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氏真是气得肺快炸了,恨不得上前去扇曾绮芳两巴掌。
曾绮芳看见她气得不轻,又故意道:“娘这样瞪着媳妇,媳妇会以为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始作俑者明明就是娘,这就是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吧!”
见到单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就畅快,总算把受的委屈和恶气都出尽了。
回娘家住的期间,她遇上了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哥,当年他们本就郎有情妹有意,可她父母偏要她嫁给谈思湛,说敬国公乃是朝中最得势之人,而世子病重,将来谈思湛就是世子,要她等着风光做国公夫人。
现在呢?此一时,彼一时,敬国公已完全失势了,连个官职都没有,谈思湛更惨,空有个右丞之职,在政务的见解上却每每输给谈思璘,皇上眼里根本没他,他扶持的前太子已被废,皇后也被废了,他根本前途黯淡,却还在作春秋大梦,想着能够在新帝登基后争得一席之地,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什么的,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痴人说梦。
而且,传说很快会死掉的谈思璘非但没有死,还得了圣心与太子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她瞧不起的庶女骆佟又怀上了孩子,叫她怎么能不心生怨气?
“你说够了没有?!”单氏真恨不得掐死她。
这件事好不容易才因为找不到人证而渐渐平息,死丫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故意在老太君面前让她难堪。
安老太君确实是不悦了,她拉下脸道:“如果你们婆媳俩要扯这些,就回你们屋里扯去,不要在这里惹我烦心。”
安老太君都下了重话,两人只好闭嘴,堂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快亮时,骆佟总算生下了孩子,宝宝的哭声很是洪亮,不一会儿,抱琴挑了帘子出来,笑吟吟地对安老太君福身报喜道:“恭喜老太君,大奶奶生了龙凤胎!”
安老太君眼睛都亮了,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狂喜道:“龙凤胎?”
柳氏也喜笑颜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柳氏连忙扶着安老太君进寝房去看孩子,就见两个产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谈思璘挨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
安老太君见了孩子,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对谈思瑰笑骂,“哪有大男人进产房来的?也不怕人笑话你。”
谈思璘没有回话,他神色怔忡,就只是握着骆佟的手,他至今仍在骆佟生了双胞胎的震撼中无法回神。
怎么会?如此纤细的身子里,是如何装了两个孩子?
单氏跟着进来了,脸色有点讪讪地道:“思璘心疼自己媳妇儿,也是难免。”
她也是有眼色的,知道如今的敬国公府是靠谈思璘在撑着,她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耀武扬威,再说了,她长年给谈思璘下药之事已被揭发了,所有情势都于她不利,她再怎么不清愿,也只能巴结着点了。
“站住!”安老太君突然对单氏喝道。
单氏吓了一跳,本能停住了,而安老太君这么一喝,骆佟也睁开了眼,见到了正紧紧盯着她看的丈夫,谈思璘一蹙眉,她又连忙闭上眼睛,心里却是觉得好笑,分明吵得紧,她闭上眼也是不能休息啊!
安老太君没注意到自己吵到产妇了,疾言厉色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靠近明秀轩半步,若是两个孩子出了什么差错,我便唯你是问!”
当她开始彻查单氏对思璘下毒一事,负责煎药的那个下人突然就失踪了,那个下人是签了死契的,十三岁就卖进来当丫鬟了,十六岁时配给了一个小厮,怎知那小厮没几年就病死了,她没儿没女的,也就一直留在府里当差,怎么会突然失踪?虽然找不到证人,但也说明了这件事确实可疑。
“娘这是什么话?”安老太君一锤定音,单氏还想喊冤。“娘这么说太不公平了,媳妇根本什么都没做,娘却是认定了媳妇有罪……”
柳氏突然插言道:“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大嫂还是省省心吧!再强词夺理也无法掩盖事实,若是思璘真发了狠,翻遍大周也要将那煎药的执事媳妇找到,大嫂待要如何?除非是大嫂已将人灭了口,才能有恃无恐,就跟某个人一样。”
单氏脸色连变了数次。“你到底在说什么?打从老爷拔了官职,你就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还说我杀人灭口,真真是含血喷人!”
过去十多年来,在她面前,柳氏一直是唯唯喏喏,只要是她说的,柳氏不敢有个不字,人前人后对她毕恭毕敬,就像她的使唤丫鬟似的。
本来嘛,二老爷都死多久了,柳氏一个寡妇,也没个孩子傍身,能够在谈府里生存都是她大发善心,柳氏自然要对她感激涕零了。
可现在,柳氏那贱人不知道感恩便算,竟还敢扯她后腿?说什么她灭口,真是无稽之谈!事到如今她也很想找到那个执事媳妇,把她给大卸八块,竟敢收了她大把银子还帮谈思璘做事,无端害她的宝贝儿子长年喝毒药,弄得不能生育又会短命,因此他们母子还彻底失和?!湛儿现在根本不理她,她心里的怨气也不比谁少,可就是找不到人,她有什么法子?
“老太君——”飘雪驱前陪笑道:“大奶奶才刚生完,需要好好休养……”
安老太君这才如梦初醒。“瞧我胡涂的!”
总算,所有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孩子让奶妈抱出去喂奶,嬷嬷也给骆佟擦好身子,喂了银丝燕窝,房里也收拾干净,飘雪离开前还点上了安眠香,放下纱帐子,房里的气氛宁静又温馨,偏偏骆佟一等人走干净又睁开了眼睛。
“思璘,你适才听见二婶的话了吧?她那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婶也知道你生母的死有问题?”
谈思璘为妻子掖好被角。“生孩子是个力气活,才刚生完孩子,不好好休息,想这些做什么?”
她拉了拉他的手。“你不好奇吗?”
谈思璘淡淡地道:“二叔成亲的晚,照说我出世时,二婶还未过门,她从未见过我娘,不可能为了替我娘打抱不平而得罪单氏。”
“对呵,我怎么忘了这一点?”骆佟又思忖了片刻,还是不得其解。“那二婶说的“某人”是谁?为何要冲着单氏说话?”
“你真的要这样一直费心劳神吗?”谈思璘板起脸来,手却轻轻抚弄她披散在枕畔的发。“知道你脸色有多苍白吗?什么都不许再想了。”
“那说说别的。”生下两个孩子,她原本是像被抽干了力气没错,可老太君领人进来闹了那么一场,她却睡意全消了。
谈思璘半挑起眉。
骆佟知道他是真的恼了,不过她知道他也是为她好,她失了很多血,看了她自己也触目惊心。
她蓦然想到,当年谈思璘的生母也是流下这么多血才生下了他,却是连看也没能看孩子一眼就死去了,那该有多不甘心啊,想起来她都感到心痛,就不必说谈思璘了,他一定更悲痛。
“莫恼了,我睡便是了……”因为想到他此刻可能正为生母感到难过,她便依他了。
而他呢,知道这么一来,即便是她闭起眼儿也不会真的入睡,便叹了口气道:“佟儿,你是不是还想说,咱们把那执事媳妇藏起来真是个好主意,找不到人,单氏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比把人叫到跟前来对质,逼她承认罪状好太多了,可以折磨她天长地久。”
骆佟忙不迭点头,笑道:“见了单氏那模样,我心里真是痛快,尤其二婶说了那番话,老太君肯定往心里去了,认定了单氏杀人灭口。”
“好了,现下可以睡了吧?”他的口气任何人听了都会认为他根本就没在听她说什么,她能养精蓄锐最为紧要。
“还没……”见他扬起脸睨她,她则是笑望着他。“咱们的孩子,你想给起什么名字?”
他终于不再板着脸,朝骆佟微微一笑。“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