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提醒的话一点都没错,席之娴的病症是会反复的发烧,所以当谭加达帮她准备好住院用品,自己回家迅速梳洗、做了些清淡的食物,再折返医院与良美接班时,她又虚弱的睡着了。
据良美说,席之娴为了不想劳烦他,曾试图联络她哥哥来看顾,可是很不巧的,她哥哥正好出差去了;至于她父母,已经搬到南部一个小镇养老,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惊动他们,让他们为她担心。至于良美则是因为身负她所托,要好好看着餐厅里的状况,所以她没考虑央请她继续留下。
其实,他们已是十年的旧识,她大可不必对他如此见外,能够揽下看顾她的责任,天知道他有多么乐意欣喜。
哪怕这或许只是短暂的时光,她可能还是得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也心甘情愿。
清晨,浅眠的谭加达已醒来,第N次检查点滴、额温、棉被。
然后他静坐下来,看着她在深眠中宛如睡美人般宁谧绝美的脸庞,不自觉的定睛凝视。
她乌黑的长发仿佛瀑布般披泻在白色的枕头上,柔亮光泽诱人碰触;她的睫毛浓密又纤长,像把扇子似的静静覆盖在眼窝上;她的嘴唇,此刻没有了平时的红润,只有淡淡的粉,却益发令人垂怜……
病中的她脸色有点苍白,可孱弱的模样和平时指挥若定的女强人姿态截然不同,反而使她有着一种柔美的韵味。
这样的她,更加掳获了他的心!
情不自禁的,指节轻触着她颊畔,以一种爱怜珍宠的速度和力道,缓缓摩挲滑过。
他想要名正言顺的照顾她,他想要在任何时候,第一时间知道她的状况和喜怒哀乐,想要理直气壮的对她好。
他不想再乖乖退让了。
不管她身边有没有人,不管她喜欢的人是谁,反正她还没嫁人,他就有机会。
脸上搔痒的触感扰醒了床上沈睡的人儿,席之娴轻声嘤咛动了动,触摸的长指连忙收回。
她缓缓掀开了眼帘,瞧见坐在一旁注视着她的谭加达,瞬间清醒。
「感觉好一点了吗?」他关切地问。
她扬起浅浅的微笑。「好多了。」
「要不要坐起来?我把床摇高。」他说着,便已先起身。
「好,我想刷牙洗脸。」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披头散发、眼角可能有眼屎的丑样子。
「等我一下。」他弯身把病床摇起,随即大步走向厕所,过了一会儿才又踅了回来,扶她下床,帮她推点滴架?「小心走,不要扯到针头。」
走进厕所,见他似乎不放心的还想留下,她赧然看向他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有打针的那只手要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叫我。」叮咛过,他才退了出来,替她关上门。
准备梳洗的席之娴转向洗手台,看见了熟悉的牙刷毛巾洗面孔,漱口杯和脸盆都已盛好了温热的自来水,牙刷上还挤好了适量的牙膏,连梳子他都细心的带来了……霎时,她感到有一阵暖流冲刷过她的心。
就算是男朋友也没有这样体贴细心吧?更何况,他并不是她的谁!
姣美唇瓣不由自主的噙着笑容,她拿起牙刷刷牙,用温热的水洗脸,每一个小细节,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仿佛被笼罩在他满满的情感之中,让幸福与甜蜜滋养着。
难道,已经过了三个月,他却还没有完全将对她的情感抛开?他对她真这么死心眼吗?
防守瓦解的心,再度让一道又一道的热流温暖着,清晰而直接,让她无法漠视忽略。
席之娴在摆荡的心情中梳洗完毕,才走出厕所,就看见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小电锅,正背对着她盛食物。
她怔着,注视他挺拔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及温暖充斥在她胸臆,又有许许多多的感受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鼻酸。
他的眉很宽、背很厚,散发的沈着稳重像是能撑起一片天地。
虽然他比她年轻是事实,但此时此刻,她毫不怀疑他是个有担当、能依赖的大男人,同时也是个充满阳刚魅力的好男人……
谭加达转过身看见了怔仲出神的她,勾唇调侃:「怎么站在那儿发呆?」
把端着的碗搁到移动餐桌上,他走过来帮忙推点滴架,让她上床坐好,再把餐桌移近她,递上一根汤匙。
「我昨晚煮了菠菜魩仔鱼粥带过来,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嗯。」她舀了舀,热腾腾的粥在眼前冒着白烟,美味的香氛飘进鼻间,熏得她眼眶湿润、鼻头泛红,瘁不及防的,眼泪咚地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才刚落坐的谭加达一见到她掉眼泪,彷佛被火灼了下,倏地弹起来,说着就要奔出去。「我去找医生!」
「不是!」她及时拉住他。「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哭?」他不太相信的审视打量,就怕她有什么不对劲又嘴硬强忍着。
「这个……太烫了!被热烟熏的。」她呐呐瞎掰,勾起浅笑。
他坐了下来,还是很狐疑的瞧着她,不放心的叮咛:「有不舒服要说哦,不要又憋出问题来。」
乖乖点头,席之娴舀粥入口,他无庸置疑的好手艺满足了她的胃。
他为她煮粥时,是什么心情呢?他会如此待她,一定是对她还存有感情吧?
她还要再装傻吗?继续被动的接受他的付出,却胆怯的不敢回应?
「合不合口味?」避免沈默蔓延,谭加达主动找话题。
「很好吃。」这全是他用心熬煮的,当然合口味。顿了顿,她瞅住他轻唤:「谭主厨……」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就叫名字吧,老加个主厨、经理的实在很别扭。」他要求道。
「好。」愧意使她完全依从。
他满意的扬起了笑容。
她的同意无疑代表了三个月来凝滞的关系已经解冻,那条清楚的界线也出现了些许模糊地带。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谢谢你。」简短三个字,蕴含了许多她一时无法说清楚的感觉。
「不要谢我,只要你不再把我推得远远的就好。」他的话里也包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
「对不起。」心有所感,她低垂螓首,眼泪浮上眼眶。
坦白说,为了避免甚嚣尘上的流言,要求不能越界的这段时间,两人假装相敬如宾、刻意减少多余交集,她看着他跟每个人都相处融洽,独独对自己淡漠,心里也不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