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提到边家这个家族,很少人不知道,本来只是北部的大地主,这些年来先是以房地产起家,之后又多元化地投资了不少副业,很快累积了不少人脉跟庞大的财富,短短三十年就成为台湾事业版图惊人的家族,也称得上是台湾商业界数一数二的代表性家族。
边阵是天生的生意人,在生意上十分有远见与创新,但家庭观念保守的他坚持男主外、女主内,特别是对边仁这唯一的孙子,更是从小就以严厉的纪律管教。
直到高中,在边家偌大的宅子里,每隔几日就能听到边仁被爷爷及爸爸拿着棍子追着跑的情景。
边仁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年轻气盛、体格精瘦、五官阳刚,家里又不是普通的有钱,自然吸引不少女孩的注目。
从大学交第一任女朋友,不到半年分手,连情伤都没有,随即又投入另一段感情交了第二任女朋友,没多久又把女方甩了,接着再甩、再交,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也永远都交不久,新鲜感过了,他马上就换。
边仁根本忘了自己到底交过多少女朋友,也懒得去数,反正送上门的女孩大有人在,哭走了一个又会来一个,有钱的大少爷花心难免,但很少有人像边仁玩得这么冷酷又这么风流,全然不将男女感情当一回事。
大学时,他的风评早已声名狼藉,边家对于边仁被拿出来当闲话家常的风流帐,曾经也想办法制止,可惜管得越严,边仁玩得越疯。
本来打算让他出国读研究所,看能不能改改他那半吊子的性子,却在他扬言到国外就跟洋妞交往,或许未来还可以找个洋妞当老婆,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让作风保守的边家长辈真被吓着了,他们管不动他的放浪,可不代表连娶个洋妞这种事也能容许,最后真没办法,家里长辈想了又想,苦口婆心劝了好几次都不见成效,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自此边家长辈也看开了,对于边仁的感情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观望态度,只要他不搞大女人的肚子让人上门讨公道,他爱在外头怎么玩,家人都由着他。
对边家而言,边仁不肯收心,边家有的是大把的金钱供他玩乐,就算一辈子挥霍,边家也不担心他败光家产,所以边家长辈退而求其次,边仁能不能掌管一家公司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能够顺利结婚生子就好。
为了让边仁能定下来,边家长辈从他大学毕业后就积极帮他物色相亲对象,虽然他的名声很不堪,但凭着边家的家世及财富,还有他出众的外表,想攀上边家这门亲事大有人在。
每一次相亲,边仁虽然都赴约了,但跟相亲的女方吃吃饭、看看电影,偶尔约个会,之后就再也没下文,二十八岁了,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不要说没有结婚的打算,连交个固定女朋友来培养感情都没有。
边老爷子被孙子荒唐的行径气得扬言不再管他结不结婚,死心的他眼不见为净,找了儿子跟媳妇陪他到英国的度假别墅退休养老,同时也耳提面命不准儿子跟媳妇再插手管孙子的婚事,边老爷临去英国时气急败坏的交代,除非边仁同意结婚,否则他们边家这三个老人就在英国定居,不回台湾了。
照理说,家里没大人,边仁可以玩得更尽兴,可惜短短半年内,爷爷退休、爸爸退休,连身为总裁的大姊为了追男人,一星期能有一天出现在公司就算很不得了了,天天守着那个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冷酷男人,最后连家都不回了,直接在那男人家对面买了层公寓。
因为边幽兰的强势,逼得身为集团总经理的边仁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总裁罢工的所有工作,就算他再有能力,从小就被培养成为接班人,但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边家庞大的家业全都落在他一个人头上,确实是有些吃力。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开会,周末跟朋友泡夜店,玩乐减少、偷闲减少,尽管这些工作对他还算游刃有余,可是一成不变的日子让他过得很郁闷、很抓狂。
为了召开半年一次的业务会议,边仁这些日子不是普通的忙,而是忙得焦头烂额,平时这些会议都是由他大姊主持,这还是头一次落在他头上,他已经好几天连外出用餐的时间都没有,都是要秘书帮他买便当进公司,随便吃了完事。
正当他翻看下午开会的资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骤然响起,他想都没想地将电话挂了,随即又拨了秘书小姐的分机吩咐。
“王秘书,我早上不是交代了吗?到开会之前只要有人找我,都说我不在。”他沉声说。
今天早上最后一批送过来的业务会议资料,他必须赶在开会前全看完,哪还有时间接听电话。
“边总,刚才那通电话是总裁打来的……”王秘书语气里带了一丝为难,这些日子为了业务会议,她跟在边总身边协助整理资料,看着边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王秘书也跟着天天提心吊胆,她也知道不该将内线电话转进去,但她又怕总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
“我知道了。”边仁将内线电话挂了后,烦躁地将手边的资料先推到一旁,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刚要拨电话给他大姊,手机铃声正好在这时响了,他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他大姊打来的。
“大姊,你找我有什么事?”边仁将身体往后靠向椅背,手指揉了揉鼻梁,闭上眼睛让看了一整个早上文件的眼球休息一下。
“你这小子,连我的电话你都敢挂,你皮在痒了是不是?”那头的边幽兰语带质问,但声音听起来虚弱了点,没什么实际性的威胁性。
“大姊,我不是故意挂你电话,只是不知道那通电话是你打的,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人不舒服吗?”边仁关心的问。
“没有,只是刚好生理期来了。”她从小到大没什么大病小病的,除了每次生理期时,都让她痛得像是死过一次的难受,也因为太难受了,所以生理期的她脾气比平时更大,更爱折腾人。
“生理期你不好好休息,打电话给我干嘛?”依照边仁的经验,他大姊一旦生理期,最好是别惹她生气,否则爱记仇的她之后肯定没完没了。
“我的卫生棉没了,你中午午休时帮我送过来。”
边幽兰在电话那头说得理所当然,边仁在这头却听得傻眼,一时会意不过来,忍不住又开口想要确认一次,“大姊,你要我现在去帮你买卫生棉,然后送去你住的地方给你?”
“不然呢?你不帮我买,我痛得连床都不能下,难不成要请人把卫生棉打包外送到我这里吗?”
边仁觉得自己的额头两边啪啪抽痛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边仁自认他是有那么点大男人主义,对于女人的私用物品,他一向能不碰就不碰,别说是陪女人逛街,就连要他买礼物哄女人开心,他都嫌烦了,现在他大姊竟然要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跑去买女人用的卫生棉,这要是被传开了,他以后还要拿什么脸见他那些好友?
“大姊,我下午还有一场业务会议要开,你打电话回家,让管家把卫生棉送到你的住处去。”
“阿仁,管家是个男的,你觉得我会同意让男人给我买卫生棉这么私密的东西吗?”
“那就叫你倒追的男人帮你买,我没空!”边仁的火气也上来了,一堆工作做不完,他大姊这个不务正业的总裁不但什么都不管,还敢在他忙工作时打电话来,要他充当送货小弟。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他开口,你是故意在刺激我吗?”边幽兰的语气越说越上扬,不用见到人,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她在发火了。
边仁手上的动作一顿,对着手机重重地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电话那头的人是自己大姊,他肯定大声咆哮后直接将手机挂了。
“那你就回家住,家里有佣人、有管家,有人管你吃、管你住,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肯跟你结婚的男人,一个人大老远跑到外面去住?”
“你又知道他不肯跟我结婚了,况且我不来这里住,我怎么有机会让他了解我?没机会见面,我怎么让他娶我?反正我不管,你记得一小时后帮我把卫生棉买了送过来。”
“大姊,下午的业务会议我还有资料没看完,你觉得我可能丢下工作,帮你在一小时内送卫生棉过去吗?”边仁咬牙切齿的提醒他大姊。
“我不管,你现在马上送过来,还有我忘了告诉你,雨梨明天回台湾,你记得去机场接她。”
边幽兰哪里会管他有什么理由,直接撂下狠话后,不管边仁同不同意,娇蛮地把电话挂了。
望着手机出神的边仁脑中一片空白,只剩“江雨梨回来了”几个字在脑中浮现。
江雨梨这个名字还有她的人,这四年他都不肯去回想,但刚才从大姊口中得知她要回台湾了,对她停摆了四年的脑袋,竟然在这时又活络了起来。
这四年他故作潇洒,以为不去想她,就能把脑海中属于她的记忆刷清,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忘记过她,只是他自负地以为自己忘了。
江雨梨是江叔的女儿,江雨梨十五岁时妈妈过世,江叔因为工作太忙碌,无法照顾她,只好将江雨梨送到他们家来。
边仁其实不太清楚江家跟他们家有什么来往,只记得江叔跟他爸爸的大学学弟,因为生意的关系一直都有往来。
十五岁那年,江雨梨突然寄住到他们家里,因为大姊在国外读书,照顾江雨梨的工作自然落到他头上了。
他大她六岁,第一天见面时,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江雨梨用她清甜的嗓音喊他边大哥时,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跟骄傲,很理所当然当起了她的边大哥这角色。
边仁有过一阵子对江雨梨的刁蛮感到很头痛,她像个跟屁虫似的缠着他,不但破坏了他好几次约会,更吓跑了他还没厌倦的几任女朋友。
比起大姊的娇纵,江雨梨的举止完全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为所欲为得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能拿她如何。
结果随着江雨梨一年一年长大,一切全都走了样。
江雨梨就像是他人生中的克星,从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到鬼灵精怪的少女,无时无刻地找他麻烦,而他这位情场上风里来浪里去的大男人,竟然就在帮她收拾烂摊子时,不小心将青涩的她放到心上去了,让他动心得好几次蠢蠢欲动,想将她占为己有。
男人的感情一旦变质了,很难再回到当初的单纯,谁知道他这个情场一向得意的浪子也有认栽的一天。
他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动了真心的异性会是自己看着长大、才十八岁的江雨梨,而他也自负地以为江雨梨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可惜在她情商不高的认知里,几年的相处后,她早认定了他是她的边大哥,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哥哥跟妹妹之间的亲情,再无其他。
当王秘书带着疑惑的眼神出门,又带着疑惑的眼神将不同包装的卫生棉送到边仁面前时,边仁压下心头那股怒火,二话不说地提起一整袋的卫生棉,铁着脸色步出了办公室。
为了赶回来开会,他连午饭也没心思吃,直接进会议室开会。
开会时,坐在代理总裁位置上的边仁从头到尾不苟言笑、表情严肃,对主管们的汇报毫不留情地提出质疑,让整个会议室里气氛低迷,除了汇报主管的声音外,就只有边仁对这半年来公司业绩的不满批评,甚至还把开会的主管们一个个钉得满头包,直到凌晨十二点,他才宣布散会,让公司主管们终于可以回家度过周末。
这一天,所有主管都搞不清楚这位平时满脸笑容、待人亲切的边总是怎么了,活像吃了炸药似的,看着主管们个个脸上带着疑惑却又不敢多问的表情,只有边仁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反常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教他想忘又忘不了的小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