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个星期了,江燕翎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抱着希望拨电话,却又失望的放下。
白永彦答应会跟她联络,然而打从那天离开之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完全找不到人。
打他的手机,没开机。拨幸芙坊的电话,没人接。与宝仪姊联络,也只得到白永彦很多天没有开店做生意的讯息。甚至她想找古云昊问消息,也找不到人。
总之,不管她如何的费尽心思想联络上白永彦,总是徒劳无功。
古云昊到底是找他帮忙什么事?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像是消失一般,都找不到人?甚至医院那里还说,古云昊请了长假,好像是在处理他个人的私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连白永彦也一起失踪?
到底白永彦是对她隐瞒了什么事?又或者她该合理的推想,他是不是在躲着她,不想跟她见面?只因为……她的刑警身分吗?
想到这里,江燕翎恍然大悟,想起白永彦曾经说过,如果她的身分是警察,那么他们便要分手……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说认真的吧?」莫名的恐慌让她的身体微微战栗,咬了咬唇,回想起在幸芙坊的那段日子,他们曾经互相喜欢对方,怎么能因为彼此的职业,就轻易的放弃这段感情呢?
他……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说分手就分手?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想起这一个星期来,因为看不见白永彦,思念慢慢的啃蚀她的心,让她浑身不对劲。
虽然她有家人的呵护和关心,应该觉得很幸福,可是身边少了白永彦,她就觉得这个幸福不完整,再说,他之前也答应过她,要任由她赖着他一辈子,怎么可以轻易的食言?
为了知道白永彦是不是真的在躲着她,也为了想再见到他,江燕翎决定回幸芙坊找他,虽然不一定可以碰到他,但是至少她不会轻易的放弃找到他的机会。
她绝不放弃!
江燕翎从南部搭火车北上,又转搭好几班公交车来到幸芙坊,结果幸芙坊大门深锁,让她感觉非常沮丧。
「哎呀!打从你跟永彦小哥离开到现在,幸芙坊都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开店了,我家小柔整天吵着要吃泡芙,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宝仪不清楚他们是为了什么事而离开,不过才得知艾雯其实就是电视上报导的那个失踪女警官时,还吓了一大跳。
「那么他也没有留下其它的联络电话?」那天白永彦说要上台北帮忙古云昊时,有说会再跟她联络,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没有,你现在要怎么办?」人既然不在店里,还要等下去吗?
江燕翎看着幸芙坊的招牌,想起之前与白永彦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被他大声的吼过,也被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着,她害他受伤,她从对他的陌生,到无可自拔的爱上他,甚至连她的第一次也给了他……
为什么她都这么爱他了,他竟然忍心在这个时候抛弃她?
「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江燕翎不相信白永彦的心真有那么狠。
「如果他今天没有回来,你也要等吗?」宝仪好心劝她痴等不见得有用。
可是江燕翎非常倔强、执拗,坚持要在幸芙坊等白永彦。
知道劝不了她,宝仪只好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回到自己的店里。
白永彦满脸疲惫,开车回幸芙坊。
花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冷叔和刘轩宇的帮忙下,他以白爷的身分与夏瑞康周旋了许久,总算找到他犯罪的证据,现在古云昊的女人也找回来了,不意外的,龙若谦那个家伙果然开口叫他回龙门担任保全部门的经理一职。
唉唉唉!虽然回龙门是早晚的事,可是他跟江燕翎之间的私事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龙若谦那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跟他说他想去奥地利?!
「妈的,丢下龙门集团,跑去参与那什么音乐季,明明就是想去鬼混,还敢把话说得振振有词!」白永彦只要想到龙若谦那张嘴脸,就忍不住开口大骂。
什么龙门是他的第一生命,音乐是他的第二生命,如果只有龙门,没有音乐,他会失去一半的灵魂?
像这种恶心又文诌诌的话,也只有龙若谦那个恶心鬼才说得出来!
只是抱怨归抱怨,身为龙门的一员,服从新任帮主的话是基本的教条之一,之前没被逮到也就算了,如今……唉!
转动方向盘,车子进入小区,缓缓驶近幸芙坊,看见蹲坐在门口的熟悉身影,白永彦的胸口狠狠的被撞击了一下。
那……那不是艾雯吗?用手拧了下眉心,白永彦勉强提振起精神,知道现在应该称呼她江燕翎才对。
开门下车,看见她双手抱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忍不住轻声唤道:「燕……燕翎,你怎么来了?」
江燕翎缓缓的抬起脸,看见在幽黄的灯光下那道高壮伟岸的身影,他面无表情,瞳眸却闪现着灼亮的光芒。
看着他,她感觉胸口一阵沸腾,心脏狂跳,因为太震惊,一时忘了开口,唯一有的知觉,便是眼眶开始发烫,凝聚泪水。
见她仅是盯着他,却没有起身的打算,白永彦的心头不觉有些刺痛。
不过几天不见,他们之间的感觉便愈来愈生疏了,就连简单的问候,她也说不出口吗?
正当他的心里在闹别扭时,却发现泪水滑落她的脸颊,江燕翎猛地站起来,扁了扁嘴,迅速奔进他的怀里。
因为她的表情太委屈,再加上她的哭声又是如此的大,白永彦一时之间反倒慌了手脚,只能张开双臂抱住她,任由她哭着、骂着、拉扯着他胸前的衬衫,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呜呜呜……你为什么骗我?我们不是说好你会再跟我联络的吗?为什么让我一直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江燕翎哭得泪眼婆娑,哭得很可怜,哭得让人心疼。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哭,我们进去再说。」白永彦察觉到来自四周的关爱眼神,知道他又免费帮这个社区制造了可供嚼舌根的八卦新闻了。
江燕翎抬起手抹拭泪水,却平抚不了激动又翻搅的情绪,她瞅着他的背影,跟在他的后头,走进幸芙坊,来到二楼的客厅。
「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或是喝些什么?」白永彦看她一脸憔悴,胸口感觉一阵闷痛,不知道她到底是等了他多久?如果他再慢个几天才办好事情,她也会像刚才那样,一直等下去吗?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我来只是想知道,你这几天到底是去哪里了?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她的眼神像是迷路回家,看到当初把她遗忘的那个粗心的主人,既想对他撒娇,却又觉得有些生气。
「我不是说了吗?我帮古云昊处理一些私事。」白永彦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什么食物也没有,只剩下几瓶矿泉水。
「那么……事情处理完了吗?可以告诉我,是发生什么事吗?」
白永彦绷着脸,闷不吭声,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江燕翎看了就觉得生气,推开矿泉水,张开双手扑上前去,搂住他结实的腰身,期待他热情的拥抱,可是,没有,白永彦的反应非常冷淡,甚至还冷酷的推开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放下矿泉水,他睨着她。
「我……我是来找你的啊!因为你一直不跟我联络……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回去找我的吗?可是……」
「你还没有清醒吗?」白永彦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眼神冰冷,散发出让人无法靠近的严峻气势。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关于爱情跟梦想,究竟哪个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明知道应该要由她本人来决定,但是……他苦涩的扬起唇角。
虽然他实在不想认同张秀秀的论点,可是……就某些方面来说,她的想法也刚好是他的顾忌。
他决定打破她天真的想法,让她明白她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可是你难道天真的以为一个女警官跟一个黑道大哥可以不受到其它人的异样眼光,顺利的在一起?你又难道不晓得黑与白不能共存的道理?那天我离开你,其实不过是顺势给我们两人一个台阶下,你又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你说的那些道理,我又怎么会没有想过?可是现在的你只是个做西点的师傅,是白永彦,又不是……」
「错了,过去的我是白爷,现在也还是,况且,我也已经打算重回龙门了。」他说的是老实话,这次回来幸芙坊,为的就是想结束这个店面。
「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难道做一名西点师傅不能满足他?他又开始怀念过去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你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其实现在的龙门已经是个清清白白做生意的商业集团,而他回去也是担任保全部门的经理一职,跟那些打杀的过去是没有关联的,可是他不想跟她说明白,只因为他不想让她因为他而被警务单位的其它同事在背后指指点点,毕竟连她最要好的朋友张秀秀也无法认同他们的感情,可以想见燕翎其它的同事如果知道她的对象竟然就是黑道上曾经留有名号的白爷,燕翎的处境将会有多么难堪!
为什么数日不见,白永彦对待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冷漠与绝情?
江燕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讷讷的问:「我不想知道你非要回去不可的原因,可是我想问你……你之前说过你爱我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你难道就不能因为我,而……」
「怎样?放弃当一个黑道大哥吗?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那样的过去,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再说,就算我们互有爱意又如何?我都没有开口叫你放弃当刑警,你又怎么开得了口要我放弃回龙门?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自我吗?」
她溢出眼眶的泪水灼痛了他的心,可是为了让她清醒,他必须忍住上前拥抱她的欲望。
白永彦说的话,字字敲进江燕翎的心坎里,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在他的心里,她竟然是个如此自私的女人?!
他以为她真的一心只为自己打算,而无法为他做出任何牺牲吗?如果一定要有所付出才能得到爱情,那么……
为了不让白永彦重蹈覆辙,她愿意成为让他当个平凡务实的男人手上的枷锁。
她要用自己的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牵绊。
江燕翎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可以为了你,放弃警务工作。」
白永彦愣住,脑袋一片空白,视线无意识的自她的脸上移开,硬着声音说:「可是我没办法为了你而放弃回龙门。」
「为什么?你……你说过你爱我的。」她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回答。为什么她都可以为了他抛弃梦想,他却不能为了她而甘心成为一个平凡人?
「爱情归爱情,理想归理想,你在认识我以前,一心只想当个好刑警,而我在认识你之前,也原本就是龙门的人,这些过去都是无法磨减的,你可以因为崇高的爱情而放弃你的梦想,可是我不行,我是龙门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我的兄弟。」
「所以……为了你的兄弟,还有你自以为是的义气相挺,你选择放弃我?」泪水再次模糊她的视线,她感觉心好痛。
原来在面对选择时,女人一向选择的是成全爱情,而男人却往往是选择成就名利,这……就是所谓的现实?
「无所谓选择不选择,当初我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的身分真的是个警察,那么我们除了分手,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看着她泪眼中透出对他的不谅解,白永彦暗暗紧握拳头,努力压抑内心的苦涩。
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得要花费好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上前安慰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