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宁此时也有些后悔了,她毕竟是安飒宇假冒的未婚妻,虽然这事没人知晓,但她惹的却是贤妃娘娘的侄女,要是真追究起来,难保不会牵连到安府。
咬咬唇,就在她打算开口致歉时,安飒宇却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紧搂住她的腰身,冷然的抢白道∶“我刚才己将话说得很明白,你现在是要替她出头?你配吗?”冷蔑的眼神直凝着安老夫人,话说得毫不留情。
安老夫人脸色倏地一白。她和安飒宇的确有着无法道于外人的心结,但他就算再厌恶她,也从不会如此不留情面,难道……是为了这个金宁?
这一猜测,又想到那挥也挥不去的往事,安老夫人苍老的脸顿时又惨白了几分,不再多说一句话。
蓝雨芬见安老夫人似乎没打算为她出头,咬咬牙,转而向蓝庭桦求援。“哥!你一定要替我作主……”
蓝庭桦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一双眼直凝着被安飒宇搂在怀中的金宁,眸光有些复杂,直到听到妹妹的叫唤,他才回过神,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雨芬,这件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蓝雨芬瞪大双眼,似是不相信一向疼爱她的哥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哥!你怎么可以帮个外人?!”
妹妹的指责并没有让蓝庭桦心软,反而教训起她来,“是你先出言不逊,怎能怪金姑娘出手教训?你该向金姑娘道歉才是。”
“道歉?!”
蓝雨芬难以置信地拔高音量,见哥哥一脸认真,她心一寒,泪水扑簌簌的流下,恨恨地道:“要我向她道歉,作梦!”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万分委屈,转身就跑。
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蓝庭桦重重的叹了口气,回过身,凝着金宁那红肿的脸颊,羞愧的道:“金姑娘,真的很抱歉,舍妹她……不该这般无礼,请你见谅。”
蓝庭桦以为妹妹不过是有些娇纵,却不想她竟是这样的蛮横粗俗,居然连那样无礼的话都说得出口,他实在无颜面对眼前的女子。
似是看出他的真心诚意,金宁本想挣出安飒宇的怀抱,同他说声不要紧,她也不该动手打人,可安飒宇却紧紧的钳制住她,不让她离开。
“蓝姑娘的确无礼,身为她的兄长,我希望你尽到教导督促的责任,别再让今日的事再次发生,否则我说过的话绝对做到,纵使是贤妃,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安飒宇这番话,算是彻底和贤妃撕破了脸。
蓝庭桦绝不会怀疑他的话,苦涩的看了眼他怀中的女子,应了声,这才转身离去。
蓝庭桦一走,便只剩安老夫人还留在原地,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似是下定决心,哑声道:“飒儿,能不能……到母亲的慈宁苑坐一会,有些话……我想和你谈一谈。”
对于她的请求,安飒宇压根不理,搂着金宁便要走。
金宁却看不惯他这样的态度,就算再有不是,安老夫人都是长辈,可无奈他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知道她是绝对劝不动的。
直到走出回廊,金宁才拉拉他的衣袖,愧疚的道:“飒宇,你的脖子要不要紧?疼吗?”
听见她软言软语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安飒宇冷硬的俊颜顿时柔了几分。“这点伤没什么,你不必在意。”
他虽然说得轻松,她却很难不在意,尤其这伤还是替她受的。“等会让我替你上个药,好吗?”
“好。”心头一暖,他应得很干脆。
见他应下,金宁咬咬唇,顿了一会儿,才又道:“如果有空……你能不能去老夫人那儿坐一坐?她毕竟是长辈……”
一听她提起安老夫人,安飒宇好不容易缓下的表情再次变得冷硬,就在她以为他会严厉拒绝时,他才漠然的道:“我会过去。”
此时的安飒宇没有一丝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莫名地,金宁似乎能感受到他流露出的淡淡悲伤……
“飒儿,你……你来了?”安老夫人十分激动,像是没料到他真会前来。
“我来,只有一句话,好好当你的老夫人,别再多管闲事,否则我连最后一分情面都不会留。”一进屋,安飒宇就这么站在离她十步之距的地方,淡然的警告完后,才又道:“找我来有什么事?长话短说,你该知道我一点也不想逗留于此。”
见他如此冷漠,她的心微微一痛,会心痛,并非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那张与他爹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孔。在她印象中,她深爱的那人对她永远都是笑容满面,即便他不爱她,但个性使然,在她面前,他从不恶言相对,就算是不悦,也仅是皱皱眉头,与眼前的安飒宇简直是天差地别,然而明知道是不同人,但在看见那张几乎九成像的脸孔,她仍是受到了影响。
敛去眼中的涩然,她咳了声,拉回正题,“方才我也是身不由己……贵妃娘娘向我透了消息,要请皇上赐婚,将雨芬许配给你。”
闻言,安飒宇眼中闪过一抹深沉。
“说完了?”见他没有反应,安老夫人抬起略微浊黄的双眼,这才看清他脸上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不以为然,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这为何意。
“你不娶?”
“之前不娶,难道你们以为现在就会?”他的语气透着讥讽。
“这可是抗旨!”她不由得拔高音量。
“抗旨又如何?”安飒宇的神情显得更加不屑,“况且,那也要她能请皇上赐婚再说。”他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婚事,早在几年前那件事后,他便秘密找过皇上,皇上过去曾欠他一份情,这份人情让他得到一个承诺,而他要的承诺很简单,就是为自己的婚事作主,而现在他选中了金宁。
安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你就这么不想娶雨芬?”
安飒宇冷笑一声。
“你让我娶她?凭什么?凭你是我的谁?母亲?”他眼中的冷光太寒,尤其是那一句极为讽刺的“母亲”,更是令她浑身一颤,想起发生那件事的那一年,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你还没忘了那件事?”她颤着声道。
“忘?”唇角的笑意消失,让他俊美的脸庞更加冷峻,他反问道:“你能忘得了?”
这话让安老夫人的身子晃了晃,她是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那死死瞪着她,原本明媚动人,却在下一刻了无生气的空洞眼神……
八年前,安飒宇十六岁,那时的他,与她这个嫡母感情还算不错。
虽然她恨他的母亲抢走她的丈夫,但她并不恨他,直到发生了件对两人有着极大影响的事情——安飒宇十四岁那年,爹娘相继离世,府中就只剩下他与她,而她,将对丈夫所有的爱全数转移至这个与丈夫愈来愈像的孩子身上,对他的爱,甚至超出伦理、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
十四岁的安飒宇刚接手府中事务,即便他早已学习一切,却还是遇上很多难题,而她本就是商家之女,于是常替他解惑,甚至替他出主意。
那时候,他们两人就像亲母子,是那般的和谐偷快,一同共度了两年快乐的时光,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曾毓灵,安飒宇的表妹,与安飒宇母亲风飞雪长得极像的女人。
他们两人站在一块的画面,几乎让她以为她的丈夫与风飞雪那贱女人又活了过来,并和以往一样,在她面前浓情蜜意,让她妒嫉得几乎抓狂。
于是当她知道曾毓灵那贱丫头居然爱慕着她的飒儿,想勾引她的飒儿时,她几乎让妒意遮了眼,完全忘了安飒宇是她的儿子,而她是他的嫡母、他的长辈。
那强烈的不安,让她做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你……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惊愕的看着眼前一丝不挂、只用一条薄被覆着身躯的女人,安飒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飒儿……”她眼波含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放开双手,让手上的丝被滑落在地。
安飒宇不等丝被完全落地,连忙转过身,俊秀的脸庞涨得通红,满是羞愤及气恼,低声催促道:“快把衣服穿上,你可是我的母亲!”
“我不要当你的母亲!”她低诉,从身后环住那已比她高上一颗头的颀长身躯,不理会他的抗拒,紧紧的将他抱住,让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
“飒儿!我爱你呀……我不想当你的母亲,我要当你的女人……”年仅三十一的她,不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保持得极好,她抛下尊严、忘却伦理、不顾颜面,只为了得到眼前这名少年的心,只要能得到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十五、六岁的少年,意志一向薄弱,加上安飒宇未曾碰过女色,她自信以她的美貌及姣好的身段,定能打动他,却没想到会被无情的拒绝。
这不知羞耻的话让安飒宇脸色倏沉,不再顾虑是否会伤到她,他用力的将她甩开,冷声道:“你累了,早点歇息,房间就让给你,我会对外说你身体不适,所以在此歇下,今日之事,就当我没听见也没看见,如果你还想当我的母亲,就别再做出这样的事!”
这无情的话,让她的心跌至谷底,她想起身、想再次抱住他,然而他却不再给她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在他关门的刹那,她大惊失色,因为她看见一张毫无血色、惊惶失措的脸。
是曾毓灵!
她的不堪、她的狼狈,居然全被她看见了!
不行!她绝不允许,为了今夜,她支开了所有人,就是怕此事泄露出去,却怎么也没料到会被曾毓灵这贱丫头给看见。
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当天晚上,她便带着人闯进曾毓灵的房间,随便赃了个偷东西的罪名,让人活活将她给掐死,接着挂上白绫,佯装成她畏罪自杀的样子。然而她太过心急,忘了掩盖遗留下来的痕迹,事后竟被安飒宇抽丝剥茧给查了出来,虽然她始终不承认,但从那日起,他不再与她亲近,甚至连靠近都不肯。
而她,在曾毓灵被杀死的那一刻,总算清醒过来,明白曾毓灵不是风飞雪,而安飒宇也非她深爱之人。
但错已铸成,不论她怎么弥补,也挽不回昔日的母子情感,反而被贤妃抓住了把柄。
贤妃不知从哪得知她做出这般见不得光的事,而以此事要胁她,要她想办法让蓝雨芬嫁给安飒宇,以得到安府的金援,好为三皇子得到更多筹码,进而登上皇位,否则将让她身败名裂,让她娘家一并蒙羞。
她不得已只好照办,然而……自那件事后,安飒宇根本连正眼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更别提是听她的话。
但贤妃的刀己快架在脖子上,她也是被逼得无法可想,只能找安飒宇商量,没想到反被逼得回想起那段她极不愿想起的往事。
见她惨白着脸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安飒宇没有半点同情,漠然的转过身,离开前又抛下话。
“别妄想左右我,凭你,不配!”说完,他便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