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独自在这里守窑,她想了很多,既然她的心里不愿他走,她就得表现出来,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这里是古代,没有社群网站,他走了,她可是再也找不着他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十分确定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冒一丝丝再也找不着他的风险。
眼下这么说出来,她感觉轻松多了,不必再跟自己的感情拔河。
阿信心知她已完全软化了,如今她是再也逃不开他了,他可以松口气,她不会再坚持要等他恢复记忆,而这就是他在等待的结果。
虽然两人都对彼此情根深种,但越是这时候,越是需要一点手段。
他以退为进地道:“不用了,如今你今非昔比,姓你的姓,是占你的便宜,就当我不守承诺吧!”
丁沐儿执拗的看着他。“是我想遵守承诺!”
“好棒啊!信叔跟母亲姓!”小阳似懂非懂,只觉得大伙同姓很是亲近,他央求道:“母亲,孩儿也想跟母亲姓。”、丁沐儿把他小身体搂进怀里。“自然是好的。”
小阳抬头冲她笑了笑,“小黄也要。”
丁沐儿,“……”
中午丁沐儿简单的做了鸡蛋饼,鸡蛋拌匀再煎,抹上一层酱,里头包着炒豆芽和煎过的猪肉片,类似手卷的概念,阿信跟小阳都吃了好几个。
吃过午饭,她便去村长家打听落户和改姓的事了。
原来改姓和落户都不难,村长说得直白,只要有银子打点便行。
村长笑呵呵地道:“阿信不是本村的居民,又来路不明,无名无姓的,一般我们是不欢迎不知根底的外人,因此阿信若想在安然村落户,便只能通过县里的主簿,只是需要二十两银子打点,方能成事。”
二十两银子,这是狠狠的敲诈啊,不过丁沐儿很爽快的拿出了二十两银子,能让阿信落在她的户籍里,她觉得十分安心。
阿信落户之事敲定了,小阳改姓就更容易,有温新白那封没良心的休书为证,小阳跟他没半点关系,那自然从母姓不成问题了,不过她觉得丁丹阳极为拗口,大笔一挥,改成了简洁有力的丁阳。
其实早在温新白休妻的当下,小阳也被他从温家的族谱里划掉了,彻底要把小阳的存在抹去痕迹,只是这件事小阳并不知道,她也打算一辈子不让他知道,不然小人儿该有多伤心。
小阳改姓只需一两银子打点,加上阿信落户的二十两银子,丁沐儿又多留了五两银子。
“那就麻烦村长大人了,这里有五两银子,给您喝酒。”
村长笑得阖不拢嘴,“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保证五日就办好,你五日后再过来。”
五两的跑腿费发挥了极大作用,不到五日,文件都办成了,如今她的户籍里有三口人,全姓丁——丁沐儿、丁信、丁阳,只差没有丁小黄了,其实她是很愿意给毛小孩入籍的,只是怕村长大人会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户口办好这晚,丁沐儿做了一顿大餐来庆祝,把户口单子摊在阿信和小阳的面前。
她觉得踏实了,她都做到这样,他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不会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来让她槌胸顿足了。
“丁娘子!”
这日下午,丁沐儿正切好了肉、骨头跟马铃薯下锅炖着,哼着歌坐在炉灶旁往灶膛里塞柴火,小黄摇着尾巴在旁边眼巴巴的等,就听到前头有人在喊她,她忙放下木柴,一边拿下头巾一边走出去。
厅里,有个妇人就在门边站着,她是自己开了大门进院子来的。
丁沐儿认得她,她是胡氏,识得几个字,专门在给人作媒。
“天气冷,胡嫂子怎么来了?”
她笑了笑,将人迎到厅里坐下,转身在小火炉上倒了碗热水给客人,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跟着坐下。
阿信也在厅里,正在整理打猎的东西,除了李猛、晴娘和郭大娘一家,一般他是不太理会上门的客人,几家比较有来往的,比如高大爷一家和村长家,他最多点点头算打招呼了,而这个胡氏,他应该是不认得,因此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坐在旁边的炕上整理他的猎具。
“你这水加了什么?怪好喝的。”胡氏一下就喝掉半杯。
丁沐儿笑了笑,“就加了点橘瓣和红糖,暖暖身子。”
如今她买得起茶叶了,只是想着要低调,所以忍着没买,光喝热水又没滋没味,因此加了橘瓣红糖,是个果茶的概念,小阳也极喜欢喝。
“丁娘子,我今儿个过来是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胡氏眼睛闪亮,转眼便进入了正题。
“天大的好消息?”丁沐儿想不出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由这位胡嫂子来给她传达。
“是啊!”胡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人托我来给你提亲啦!”
这“天大的好消息”吓得丁沐儿差点呛到,她心里一个咯噔,心脏顿时怦怦乱跳,不由得往阿信那里看,就见他擦拭猎具的动作突然静止了。
老天爷!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他有什么想法?
她看着阿信,咽了口口水,胡氏也看着阿信,突然压低了声音,“是啊,阿信是个问题,那人也说了,要谈婚事之前,得先让阿信搬走,你们孤男寡女的,不能同住,免得闲言闲语,恰好村尾有间小瓦屋要租人,我跟那房主倒也熟,租金可以商量,我看你也没那心力种田,不如把田租给阿信种,这样他生活的问题也解决了。
还有啊,听说你给他上了户口,那人也说了,阿信上在你的户口里是万万不行的,得让他迁走,不然这门婚事谈不成。”
丁沐儿听得晕头转向,怎么胡氏说得好像她明天就要嫁人似的。
她连忙制止,“等等,胡嫂子,你说慢点,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瞧我,竟然忘了先跟你说那人是谁了。”胡氏笑道:“你要是知道谁向你求亲,肯定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还会包个大红包给我!”
丁沐儿在心里想:抱歉,你错了,如今只有阿信向我求亲,我才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向你求亲的是隔壁白萝卜村的韩秀才啊!他那寡母知道你的情况,还特别允许你带着小阳嫁过去哩!”
胡氏说得像是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丁沐儿皱眉。
又是寡母,又是秀才,她问道:“他不会也有个妹妹吧?”
胡氏伸手一比,“有三个!”
我晕,比温家还多了两个。
胡氏继续道:“你一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那韩秀才一介生员,可从来没娶过妻,相貌堂堂的,一心只想求取功名,只要你嫁过去之后,安安分分的给他持家,他也不会嫌你是个弃妇,这啊,可是天上掉馅饼了,肯定是老天垂怜你,才赐给你这样大的福分。”
丁沐儿在心里哼道:持家?养家还差不多吧!
她觉得,八成是她抽红砖利润的事被人知道了,那什么狗屁秀才才会来提亲,若是再嫁给寡母养的秀才妈宝,她死了也没脸见原主了。
“所以了,丁娘子,明儿个就赶快让阿信搬出去吧!不要让到手的好姻缘飞了,要知道,多少黄花闺女想嫁给韩秀才,等着做举人娘子,偏偏这等好事就落在你头上,肯定是你爹娘在天上保佑你,就是只有一点,小阳不能姓韩,不过这也没多大干系是不?小阳知道自个儿亲爹是什么人,姓不姓韩也无所谓了,你说是不是啊?”
丁沐儿听了一肚子火,她的宝贝小阳才不去看那狗屁韩家的脸色哩!将来她要赚大钱,给她的宝贝儿子当富二代!
只不过,这胡氏也是受人之托来说媒的,也不能太给人家脸子看了,她只淡淡地道:“胡嫂子,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我不打算再嫁人了,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已经对人性彻底失望,对那秀才什么的更是感冒……我是说反感,眼下我只想稳稳当当的带着小阳过日子,把小阳拉拔长大,没别的期望。”
胡氏苦口婆心道:“丁娘子,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我得告诉你,这韩秀才和小阳的爹绝对不一样,他肯定能中举……”
丁沐儿打断了胡氏,“不必再说了,胡嫂子,我没那福分,也不想贪图。不好意思,我还有活儿要忙,您先回去吧!”
“好好好,那我今天就先回去。”胡氏也不气恼,只再三叮咛道:“你再好好想想,小阳日渐长大,总是需要一个爹吧?你要为小阳着想,不要错过了才来后悔……重点是,快点让阿信搬走吧!他一个大男人再住下去,有损你的名节,可没人敢来向你说亲事了。”
丁沐儿送走了胡氏,觉得自己要喝两大碗冰水才能降降火气,一转身回到厅里,阿信竟然不在厅里了,她觉得不安,连忙到房间看。
他果然在房里,床上摊着块包袱布,正在收拾为数不多的衣物。
她忙过去,气急败坏的抢下他手里的衣物。“你在做什么?!”
“是我没眼力,想等恢复了记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再走,现在反倒成了你的绊脚石。”他抢回她手里的衣物,冷冷地道:“你去嫁给那个秀才吧!我这就走了,不阻挡你的幸福……”
丁沐儿咬牙切齿地道:“谁说我嫁给那个人会幸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幸福了?你若是一走了之,是始乱终弃!”
他脸色稍缓,“什么始乱终弃,我对你做了什么了?”他就是要逼她亲口说出来。
丁沐儿恼道:“你亲了我!”
他忧郁的苦笑,“我有什么资格对你负责?我什么都没有,连姓名都是你给的。”
对不起,沐儿,我知你一片真心,却要对你用如此手段,我保证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日后我会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享一生的荣华富贵……
“还不懂吗?”她猛地扑进他怀里,不断的槌着他的胸膛。“我要嫁给你!我谁都不要,就要嫁给你!”
他任她粉拳槌着,大手托住了她后脑,堵住了她的唇。
如今,他心里总算能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