婶喜出望外。“你说的话可当真?”
萧凌雪二话不说拿出五十两银子,银货两迄,他把东西给了秦肃儿。“现在可以走了吧?”
秦肃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果然是财大气相的土豪,花钱不手软,五十两银子就这样花出去,想想他她的诊金也是高得离谱,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多有钱,能这样挥霍?
说实在的,她现在又累又饿又渴腿又本,既然他银子都花了,先前又把她吓得半死,她收下也不为过,便任由萧雪凌拽着她走了。
两人走进万宴楼,就见一楼几乎要坐满了,生意兴隆。
“五爷!”掌柜堆起了笑容相迎,“竹阁刚好无人,五爷要不要移步到楼上较清幽?”
秦肃儿不想与他关在包厢里,便抢在他回答之前开口,“不必了,给我们个临窗的位子就行。”
掌柜一愣,出于本能,他看向萧凌雪,“姑娘要坐散座,五爷的意思是……”
萧凌雪淡淡的吩咐道:“照姑娘的意思。”
掌柜当场惊呆了。
目无无尘的翼亲王然听一个姑娘的意见,而那姑娘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女。
他很肯定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万宴楼里,鲁国公做寿的那一日,这不是才没过几日吗,怎么两人就出双入对,一块儿用饭了?
虽然满腹疑窦,可翼亲王的私事岂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可以臆测的?
掌柜小心翼翼地道:“那菜色?”
“照平常的来……”萧凌雪原是说得理所当然,但他蓦地一顿,改口道:“送菜牌来,给姑娘点菜。”
秦肃儿听到自己有点菜权,便道:“掌柜,麻烦先给我上碗果子冰,其它的由掌柜自行搭配吧,我什么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