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前,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爹娘死的时候,她没有哭;行镖遇上最危急状态时,她没有哭;追击杜峰屡屡挫败,被摆布非礼时,她没有哭;就连身受重伤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那么,为什么昨日的那时,她竟掉了泪?
就算昨日的泪,能推诿是药毒发作,难以控制自己。但是,为何在知道,他己经离去时,她会又再落下泪来?
行走江湖,尤其是追缉淫贼,她早己明白,贞洁总有一天难保的事实。她清楚晓得,她的泪水,不是因为失贞,而是更难言的原因……她多么恨,自己会在意杜峰的去留,甚至还为此落泪。
倔强的子,压抑不住此时的软弱,她几次抬手,用力抹掉眼上的泪,却始终抹不干。就算苛责自己,不该再哭泣,泪水还是纷纷滚落。
她不要哭!她不该哭!她该要振作起来,为了罗梦大小姐、为了大风堂,继续去追缉杜峰!她、她、她……她……
紊乱的心思难解,小屋的木门却在这时,从外被人打开,映入雪霁天晴的难得暖暖冬阳。
娇娇猛地转头,连泪都忘了抹,因为走进屋内的高大男人,瞬间惊愕得脑中一片空白,双眸圆睁、红唇半开。
「你醒来多久?」
杜峰笑咪咪的问,满身都湿透,手里提着几条肥鱼。下一瞬间,笑容冻住,他表情立刻变了。
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他己经来到床榻旁,用手轻柔的抬起,她泪湿的小脸,用粗糙的拇指逐一抹去泪珠。
「你在哭。」从容的神态,难得竟有些慌了。
泪流满面的她,硬是不肯承认。
「没有。」
倔强的谎言,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重新扬起嘴角,还伸出双手,把她抱进怀里,又怜又宠的哄着。
「是瞧不见我才哭的吧?」他乐得眉开眼笑,重重的吻了吻,她的小脑袋。「乖,别怕,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放心,我哪里都不去,一定陪在你身边。」
被说中心事的娇娇,用力推开他,恼羞成怒的抵抗。
「我才不需要你陪!」她才不要让他,继续瞧见她的软弱。再者,她不敢承认的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杜峰。
「春毒刚解,你的身子还很虚弱,我不照顾你怎么行呢?」他勾着嘴角,握着她长发在指间圈绕,态度比往昔更亲昵,仿佛护在怀里的她,是专属于他的珍宝。
被眷宠的感觉,让她倍感惊慌,急忙抽毯后退,遮掩自己的赤裸。
「杜峰,你不要以为,得到我的身子,我就会成为你的女人!」这个念头令她觉得害怕。失贞是一回事,但是,属于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己经是我的女人了。」他的笑容渐褪,黑眸慢慢眯了起来。「你忘了昨日的事吗?我很乐意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给你听,帮助你恢复记忆。」
「那是你乘人之危」她指控。
深邃的黑眸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他缓慢的上了床榻,还在滴水的身子,刻意朝她逼近。
「这是该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杜峰逼问,双手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困住的她。
水珠落到她的身上,冷得让她颤抖。但是,他的逼近,让她颤抖得更厉害。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她近乎绝望的问。如果死了,她就不用面对他,更不用面对,原本藏在内心里,现在却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情感,杜峰的俊容,微微的扭曲,深幽的眸光仿佛能看穿她。
「我不能。」他咬着牙,吐出回答。
因为过于惊慌,她反而笑了,笑声尖锐刺耳。说是笑,却比哭更难听。
「也对,我可是你的战利品!」笑声一出口,就停不住了,她笑到流泪。「想我轩辕娇娇,耗费多年追缉你,却落得失身于你,一旦传遍江湖,你这淫贼的手段之强,不知又会受到多少人赞叹。」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他注视着她,高大的身躯悬宕不动,沉默得像是连呼吸也停了。半晌之后,他才又开口,语气恢复从容。
「你应该饿了,我去煮锅鱼汤,让你暖暖身子,才能尽快恢复体力。」他的语调没有得意,也没有嘲弄,异常的沉静。
娇娇身子一僵,瞪视着他潮湿的身躯、潮湿的乱发。
冬季严寒,水面都结冻成冰,要逮到那些肥鱼,就必须要打破冰层,在寒冻入骨、光线幽暗的水中泅泳。就算是他这种高手,要在那种状态下,捕抓到潜藏水底的鱼,也要费上一番工夫。
然而,他会这么做,竟是要为她煮碗热热的鱼汤。
「不用煮什么鱼汤,我不会喝的!」娇娇叫喊着,只觉得自己的某部分,因为他的言语、他的行为,都在渐渐崩毁。「你己经得到我的身体,用不着再惺惺作态。」
杜峰直视着她。
「我想要照顾你。」那语调缓之又缓、柔之又柔,却远胜武林高手的绝招、恶毒女子的春药,有着强大的破坏力。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抖,明知不该听,却忍不住要问。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万分确定。
「因为,你是我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什么听见他说出口,她还是会心神撼动,惊恐得无以复加?
「我不是!」她恼恨的喊着,坚决的否认。
他却不改其词。
「你是。」
惊惧之际,娇娇想也不想的抬手,朝着那张俊容,狠很的挥出一巴掌,仿佛用力的挥打,就能挥定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啪!
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响。
那清澈的响声,以及手上的刺痛,让她陡然愣住了。
他的武功远胜于她,加上她现在身体虚弱,这一掌绝对不该打得中。他之前总也爱闪,闪了来气她、逗她。但是,他这次就是待在原处,闪也不闪,任由她打红了他黝黑的颊。
因为泅泳捕鱼,他的肌肤到现在还是冰冷的。
「你为什么不躲?」她小脸煞白,心中有些歉然,竟也有一丝疼,那疼教她骇然,忿忿不平的怒问。
他勾起嘴角,淡淡说道:「小娇娇,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住口」
她恼羞成怒,再度扬手,朝着他的脸挥去。只是,这一巴掌,却在看清他黑眸深处,满盈的苦涩时,陡然僵停在他脸旁。
如果,他得意洋洋、傲然讥讽,她的怒气就顺理成章。偏偏,他嘴角上扬,双眼却泄漏了苦涩,仿佛比她更难受。
那眼神卸除她心中的武装,无法再以怒气伪装。僵在他脸侧的小手,有些颤颤,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杜峰看着眼前泪眼盈眶,又恼又恨,矛盾挣扎的女人,他抬起手,化被动为主动,握住她的手,贴住被打红的脸。他的视线锁着她,比有形的牢笼更难逃脱。
「不论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说。」他的薄唇吻着她柔嫩的手心,徐缓的低语,慎重得如说出口的,是诚心诚意的誓言。「你对我而言,绝对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