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小黑开出许多不平等的条件,例如,她未成婚前不得离宫、她的婚事要皇上点头答应、她得每日做三份甜食亲自送到蟠龙殿、皇上大婚前她不得成亲、她要睡在蟠龙殿的偏殿,以及要配合演戏,在夺回政权前任他搂搂抱抱,在人前做尽一切亲昵举动,如此他才肯回到躯体,与小白合而为一。
原本不同意的李樗眼看子时就要过去,小黑还拗着性子跟她呕气,百般无奈下她只好委曲求全,先让那个阴险的家伙得逞。
月圆夜,子时,李樗以银簪刺破白玉璇掌心,鲜红的血一滴落镜面,神镜浮现一片雾,一道白光射出,进入白玉璇体内,灵肉合成一体的他目光清澈有神,熠熠闪着慑人锐芒。
“什么,母后死了?!”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在山洞内待了五日养伤,当沈怀明、空影率众人来寻人时,同时带来青天霹雳的消息——风华绝代的圣德太后因病亡故,享年三十有七。
母后过世了,他几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他从没想过爱他、惜他、怜他的母后也有不在人世的一天。
难怪白鹤年会派出上千死士追杀他,那老贼贪恋母后美色才迟迟未对他下手,如今美人已得不到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加上皇上私自离宫,本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大好机会。
甚至等不到百日,白鹤年已私拟圣旨,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在七七四十九天的国丧后登基为帝,再以帝王之尊亲自送葬圣德太后和痴帝入皇陵,长伴先帝左右。
为了不让阴谋得逞,伤势未愈的白玉璇在众亲信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回宫,李樗这位和皇上形影不离的小厨娘当然伴驾返回,还被迫搬入蟠龙殿偏殿,和白玉璇扮演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人。
至于是不是作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柔呢?”陷害她的人她绝不放过,好歹是亲姊妹,那李柔怎么狠得下心?
“死了。”白玉璇神色愉快,拉着藕白小手放在大掌上揉捏,不时凑过鼻子轻嗅淡淡的乳香味。
“死了?”他在开玩笑吧!好端端的,年纪轻轻、健健康康的李柔怎么会突然死了。
“她混在送嫁队伍中,打算在出关前和丫鬟私逃,沈怀明派人收殓尸首时,发现她与一名叫秋月的丫鬟死在一块,身中数刀,而且还偷藏一大包懿德公主的陪嫁首饰,约值数万两。”不愧是守财奴的姊姊,连要逃走也不忘挟带可以换成银子的珠宝。
“那她的尸体送回李府了吗?”老太君肯定承受不住,养了十几年的心头肉就这么没了,她能不椎心吗?
这点李樗倒是猜错了,在三个女儿都入宫后,唯恐无人承欢老母膝下的李云天将小妾高姨娘送回府,李静和李拙也回来了,孙女再亲也亲不过为其送终的小孙儿,李拙的陪伴让李老夫人十分高兴,她不拜佛也不吃素了,帮着李静找了一门好亲事,明年开春便要出阁。
常氏因此气出病来,女儿李乐的进宫不仅未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让她赔掉了不少嫁妆,上千亩田地和一大片林地也不晓得被何人买走,如今大兴土木盖温泉山庄,得不偿失的她病得更重了,几乎把当家大权让给明艳大方的高姨娘。
白玉璇哼笑。“以公主之礼厚葬,她够风光了。”
明明是害人的小人却得到无比殊荣。
“那和亲一事呢?”两国联姻一旦破局,吃苦受累的是无辜百姓,铁骑一过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哼,那群蛮子真敢越过嘉定关长驱直下吗?不过是摄政王许了他们城池数座就养大胆子,以为我天机皇朝是好欺负的,人高马壮的确是他们的优势,可是打仗是要靠力气的,他们长途跋涉,我方以逸待劳,真开打,鹿死谁手犹未知。”
“你打算截断他们的后勤补给?”李樗猜想。
他笑着往她肩颈一环,轻拥入怀。“没错,北夷人本就缺衣少食、生活困苦,我让古双鸿把他们赖以维生的牛羊给劫了,要他们用铁来换,否则过不了这个冬季。
铁即兵器,用兵器换粮还打什么仗,手中无刀只有任人宰割的分,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长年像土匪般掠夺别人的北夷人也有被人打劫的一天,简直大快人心。
“所以说不开战?”真好,她的甜食铺可以多开几间,她还想卖披萨、热狗和霜淇淋。
“是不开战,不过你也未免太开心了,好像堆了一座金山银山在你面前。”让他很不快。
李樗眯着眸笑。“我的小金印呢?还我。”
“我说过会还你一个更大的,你急什么。”他命人打造中,帝后大婚时,她便能瞧见,准让她瞧到傻眼。
“口说无凭,还没拿在手上都是假的,君无戏言也有可能说大话。”
其实她暗暗为他担忧着,老谋深算的摄政王可不好对付,他和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想趁机扳倒这棵在朝中扎根甚深的大树相当困难。
白玉璇轻勒她脖子一下。“李小樗,光你这句嘲笑我的话,我就能治你大不敬的罪名。”
“啊!我好怕,皇上。”说完,她径自笑了起来,以肘往他胸口轻撞。“不过你怎么不喊我丑女人了,是良心终于找回来,知道对有再造之恩的大恩人要心怀感激,决定好好地报答我一番?”
“恩人?”他嗤哼,似有不屑,但深潭般的黑瞳漾着宠溺笑意。“诚如小白所言,看久了也就不算太丑,虽然和我比起来还是庸脂俗粉。”
李樗抬头一瞧他绝世美貌,不禁自惭形秽的叹一口气。“没事长得这么好看干么,根本不让人活嘛!瞧过你之后,这世上哪还有美人,简直是害人不浅的妖孽。”
“我害到你了吗?小樗儿。”最好是那双璀灿如星的水眸再也瞧不进旁人,只看得见他。
笑得如美玉生辉的白玉璇又美上三分,宛若他身后的白梅瞬间全部绽放,衬出他绝世姿容,好风韵,天然异俗,让人移不开视线,直直地盯着他发痴,一眼就定情。
李樗亦不例外的看得有点傻了。心里纠结呀!久久才从迷眩中回神。“你到底是小黑还是小白?我都快被你搞迷糊了。”
“你希望我是小黑还是小白?”他一只手悄悄爬上纤袅腰际,若有似无地上下摩挲,颇为乐在其中。
她苦笑。“我想念小白的天真和无心机,看到他,我会觉得很安心,他不懂算计,待人真心,嬉闹度日过得开心就好,他是不沾人间尘埃的金童,而小黑……”
顿了顿,她看了看他,内心有说不出的复杂情潮。
“小黑是活在真实中的,他知人性、懂善恶,他心思剔透,懂得保护自己,他有目标,知道什么是活着的意义,也更懂得去争取。”一个是单纯的孩子,一个是复杂的大人。
“那你喜欢哪一个?”他顺势一问,想趁她没防备时问出她的真心话,她心里中意的是谁。
“嘿,停住,你越线了,别以为你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本人是甜食铺的老板足以养活自己,不吃你这口皇家饭。”抉择提都不用提,她没有答案,因为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白玉璇眨着眸子,好不纯真地望着她。“小樗,你不疼我了,小樗欺负人。”
“你、你……你好过分,太狡猾,别用无辜的眼神看我。”她会心软,忍不住揉揉他的头,说声:要乖呀!小白。
小白是她不能抗拒的软肋,她会想宠他、惯他,尽一切可能保护他,让他永不知晓何谓烦恼。
“小樗儿,你就这点能耐吗?稍微耍点手段就把你击溃了,好在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人,要不华相思、马丹颜、罗梦容这几人进了宫,你大概会被她们啃得尸骨无存。”女人间的争斗向来更阴险狠厉,教人防不胜防。
“白……皇上圣明,什么叫后宫只有我一人?你的后宫我可不参与,我们当初说好的。”她才不会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太费心神了,心不专一的丈夫还不如一箱银子实在。
白玉璇装傻的勾笑。“有吗?那是你跟小白谈好的入宫条件,只做厨娘不选秀女,但我不是小白,朕是白玉璇,你的皇上。”
他连朕都搬出来了,有存心耍赖的嫌疑。
其实自从两人回宫之后,他们向白鹤年佯称天水神镜已经遗失,欺骗他魂魄归体的白玉璇仍是不懂世事的痴儿,两人整天嘻嘻哈哈地玩在一块,一如之前李樗刚入宫的模样,教人不起疑心。
唯一不同的是,他俩走得更近了,不时装出你侬我侬的亲昵样,说些让宫女、太监起鸡皮疙瘩的肉麻情话,两颗头颅凑得近似在情话绵绵,事实上是斗嘴,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调侃,让旁人瞧了真以为小两口好事近了。
因为他们“演”得太投入了,连丧母之痛也很快平复,因此准备登基却功败垂成的白鹤年又生出新计,他打算收买李樗,让她暗中控制白玉璇并趁机杀害,他许她一座黄金城。
很诱人的报酬,她差点点头了,结果被白玉璇狠训一顿她没道义,两肋插刀是说假的。
“最诈的就是你,你这种行为叫诈欺。”还君无戏言呢!分明是出尔反尔的小人,用小白摆她一道。
“诈欺?”嗯,他记住了,很贴切。
“喂,别再摸了,我忍你很久了,你是登徒子还是采花大盗,有些行为过头了,别忘了我们目的是扳倒摄政王可不是坏我名节,你这样会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坏心眼的小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放心,后宫很大,你随时可以住进去。”他不介意养个钱奴,他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大财主,有得是银子。
“你……”为了当不当皇上的女人,他们能吵上一整天,而且互不退让。
“嘘,王叔来了,把你的手给我,头靠在我胸口……小樗,我要吃香麻大饼和枣泥茸晶饼,你上次说只要听话就做给我吃,我很乖,没吵你做事,我要吃两个……不,三个好了。”他憨笑着比出三根指头,神情如孩子般纯真。
彷佛看到小白再现,李樗恍神了下,被某人轻轻一掐才回过神。“不行,吃太多甜食,晚点又要闹肚疼了,你要乖,不许吵,明天我做益寿延年糕给你吃好不好?”
“嗯!好,都听小樗的,小樗对我最好了,我喜欢小樗。”他的头直往皓颈蹭,很可爱的撒娇。
白鹤年站在柱子后看了许久两人的互动,他脸上肥肉因大笑而一抖一抖的,手负于后的走出来。
“呵呵,小两口感情真好,看得本王欣慰不已,小璇这孩子都二十了,上回的选妃没办成,这一次可是你自个儿挑的,让王叔为你尽点力,册立嫔妃的仪式不能迟,说不定王叔的小侄孙早就到来。”他故作期盼的瞟了一眼小厨娘肚皮。
“王叔,小樗不当妃子,她要当皇后,朕的妻子,我们要穿金子做的衣服,金光闪闪上金銮殿给大家看。”他得意扬扬地扬起下巴,拉起李樗的小手甩呀甩。
“皇后?”白鹤年笑脸一凝,目中闪了闪冷意。
“是呀!朕只娶小樗一个人,不要很多很多的妃子,女人多,很吵,我不喜欢,小樗你说是不是?”只娶你一人,你留在宫中当朕的皇后。白玉璇笑得天真,但眼眸深处却流露只有李樗瞧得见的坚定。
白鹤年笑中带寒地看向李樗,问道:“是你教皇上的,让他为了你空置后宫,不置嫔纳妃?”
“呃,这个……皇上他自有想法,民女不敢干涉。”关她什么事?她只是小小的厨娘而已。
“王叔,你在骂小樗吗?你不可以骂小樗,朕喜欢她,你骂她,朕就不喜欢你,朕要废了摄政王。”他“废了”两字说得特别重,好似是认真的。
“你要废了本王?”白鹤年脸色一变,目光阴沉。
“虚……那个,小樗,虚什么道长说的,他说朕是皇上,是天上的金龙转世,是万民期待的真龙天子,不用摄政王帮朕掌政,朕会变成一代明君,朕要亲政。”他说得煞有介事又令人心惊胆颤。
“是虚明道长,我们在燕山附近遇到的真人。”最好有这个人,骗死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