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凤诀吃得狠,她把沾驴肉的酱料倒一半在黄面里,没想到凤诀吃得赞不绝口之余,却不满意了,“这驴肉我看着估摸也只有半斤,还不够我塞牙缝。”
“小厨房里还给你留了半斤,真不够再让橙儿去拿就是了。”
“嘿嘿,那就好。”他吃得起劲,居然还没忘替于露白夹菜、盛汤。
“你最近是忙什么呢?连个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慢慢喝着笋干海带老鸭汤,顿觉整个身子都暖了。
他没回答,反倒是说了,“我听说二婶母和二叔父大吵了一架后,二叔父急匆匆的派人把几房的老爷全都请到大堂,也不知商量什么,我刚进门那会子他们好像分头出门去筹银子,要不就回院子找妻子想办法了,嘿嘿,夫人这招釜底抽薪做得好!”通常各过各日子的各房,这下可有得忙了。
“哦。”于露白回应得很冷淡。
凤诀寓意深长的看着妻子,“为夫的倒是想知道夫人是怎么上门讨债的?”莫非是媳妇儿的河东狮吼把二婶母吓成了鹌鹑?
媳妇儿这模样,要是凶狼起来柳眉倒竖,眼儿瞪大,唔,摸着良心说还真有股英挺劲,用来吓唬这些锱铢必较的后宅妇人绰绰有余了。
“你那是什么眼光?以为我是那好战分子,动不动喊杀喊打的?我可是好声好气的去找二婶母聊天,你可以问问那些丫头们,我的声音可提高过半分?别凭空想象什么血腥场面,太不实际了。”于露白一根手指点了点凤诀的脑门,想点醒他的胡思乱想。
“为夫这是赞美夫人出马必胜,早知道我还在那里愁烦什么。”
“你也别想得太美,婆婆那些个陪嫁我觉得能拿回来五成,你就要偷笑了。”都这么些年了,再珍贵的东西也不知到了谁的手里,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说起来她的婆母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的姑娘,而是商户女,原来也没想过要嫁进这样的大户人家里,无奈月老胡乱牵线,在二月二龙抬头,男女都出门踏青的日子,和她公爹相遇,一见钟情,从此就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
商户女高嫁,拿什么嫁进楠安伯府这样的高门?
说穿了能凭借的就是让人眼红的陪嫁,只是当年有多少人眼红,就生出多少的不甘心和贪婪之心。
“我也没想过那些东西能全部要回来,我只是要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当年欺原主年纪小,大房无人,你拿一点、我拿一点,以为没人发觉,蚕食殆尽。也算他们倒楣,我替原主回来了,他们就要有心理准备,我是要连本带利出这口气的。”
“既然只是想出口气那就好办了,反正我也把这事禀报过祖母了。”
几房全都得罪了,这是招恨呐,能不替自己想好后招吗?
凤诀问道:“祖母可骂你了?”
“祖母是明理的老人家,你这样污蔑她,看她的好孙子是怎么想她的,往后让她把好吃好喝的都收起来,馋死你!”
凤诀哭笑不得,他还真是小看了她,原来是先去给祖母上眼药了。“你这是把我当成吃货那条狗了?”
“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怎么怪到我身上来,为妻的哪里说你像吃货了?”人家吃货吃东西也没你那德性好不好?
“那祖母可说了什么?”
“祖母说这些年因为她不管事了,后院确实有些不象话。”
“这的确很像祖母会说的话。”凤诀一摸下巴,“往后你有祖母这块免死金牌,谁想拿捏你还得看看她老人家肯不肯了。”
这时候祖母愿意站在他这边,凤诀是有些感激的,毕竟那是好几房的压力,且那可都是她的儿子和媳妇。
但是她老人家也知道楠安伯府是该整饬了,家风不正,谈什么振作,一棵树从根腐烂,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是该适时的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两夫妻用过饭,凤诀自去梳洗不提。
到了就寝时间,凤诀瞥了眼倚在榻上看书的娘子,道:“早点歇息了吧,明日还要早起到军器监。”后宅如今有妻子镇着,他在官场上毫无垩碍,便能尽力往前冲了。
“你怎么会到了军器监?”于露白一头雾水,军器监那儿不就是她二伯父的地盘?
大鹏朝设有五监,国子监、将作监、少府监、军器监和都水监,这五监将文、武、兵器、水防、建筑、官员迁转全包纳在内。
她困惑的又问:“我看邸报上也没什么官职变动,你这尚书左射仆难道是个打杂的?”
哪个地方需要支援他就去哪?
凤诀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谢天谢地,下巴还好端端的没有掉。“与其看那种没有时效性的邸报,有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你那臭脾气我不知道吗?不想说的事如何撬你的嘴也不会说,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我又想知道你都在忙什么,不就只能看邸报?”于露白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她这般用心良苦居然换来人家的不领情。
“不是我不说,是最近忙得连跟你促膝长谈的时间也没有,请娘子原谅。说穿了我会忙成这样,还要感谢你那位义兄的抬举。”他眯了眯眼,很久没在于露白面前出现的冷鸷凛冽再次显现。!
这“感谢”听起来意谓森森,和抬举两字完全沾不上关系,“陷害”比较像吧?
“怎么说?”义兄,乔童?
“之前我以为他做为京官,大致脱不了翰林院或六部观政这些差事,却没想到皇上让他去了军器监。”
“哦——”于露白神情有些恍惚,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起她在西巷村干的好事了。
当今皇帝对扩大领土版图不热衷,可对用来威吓和防御的武器研发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乔童会出人意表的去了军器监,可能大概也许得追溯到他是怎么得到那五品闲职的远因了。
所以,这会儿也把自己的夫君拖下水,指不定和她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关系。
“就算去了军器监,那也难不倒你。”她呐呐道。如墨哥哥当年领兵作战,除了善于野战围歼,疲敌制胜,对武器也有股子狂热。
不说别的,她婚前片刻不离身那柄宝剑就是他不知从哪淘来的。
就算去了军器监,想来他也能应付得过来。
“对这件事,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夫君在讲话的时候,娘子明显的走神,这是觉得他言语乏味,抑或是没把他当回事?
又或者他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冷落了她,她不高兴?凤诀的脸色一下变得如霜打的茄子了。
“你要我说什么?”于露白茫然的反问。
“你懂炮弹火药制造,在兵营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表现?”
“又是乔童说的?”她真是错得离谱,以为比起女人,男人的嘴比较牢靠,原来还真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差。
凤诀没说话,是默认了?
她微叹口气,“因为我是女人。”一个女人出格的把男人的锋头都抢光了,能得什么好?变成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再能干,再受宠,却不能忘了这是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建功立业这种事情尝鲜过一回就成了,其他的丰功伟业还是让男人来吧。
祖父提携她入军营已是逆天之举,她要是再不知死活的当出头鸟,能造福一些同袍和上前线的弟兄们最好,功劳被分食了她也无所谓,但就怕给家里招祸。
于国公府可是一直都在风尖浪头上,不需要她一直加柴添火,那绝对不是她的初衷。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皇上是绝对爱才的,你若是有所贡献,皇上是不会轻待你的。”
凤诀再如何疼惜妻子,身为“天”的男人也不会明白女人那些曲曲折折的心事和承受的压力,即便像于露白这般飒爽的个性,表面是女汉子,不拘小节,但底子里仍是个软妹子。
见凤诀大义凛然的开解她,于露白抽抽嘴角,很快换上素常的笑容。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她能妄加评论的,除非她嫌弃挂在脖子上的脑袋太重了,想换换。
“我的手比起相公你的如何?”她突然摸不着头绪的变了话题,还把自己那比寻常女子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的手伸了出去。
凤诀虽然不解,还是顺着她的话把手掌伸过来覆上她的,“小上许多。”
她反握住他的,“双手可以抓住的幸福刚刚好。”她现在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名声。
两人的手这一交握,脸与脸的距离不过一指,呼吸交缠,凤诀控制不住的伸出空余的手将她抱了满怀,在她发心上印了一吻。
于露白偎进他的胸膛,也把脸贴在凤诀的脖颈之间。
一时之间,彼此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满室静谧。
“为夫的明白娘子你的意思了,军器监那些事也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料理妥当的。”他脸朝下,入目便是她的锁骨,细细的弯出优美的弧度,泛着盈细柔美的光泽,凤诀张嘴,轻轻咬上那儿。
于露白冷不防发出一声轻叫,“人家又不担心你这个。”
“哦?”他用一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眼中看见如满天星光的灿烂和潋滩,情思一动,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眼光瞥到她露出来的润白胳臂和刚被蹭下而拉开不少的领口,他一贯自持的语气保持不住了,带着紧绷道:“娘子对我何时有这么强大的自信心的?”
于露白被凤诀撩拨得脑子有些昏沉,但是听他这么问,便打起了精神。“你是广东十三行的三当家,十三行做的是什么?出海贸易,洋货买卖,那些个西洋人的东西你见的比谁都多,要说你对兵火器没有任何想法,这是骗人的吧!”
凤诀原本被于露白的柔媚勾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一楞,眼神稍微清醒了些,半边都酥了的身子也稍微平复了些,却不料眼底已经染上几许情欲的于露白缠上了他,那几乎是媚眼如丝的媚态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凤诀勉力维持的镇定立马瓦解。
此时,于露白灵巧的小舌已经长驱直入的滑入凤诀的口中,他毫无抗拒之力的沦陷,沉浸在她热情和主动里。
无人说话,帐幔被放了下来,屋里只剩下男人和女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暧昧又冶艳。
翻云覆雨过,云雨歇。
于露白浑身酸软,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颊上和颈子都是被汗水粘腻的发丝。
“我去命人打水替你擦擦身子。”凤诀披了外衣,走出了内间。
于露白听见他在叫唤的声音,和丫头们的应声,忍着酸痛的腰和腿想起身,然而半支起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那股倦意,趴在枕上等着凤诀回来,哪里知道闭了双眼便睡着了。
凤诀让丫头们提着热水进来,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遣了丫头,自己撸高了袖子,绞了棉巾子,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拭起身子。
于露白一身清爽的睡醒后,便知道凤诀替她清理过了,不禁觉得她这夫婿越发知道要疼惜人了,心里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