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亮笑逐颜开地挂断电话,转身对岑净说道:“我那位日本友人,后天就要来台湾找我了。”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跟失踪多时的绯色知臣联络上了,并且立刻将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告诉好友,希望对方能给予援助。
“他是专程出面替你讨回公道的吗?”
“当然。还会顺便给齐旭光他们一些苦头尝尝呢,算是报答他们对我如此‘厚爱’的小利息。”
对敌人太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他近来所学到的最大教训。
“可是……我担心若是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怕会因此惹祸上身。”
“别怕。只要有知臣在,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把戏。”
“我还是觉得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希望生活得提心吊胆。
“你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
为了良好的胎教着想,他不想再延续这种不愉快的气氛,遂转移注意力地改聊起目前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今天的胃口如何,害喜的情况有没有改善些?”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吃丁医生开的止吐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摸着肚子。
“为了给宝宝更充足的营养,我会开始努力加餐饭的。”
“没错,你的确该好好地补一补。”他颇有同感。
“瞧你身上都捏不出几两肉来,真怕我的心肝宝贝会长不大。”
“咦,这话听起来,阁下你心疼的似乎不是我,而是我肚子里的小宝宝喔。”
“怎么啦,你吃醋啰?”他取笑道。
“我才没那么幼稚,干嘛要跟自己的孩子吃醋?我对宝宝的爱绝对不比你少,当然很高兴他所受到的重视更胜于我啊!”
“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将来铁定会是个好母亲的。”他眉飞色舞道。
而他们……绝对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屋外突然传来擂鼓似地敲门声,教他们不免惊愕。
“时间不早了,会是谁呢?”他疑惑道。
“敲得这么急,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去看看吧。”她起身去开门。
“小心点,慢慢走。”他提醒道。
她笑了笑。“知道啦!”真是个爱穷紧张的准爸爸。
岑净走到窗前,想先看清楚来人是谁,岂料那不速之客竟已失去耐性地破门而入,吓得她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处。
“你们是谁?”她怯声问道,惊魂未定。
紧接着两名流氓样的黑衣人,齐旭光和柯琳真终于正式登场。
“嗨,好久不见。”艳光四射的前任齐夫人不怀好意地寒喧道。
“竟然是你们?”还真阴魂不散耶!
“净,发生什么事了?”齐昀亮不安地由屋内走出。
“睽违已久,亲爱的堂弟。”齐旭光冷笑道:“近来好吗?”
闻声,齐昀亮不由得全身进入警戒状态。
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他们今天肯定是来意不善,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不知你们今晚光临寒舍的目的为何?”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之所以深夜来访的原因,相信你是心知肚明的,就别再跟我装蒜了。”齐旭光开门见山地说:“快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哼,凭什么要我对你妥协?”他齐昀亮又不是傻瓜。
“就凭你的女人现在落在我们手中!”齐旭光使了个眼色,命令随从们抓住还来不及逃跑的岑净。
“放开我啦……”岑净急忙想挣脱,可惜寡不敌众。
齐昀亮大惊失色。“拜托!她有孕在身,请别伤害她!”
“是吗?那得先恭喜你要当爸爸啰!”齐旭光皮笑肉不笑地说:“只要你立刻把那份企划书交出来,我保证他们母子均能平安无事,否则……”
“你这是在威胁我?”齐昀亮愤怒道。
“应该算是条件交换。”齐旭光挑了挑盾。
“你们先放了她!”
“休想!除非我先拿到东西。”
“先放人!”
“先把企划书交出来。”
两人始终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让步。
“齐昀亮,干脆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嘛。”柯琳真忍不住插嘴道。
“不可以!”岑净急喊道:“亮,千万别认输呀!”
“多嘴!”齐旭光不悦地赏了她一耳光。
“卑鄙小人……”岑净嘴角噙着血丝骂道。
乍闻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齐昀亮心跳气急地吼道:“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孕妇未免也太下三滥了吧。”
“好。就为了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欺负老弱妇孺和残障人士的下三滥,我法外施恩地多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齐旭光趾高气扬地说:“尊夫人今晚就先由我们请回家去‘招待’,至于何时将人送回……端看阁下明天早上的表现啰!”
“你不能这么做!”齐昀亮伸出手去往前胡乱抓扯,企图阻止。
“祝你有个好梦,明天见啦!”齐旭光转头吩咐道:“把人带走!喔,别忘了动作轻一点,以免伤了人家肚子里未出世的小祖宗。”
“可恶……齐旭光,快把她放了!”混乱中,齐昀亮随手抓住了一名黑衣保镳的手臂,他死命地掐着不放。
“滚一边去。”被牵绊住的那名保镳,粗鲁地一脚踹开他。
于是,等齐昀亮终于忍痛从地上爬起时,敌人们早已鸣金收兵,不见人影了。
他捶胸顿足地责怪自己竟无能保护好心爱的女人,才害得她沦落至恶人手中,处境堪虞啊!
“净……”他心痛地喊道。
再次回到这间昔日齐昀亮曾经生活多年的屋子,却再也寻不着一丝属于他的味道了,真是景物依旧,只可惜人事全非。
“很令人怀念的地方,是不是?”柯琳真揶揄道:“因为怕你晚上会认床睡不着觉,所以我很细心地安排你旧地重游,也好趁此机会回味一下往日刺激又美好的偷情时光。”
伫立在齐昀亮以前的卧房中,岑净顿时感触良多。
“这间主卧室已作废多时,我早就搬到其他房间睡了。”柯琳真面无表情地说着。
“反正,我很久以前就不再是这房间的女主人了。”
岑净沉默地环顾着四周,却意外发现房内仍旧维持着原来的摆设,而且一尘不染,似乎始终都有人在打扫般。甚至,床头壁上那一大幅柯琳真与齐昀亮的甜蜜婚纱照还挂在原处,未曾更动过。
“你晚上就安分地待在这儿好好休息吧。记住!千万别轻举妄动,以免自讨苦吃。”柯琳真警告道。语毕,便迳自转身离去。
“等一下。”岑净突地出声挽留。
“还有事吗?”
“你……现在是否觉得比从前幸福?”莫名其妙地,她突然很想知道柯琳真的答案。“我是指你与亮离婚之后。”
“为何忽然问我如此无聊的问题?”柯琳真的神情不太自然。
“因为你看起来似乎没有更快乐。”
“我幸不幸福,应该……不关你的事吧?”谁希罕她来多管闲事啊!
“别紧张,好歹相识一场,就当作我是因为关心而问的吧。”
“你干嘛要鸡婆来关心我?我们……又不是朋友。”
岑净苦笑了下。“我们的确不能算是‘朋友’,若要勉强扯上关系,只能说是亮先后爱过的两个女人罢了。”这样的缘分确实很尴尬呀!
“哼,明白就好。”柯琳真冷哼道。
岑净忽然觉得站着腿很酸,索性在床沿坐下。
“不好意思,最近我的小腿常会抽筋、酸麻,所以只能坐着跟你聊了。”
“谁有闲情逸致陪你聊天啊?”话虽如此,柯琳真却双臂环胸地跟着坐下。
说来倒有些可悲,柯琳真身边虽然不乏一起逛街寻乐、打牌的姐妹淘,但是论起贴心知己的友人,她却是连一个出没有。
“曾经,你说过不愿为了亮而牺牲,因为你并不爱他。可是你却肯为了齐旭光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帮他夺得自己丈夫的一切,这是否意味着你真正爱的人就是他呢?”岑净有感而发道。
“我……”
“其实,我曾听亮提过,你与齐旭光本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
“我们……是邻居,我六岁时就认识他了。”柯琳真喉咙一紧。
“所以说,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啰?”岑净猜想。
“应该算是吧!”柯琳真叹了口气。“我们国中时就开始交往了。”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会变心,跟亮结婚呢?”这点教岑净十分好奇。
“那是因为他……我是指齐昀亮,是个非常温柔的好男人,不像旭光那样常伤我的心。”柯琳真竟破天荒地坦白道:“他的深情曾经教我很感动。”
“也仅上于感动吧,我猜……你从头到尾只爱过齐旭光一个人,是吗?”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你会转而改嫁给亮,应该也是齐旭光的安排吧?”岑净不禁大胆推测。
“你说呢?”柯琳真不愿正面回答。
“难道……”岑净面色一白。“害亮受伤失明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柯琳真眼神闪烁道。
“虽然发生事故的那辆车子已经毁了,但是透过亮所描述的情形来看,我几乎能肯定当时的煞车系统必然曾遭到破坏。是不是?”她试着想套话。
毕竟,岑净好歹也在姑姑家修过两年车子了,虽然不敢自夸有多内行,但对于车况的了解程度绝非是个门外汉。
“无凭无据的事情,你岂能含血喷人?”柯琳真恼羞成怒道。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呢?”
“谁……谁对号入座了?”柯琳真一脸心虚。“我只是希望你别在那儿危言耸听,说些毫无根据的废话。”
岑净轻叹了声,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美丽女子。
“但愿一切只是我的凭空想像,要不然……岂不是太令人胆寒了吗?”
柯琳真艳容苍白地呆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再度开口。
“我……其实从未真心希望……齐昀亮在这个世上消失。”
总是夫妻一场嘛!而且又无冤无仇。
有的也只是复杂难解的感情债,谁欠谁还……仍无定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