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大力勒马的声音和马车停下的晃动让骆含瑄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了过来,接箸便听见他的声音响起道——
“李管家,客栈到了。”
“如画,你来唤醒姑娘。”李管家压低嗓音。
“我醒了。”骆含瑄开口道。
“姑娘,客栈到了,属下先下去安排住宿和晚餐的事,让如画服侍你,漫点没关系。”
李管家对她说。
“好。”骆含瑄应道,就见马车车帘被掀开,外头早已一片漆黑,只有客栈门前高挂的几盏灯笼昏昏黄黄的,为黑夜带来几许光亮。
“姑娘,你舒服些没有?一会儿要不要让李管家去请个大夫过来?”如画一边为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边关心的问道。
“不需要,我感觉好多了,晚上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事了。”骆含瑄一顿后又道:“如画,我现在身着男装,你得改口唤我公子,不能再叫姑娘了。”
“是,公子。”如画立即改口。
“咱们下车吧。”
“是,公子。”
这个小镇不大,因此客栈也不大,一共不过六个房间,在他们入住前只有一位住客占了一间厢房,他们来后租走三间,剩下两间是空的,挺安静的,晚上应该能够好好休息。
大伙原本是这么想的,谁知在三更天梆子声刚响起不久,客梭已经关上的大门却被敲得砰砰作响,把客栈里的人全都给吵醒了。
骆含瑄和如画睡一间厢房,两个人都醒了过来。
“姑娘,奴婢去看一下。”如画下床道。
“只是有客人来投宿,没什么好看的,咱们明天还要赶路,还是睡吧。”骆含瑄对她说。
“都已经三更了,赶路的人应该会直接宿在野外,这时间来投宿太不寻常了,奴婢不确认一眼不放心。”如画解释道。
骆含瑄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这是个没电灯的古代世界,昼伏夜出者多是宵小之辈。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立刻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道:“你说的没错,这太不寻常了,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画点头,主仆俩一起走到房门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一小条缝往外看,正好能看见一楼大堂仍然紧闭的大门,接着一手掌着灯的店小二打着哈欠走进她们的视线前去开门,嘴上还敷衍的叫着,“来了、来了。”
门闩被卸下,门打开后,从门外走进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且一进门就抬头往二楼的厢房方向看。
骆含瑄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心想完了,昼伏夜出者果然都是宵小之辈啊,这几人一看就知是来者不善,而他们又走的什么狗屎运,竟会遇到这种事?
不需要再看了。她轻扯了如画一下,示意她将房门关上。
“姑娘,奴婢有不好的预感。”如画将房门关上后小声的对她说。
“我也有。”骆含瑄苦笑道。“不管如何,咱们都要想办法保命知道吗?记住,除死无大事。”
“奴婢、李管家和大力,一定会誓死保护好姑娘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除死无大事,记住了吗?还有,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需要太过担心我。”骆含瑄严肃的纠正她。“好了,咱们现在得做点准备,你来帮我。”
如画虽没能理解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姑娘要准备什么,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照着姑娘的吩咐做事。
锁好房门,搬两张椅子到门后,将房里其他可以放倒变成阻碍的东西全部布置好,包括椅子、桌子、凳子、花几,甚至是枕头,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水壶杯子等。接着将房里的烛火吹熄,两人一人抱了一床被子,各自坐在门后的那两张椅子上。
“一会儿如果真有动静,有人闯进咱们房里,咱们就先用被子将人罩住再动手。被子若被他们挣开,就将人引到那边动手,地上那些散乱的东西可以帮咱们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骆含瑄告诉如画,如画这才明白姑娘这一连串安排的用意,对姑娘的佩服与崇拜更是如那滔滔江水。姑娘果真聪明,果然与众不同。
外头楼下的声音似乎在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但也因为太过安静的原故,有人小心翼翼踩踏在全由木板搭建的走道上二楼,木板受重所发出来的声响才格外的明显。
一步,一步,愈来愈靠近。
突然间——
“砰!砰!”
接连两声巨响,就像有人突然用力想将房门踹开的声音,霍然在夜里炸开,接着便听见有人大叫“小心”,和有人中招狠撞在什么上的声响。
外头乱了起来,听得出敌我双方打了起来,我方不必想自然是李管家和大力。既然如画都能嗅到不寻常的气息,那两人自然不可能会不知不觉,恐怕也跟她们一样早在厢房里守株待兔、伺机而动了。
那四人看起来不是善荏,加上敌多我寡,所以即便知道李管家和大力都已出手,骆含瑄依旧不敢大意,和如
画继续守在厢房里,并没有前去开门查看外面的情况。
“该死!”外头突然响起李管家怒骂的声音,随后是他又急又怒的示警声,“小心!他们还有帮手!”
几乎是他话落的瞬间,她们眼前的厢房门猛然被踹开,一名大汉提着一把大刀闯了进来,却被如画出其不意的甩出被子罩住了头,如画随即跳下椅子,出手狠厉的朝那人攻击。
可是如画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她现身的瞬间,一直躲在门外的另一个贼人猛然跃出,看准目标,提刀就往她砍了过来。
森冷的刀光带着冷冽的气息在半空中划过,冷不防被另一条被子连人带刀的整个罩住。
“打!”
骆含瑄出声叫道,随即立刻以一个跃击将后来的那贼人踢撞到门扇上,再续以多向连击,踢得对方连头都没机会抬起来,腰都没法挺直,就把门扇都给压垮压碎了,整个人也随之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如画在听见姑娘说“打”的当下便回过神,攻向第一个闯入厢房的贼人,对方因尚未挣脱罩头的被子,连挨了她好几记拳击与肘击,可惜女人的力气天生小于男人,除了将对方更加惹火外,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
眼见对方就要挣脱被子,如画心急如焚,担忧的望向姑娘,这一看自己顿时目瞪口呆,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姑娘居然把一个比她高、身材比她粗壮至少三倍的壮汉一脚给踢倒了?!她不是在作梦吧?否则怎么可能会看见这么离谱又不可思议的画面呢?一定是在作梦!
突然间,骆含瑄转头看向她惊声大叫,“如画小心!”
她一个激灵回神,就见对手挣脱挡住他视线的被子,怒发冲冠的举刀砍向她,吓得她立即侧身一避,惊险万分的闪开那一刀,迅速向后退进陷阱区内。
对方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接着像不知踩到什么或是绊到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跌个狗吃屎。
她见机不可失,不退反进的再度攻向对方,不料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只见影儿一闪,脚踹在身体上的声音响起,然后那个踉跄着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步伐的壮汉已侧飞出去,砰的一声不知撞到什么后重摔到地上去。
那个动作比她更快的人迅速移到她身边,关心的朝她问道:“如画,有没有受伤?”
“……姑娘?”如画再度陷入一阵呆滞中。
“有没有受伤?”骆含瑄再次问道。
“……没有。”
“好,咱们联手趁他病要他命!”骆含瑄说话的同时,人已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如画猛然回神,急起直追的跟上姑娘的步伐,和姑娘一起围攻那已经站起来的贼人,然后再次惊见姑娘大发神威,抬腿正踢、侧踢、跳跃踢、回旋踢,即便在黑暗中,动作依然俐落矫捷的正中目标,踢得那贼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的连连后退。
如画看准时机,趁虚而入,擒拿夺刀,森冷的刀光在空中迅速划了个半圆,最后稳稳地停在那贼人脖子前方一寸的地方,壮汉的一切举动戛然而止。
不约而同的,外面的打斗也结束了,李管家和大力飞快的从门外冲进厢房,口中着急的喊叫着,“公子!”
“我没事。”骆含瑄冷静地出声道:“先别进来,去拿盏灯过来。”
大力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掌灯前来,同时也将厢房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李管家和大力见状后显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要打斗得多激烈才能把房里的东西全部打翻啊?
如画见李管家一掌劈晕被她们擒住的那贼人,便开口解释房里乱象的由来。她说:“这些东西都是公子和奴婢故意翻倒在地上,用来给闯进房里的贼人添乱的。”一顿后,她有些遏制不住激动的又说:“还有,这两个贼人其实都是被公子打倒的。”
“什么?”李管家错愕的抬头看她,又转头看向骆含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知道如画不会信口开河,说的必定是实话,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旁的大力也是呆若木鸡。
“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骆含瑄开口道,又问:“你们有人受伤吗?”
“小伤不碍事。”李管家答道,大力也跟着点头。
接下来李管家和大力负责捆绑贼人,如画下楼查看客栈内其他人的状况,还好店小二只是被打昏而已,至于住在客栈后头的掌柜一家人则因瑟缩在屋里未踏出房门半步,所以毫发无伤,而在他们之前入住的那位住客,根本就是贼人里应外合的同伙。
总之,一切善后处理自有李管家负责,不需要骆含瑄操心。她在换到另外一间客房休息的第一个举动,便是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感觉全身肌肉开始向她发出抗议的酸痛。
她这个身体的体能实在是太差了,虽然她有跆拳道的技巧和技术,但也抵不过全身肌肉无力这个事实,刚刚的她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超水准爆发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结果八成会是凶多吉少。
她才这么想完而已,没想到楼下客栈大门又再一次被人砰砰砰的敲响起来。
骆含瑄一瞬间便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痛得?牙咧嘴。
“公子!”
如画第一个冲进房里,接着进来的是李管家和大力,连客栈的掌柜和已经被叫醒过来的店小二都来到她这间厢房门前,面无血色、踌躇犹疑的望着他们这一群人,让人见了着实感觉好笑,只是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太过紧绷,根本无人笑得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
客栈大门持续传来敲门声,声声都似在催魂般的吓人。
“公子,让李管家带着你从窗口跃下,咱们逃吧。”如画在李管家的示意下,靠近姑娘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刚才来的贼人人数不多,加上姑娘奇兵出击,他们才能够以少胜多的侥幸获胜,这回根本不知情况,他们不能再让姑娘陷入危险之中了。
“咱们走了,他们怎么办?”骆含瑄看向房门口,有些犹豫不决。
“公子,那些人的目标似乎是咱们,咱们走反而能救他们。”李管家低声道。
“什么?你确定吗?”骆含瑄震惊的问。
李管家肃然点头,正欲开口说话,楼下突然传来大门被人猛然踢开的爆裂声响,而厢房内的一扇窗户几乎也在同时间爆裂,一道黑影随之由窗外闯进来。
“保护公子!”李管家怒声吼道。
大力和如画毫不迟疑的立即跃到骆含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危急情势一触即发。
“李良?”突兀的声响来自于那道不请自来的黑影。
李管家一呆,以不确定的语气试探地道:“秦毅?”
黑影突然解除了凌厉肃杀的备战状态,整个人松懈了下来,甚至将蒙面的黑布从脸上扯下来,咧嘴一笑的露出一口讨人喜欢的洁白牙齿。“是我。”
“你不是死了吗?”大力忍不住脱口道。
秦毅闻言立刻变脸的瞪向他,狠声回道:“你才死了!”
李管家回神,着急的问道:“阿毅,你没事,那公子呢?公子是不是也平安无事?”
“当然。”秦毅理所当然的道,然后转头看向厢房的门口道:“公子不是在那儿吗?”
众人倏然转头看去,只见门口处,一个身着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走进大伙的视线中。
李管家、大力和如画三人同时问瞠大双眼,异口同声惊喜的脱口大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