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如此,那该有多好,他何苦来此,又何须这般虐己,除了她,丝毫不碰其他妃嫔。严隽掩下双眸,自嘲的暗忖。
“你真这么厌恶朕?”
“……我只想要属于我的海阔天空。”
“回答朕,你是否真这么厌恶朕?”
洛琼英垂落了粉颈,又是一阵默然,不愿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
他若是知道了她对他的爱意,会是怎生的得意?愿意为他献上漫漫一生的女子何其多,无须再多她一个。
此生若要与他人共享恩宠,宁可弃做帝王妻。
“你真的如此深爱着景丞尧?”
“……是。”
啪嚓,狼毫笔应声断裂。
严隽手心紧压着案面,手背与臂上的青筋浮冒,俊颜阴鸷,眼神添满了无以复加的恼恨。
“你走吧。”他森冷的道,别开眼,不愿再看她,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怒气,出手伤了她,与其这样,不如让她走。
听出他话里的憎怒,洛琼英明白多说无益,忍下满腔的羞赧,起身将衣物逐一穿上。
门外突然传来崔元沛恭谨的请示声:“陛下,东祁又派了使臣过来,想面见陛下。”
“叫他们滚出去,朕谁也不想见。”严隽淡淡的道,极目望向已将浅碧色披风穿上,将连帽戴起的娇小人影。
“陛下……”
“朕说了,朕不想见。”严隽怒斥。
“陛下,那使臣是东祁太子。”崔元沛急急低嚷。
浅碧色身影一僵,难以置信的扬首,瞥见严隽脸上闪过一丝凛寒的杀意,心口一窒,连忙急急走向门口,一把推开门。
一见房门开启,崔元沛连忙躬身往后退了数步,觑着那抹浅碧色人影,纵然心有疑惑,却也不敢造次。
严隽目光极冷的望着洛琼英的背影,握紧双拳,寒声道:“把东祁使臣带到景丞尧面前,要他放十万八千个心,朕没杀来使。”
崔元沛犹豫片刻,又道:“禀陛下,东祁太子请求见上陛下一面。”
景丞尧想见严隽?他这是想自己找死吗?洛琼英拧紧眉心,未等崔元沛起身领路,已迈开步履,急急走去。
见状,严隽一掌劈翻了长案,墨汁溅洒一地,崔元沛连忙跪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去,去让景丞尧来见朕。”严隽冷笑。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崔元沛立刻起身去办。
不出片刻,身着锦白长袍的修长人影,端着一张温润雅颜的玉面男子,徐步走进了严隽的视线。
严隽唇角微挑,纵然一地残乱,仍是无损他狂霸傲然的气势,那双凤眸若是冰刃,恐已将面前的景丞尧削肉断骨。
那是一个男人,在面对夺去心中所爱的敌人之时,才会流露出来的敌意。悟透了此点,景丞尧不禁扬笑。“百闻不如一见,金梁睿帝,果真教人慑服。”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我此番前来,是以使臣的身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乃千古明理,但凡是教人敬畏钦佩的一代明君,断不可能失了此理。”
闻此言,严隽冷笑不语。
“我带走了金梁皇后,想必睿帝心中很是恼我,恨不得杀我一解心头之恨。”景丞尧笑笑又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来?”严隽眯眸,瞪着那张刺眼的笑脸,眼底紧紧压抑的杀气登时更浓。
“我来此,只想斗胆问睿帝一个问题。”
“朕准你问。”
“睿帝御驾亲征,是为了拿下东祁,还是为了夺回琼英?”景丞尧笑问。
“放肆。”凤眸一凛,严隽冷斥。“朕的皇后岂容你直呼她的名讳!”
“想必睿帝应当很清楚,我和琼英的关系非比寻常。”景丞尧垂眸,掩去眼底的笑谵。
琼英,你可千万别怪我多事,若非你母妃忧心,我也不会来此一探严隽的真心。
严隽面色阴沉,眼神骇人,扬眸望去,宛若一尊端坐于榻上的玉面修罗。
“睿帝也当清楚,从前琼英身困金梁皇宫时,便化身为聆月军师,时时献计于我,替我稳住了战局。”
“够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敢问睿帝,你对琼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是恼她欺你,还是恨她反叛你?是想抓她回去凌辱泄恨,还是想带她回皇宫接受帝王荣宠?”
“这些朕与她之间的事,你管不着。”
“睿帝莫要忘了,琼英一心向着我,宁可与我回东祁,也不愿做金梁皇后,琼英之事便是我的事,怎会管不着。”
混帐!景丞尧这话,分明是在向他耀武扬威!
严隽怒极。“景丞尧,你真不怕朕明日一举挥兵,灭了东祁?”
景丞尧笑道:“睿帝此番亲征,不正是为了覆灭东祁,将东祁纳为金梁的江山版图?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严隽冷笑。“倘若不是她跟你走,朕也不会在此,听你大放厥词。”
闻言,景丞尧眼中掠过一道亮芒。如是看来,严隽御驾亲征,并非是为了江山霸业,而是美人。
“敢问睿帝,要怎么做才肯放过东祁?”景丞尧又问。
“绝不可能。”严隽眼露嗜血的残忍杀意。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景丞尧笑笑抱拳,回身离去,姿态之洒脱,即便机智如严隽,也不免微微讶然。
景丞尧此行,究竟图的是什么?为什么一无所获也甘心离开?莫非,只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得到了洛琼英?
凤目眯寒,严隽心中的杀意渐浓。“崔元沛。”
守在门外的崔元沛立时推门进房,躬身应道:“奴才在。”
“传令下去,众营主将即刻到前厅,朕要亲自商议明日攻入东祁帝京的兵阵。”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手砍下景丞尧的项上人头,以泄心中积郁已深的妒怒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