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色红唇弯起,绽放一抹妩媚的微笑,为了心中那份甜蜜而幸福的暖暖心情,此时一串电话铃声骤然打断她的思绪。
略微模糊的电话铃声似乎是从楼下传上来的,听那铃声应该是她家的室内电话才对。奇怪,她明明早就把电话线给拔掉了,为什么还会有电话铃声?
难道是耿亮自作主张把电话线给接回去了?
才这么想着,电话铃声却忽然中断,不知道是被人接起还是被人挂新。
她觉得怪怪的,不禁狐疑的起身跨出浴缸,拿起架子上的毛巾将自己擦干,然后才裹看浴巾拉开浴室门板,脸红着注意外头的动静,确定耿亮人确实不在卧房,才用最快的速度奔到衣橱前。
她从衣橱里挑出一套衣服穿上,再将长发擦得半干并抗理好,然后才快步走出卧房,停在楼梯口侧耳倾听。
楼下没有任何讲电话的声音,却隐隐约约有人在敲键盘。
耿亮到底在干什么?
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她狐疑着,看着脚底下的阶梯,犹豫脚鞠了好几秒,最后才鼓起勇气走到一楼--
“宾果!”
就在她踏下最后一级阶梯时,背对着她的耿亮也发出一记欢呼。
心脏砰砰乱跳,她小脸微热,小步走向他身后。
“你……在做什么?”
耿亮兴奋地抱着笔电转过身。“甜心,我捉到了。”
“捉到什么?”
“那个骚扰你的变态。”
她瞪大眼。
他得意洋洋指着一旁茶几上那早已被接上电话线的室内电话。
“这几天我故意守株待兔,没想到那个变态还真的又打电话过来骚扰,所以我刚刚立刻侵入电信公司查出他的发话地点和号码,结果你猜猜那变态住在哪里?他就住在隔壁乡下。”
“你侵入电信公司?”孟思瑜目瞪口呆。比起他查到变态的下落,她更讶异的是他入侵电信公司这件事。
普通人有那个能力入侵电信公司吗?还有,既然是掌管通讯网络的电信公司又怎么会轻易的被人入侵?
他到底怎么办到的?
难道……他是黑客?!
像是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对,他立刻干笑改口。“呵呵,其实也不算是入侵啦,不过就是暂时跟他们借一下电信追踪系统,只是我没报案,少了一些麻烦的流程……总之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查到那变态家的地址了,得马上赶过去,否则他可能会乘机逃走也说不--”
“我跟你去!”她连忙捉住他的手,脑中想起先后两次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画面,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害怕失去他的恐俱。
“不行,可能会有危险。”他立刻板起脸拒绝。
“是你说会永远保护我,不管白天或晚上,二十四小时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不是吗?难道你要食言?”她倔强反驳他,小手将他捉得更紧。
“而且……你身上只有一条浴巾,总不能现在就开车出去吧?”她微微脸红,始终不敢将目光放到他脖子以下的部位。
耿亮低头看着围在腰上的浴巾,低咒一声。
“你要一起去也可以,但你只能待在车上。”他开出条件。
“没问题!”
没料到她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耿亮不禁又低咒了一声。
该死!他都忘了这女人有多固执倔强,就算他硬把她绑在家里也只会造成反效果,何况愈是拖延时间,那变态就愈有机会逃跑,刻不容缓,他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迅速从脚边的行李袋中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顾不得左手臂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就拉着她往门外冲。
直到两人上了轿车,他都没有发现身边的小女人始终心虚的低看头,左手食指和中指在身后迭成了一个叉叉。
她是孟家人,她会永远遵守孟家家训,所以她绝不说谎。
她嘴巴上说没问题,但其实她的手势才是正确答案,她不要每次都靠他保护,然后让他受伤。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他再受伤。
必要时候。她也是可以保护他的。
耿亮的开车技术向来很好。他们花了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变态的住所前。
这个时候天边已透出淡淡的红霞,正值黄昏时刻。
宁静的住宅区里几个学童正背着书包嬉闹经过,主妇们提着从菜市场买来的蔬果踏入家门,路边还有几只野狗到处乱撒尿--
这样的景象实在令人怀念。
多年以前她也曾受邀来过同样的地方,看过同样美丽的晚霞,只是当时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耿亮,而是她最好的朋友美宝。
因为这里就是好友美宝的家乡。
而对面那栋被耿亮锁定的房子,就是美宝的娘家。
几乎就在耿亮将车子熄火,蓄势待发推开车门的同时,孟思瑜脸色难看地急忙捉住他,不肯让他下车。
“等等,你确定骚扰我的变……犯人就住在这栋房子里?”
“对,整通电话对方都没出声,绝对是那变态没错。”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他立刻敏锐地停下跨出车门的动作。“你认识犯人?”他眼神锐利地看着她。
她必须花好大的力气才能点头。
“这里……是美宝的娘家。”她语气千涩的吐出答案。
他皱紧眉头,立刻想起美宝这个名字。
虽然他只听过一次,但因为是上午才刚发生的事,而且这名字还是出自于那该死的“前男友”口中,所以他记得十分清楚。
美宝这个人,就是那个小张张太升的老婆!
“该死,骚扰你的果然是那该死的王八蛋!”他气得握拳,二话不说整个人转身就想奔出车门,她却死命的拉住了他。
“不是太升,太升今天才刚到花莲,根本不可能--”
高大身躯蓦地震动僵硬,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瞪着她,仿佛她说的不只是几句话,而是拿了把刀狠狠捅入他的背后。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事实都呼之欲出了,她竟然还这样盲目的维护那王八蛋,难道直到现在她还不肯面对真相、难道她还对那个衣冠禽兽余情未了?
“我不是护着他,而是太升根本就不是那种人,而且他也没有理由--”
他讥俏打新她。“我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都已经分开了多少年?人都会变,在你们分开的这几年也许他早已杀过人、放过火,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偏激的指控让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试看放缓语气,决定好好的跟他沟通。
“我认识太升,他或许会犯错,但他本性温柔正义,而且还是个懂得负责任的男人,不可能。”
“没有不可能!”他又打断她,气得眼角抽动,完全受不了她这样赞美“前男友”。
“我老实告诉你吧,早在得知你被电话骚扰的第一天,我就侵入电信公司调阅过你家所有的通话记录,那三通骚扰电话的发话地点全来自高雄的公共电话,跟你的生活周遭完全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后来我只好改变追踪方向,暗中调查那些表面上追求你,生活背景却与高雄有关的男人,但完全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直到我遇到张太升。”
她瞪大眼,他却一脸阴鹜的看着她。
“只有他一个人和高雄有地缘关系,而他“前男友”的身分更足以证明他了解你的生活习惯,而刚刚我又追踪到他老婆娘家的电话,你知道这证明了什么,所有证据可能都指向了他,你却还护着他!”
孟思瑜被逼得哑口无言,脑袋瓜里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
之前那些骚扰电话的发话地点全来自……高雄?
“可是太升说……他说今天才刚到花莲……”她嘴唇微微颤抖,脸色发白,小脸上净是想要去相信一个人,却又害怕被伤害的表情。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耿亮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怒火,也不禁瞬间通通化为乌有。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单纯很好骗,甚至就连他也骗过她,但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只是想保护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是因为太过忌妒。
明明知道她爱他,明明不久前她才成为他的人,但每次听她亲密喊着那王八蛋的名字,他就是愤怒不爽。
他从来就不是这样胸襟狭隘的男人,但他想,爱情早已让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粒沙。
眼看天上白云缓缓飘移,他选择放弃冲出车外揍人的冲动,伸手将她楼进怀里安慰。
“全世界的每个人都会说谎,就连三岁小孩都会,你不需要为此感到难过,如果你讨厌谎言,那么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将永远不对你说谎。”
这是他的安慰,也是他的誓言。
明知道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明知道世界就是这样,但他坚定的安慰和承诺却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瞬间抚平了她心中的怀疑和害怕。
全世界都可以背叛她,但只要他一个人愿意真心待她,那么就足够了。
她将小脸深深埋在他宽阔的怀抱里。汲取他令人安心的气息,然后才轻轻推开他绽开一抹笑看向他。
“让我和你一起下车好吗?”她柔和而坚定的要求着。“我想跟着你一起去面对太升,好好的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皱眉瞪着她。
“我保证不会乱来,我只是想亲口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她将小手钻进他的大掌中,等着他答应她、支持她、握紧她,给她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而他果然没让她失望。
即使他把眉头拧得都快挤出一座山了、即使他嘴边低咒个不停,却还是紧紧反握住她的小手,然后恶狠狠的下令:“不准你发生任何事,否则我真的会去市公所告你始乱终弃。”
她笑了,格格轻笑,心中最后残存的一丝阴霆一扫而尽,第一次觉得他竟然比小黑还可爱。
看来比起她担心他已婚未婚,他反而更担心她会偷吃不认账,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严肃呢。
就在她冲动的想要倾身给他一个吻时,不料对面的透天屠忽然被人用力推开大门,接着就见张太升横抱着昏迷不醒、手上腕上都是血的美宝,神色慌张的冲到马路上。
她和耿亮同时看见了这一幕,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出车外。
“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耿亮恶狠狠地揪住张太升的衣服,就怕他会乘机逃走。
“她是美宝!”孟思瑜大喊,看见好友满手是血也忍不住脸色大变。
没料到会在自家门前看到孟思瑜和耿亮,张太升虽然意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浮木一样。“小瑜,帮帮我,美宝她自杀了!”
“我知道,走,快上车。我们马上送美宝去医院。”孟思瑜一马当先往回走向耿亮的轿车。打开后车门。
“我……我的车在那边……”张太升手足无措的回应。
“耿亮开车比较快!”一顿,她回头看向依旧紧紧捉着张太升不放的耿亮,用眼神哀求着他。
耿亮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那昏速不醒的女人一眼,再次低咒一声,只好大步的走向驾骏座。“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告诉我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没想到才隔了一个下午,孟思瑜和耿亮又再次回到了医院,只是这次是为了抢救另一条人命。
幸亏美宝手腕的伤口并没有划得太深,经过治疗之后就被送入了普通病房,而张太升一路上始终痛苦的紧跟在侧,就算耿亮一开始怀疑是他伤害了自己的妻子,看他这副痛是憔悴的模样,心里那点怀疑不禁也渐渐消失了。
更何况经过医院的专业监定,以及美宝所有的就医纪录,也证实了美宝的精神状况确实大有问题。
然而就算如此,问题依旧存在。
他必须搞清楚究竟是谁骚扰了他的甜心美人鱼。
所以即使天色早已黑了,在用过晚餐之后,耿亮和孟思瑜还是拾着买来的两份便当重新踏入病房,看着那始终陪伴在病床旁边,等待妻子清醒的张太升。
看见两人帮自己和妻子带来了便当,张太升这才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微笑着从孟思瑜的手中接下便当。
“谢谢。”
“不客气。”孟思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太升,美宝她为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太升疲惫地回答,话中有话,仿佛背后藏看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仿佛像是察觉他们两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一样。
耿亮黑眸一瞬,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没事的样子,就连站姿也很随兴,但从踏入病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离开过孟思瑜的身边,甚至始终不着痕迹的站在她和张太升之间,全身上下都保持着警戒状态。
“什么?”孟思瑜愕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你是说这不是美宝第一次自杀?”她看着病床上的好友,即使六年不见,记忆中的美宝总是那样的明媚美丽、自信乐观,然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美宝却是如此瘦弱萎靡,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凋谢,让人忍不住心痛。
这六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再见面一切都不同了?
“我和美宝一直希望有个孩子,但她的体质不好,总共流产了三次。”
孟思瑜抽气,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张太升继续说着。
“每次流产,她的精神状况就会变得很不稳定,情况时好时坏,直到今年她终于精神崩溃,开始产生幻觉怀疑我在外头外遇,甚至疑神疑鬼开始骚扰我周围的女性友人,我实在不得已才把她送回娘家,请我岳母照顾……”
“骚扰”这个字眼攫住耿亮的注意力,但孟思瑜却只是一脸震惊地睁大眼,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握住好友骨瘦如柴的手。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是美宝母亲身体不好,而是美宝出了问题?”
张太升痛苦点头。将十指插入自己的发间。
“我爱美宝,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时折磨着我和美宝,不管我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帮助她走出伤痛,我父母不能接受这样的她,我实在是无计可施才把她送回娘家,但我岳母昨天才刚住进医院,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上午见面的时候你还要隐瞒,为什么不把事情直接说出来?”孟思瑜心痛又气的问,却不知道应该气他的隐瞒,还是该气自己这些年来的自私和冷淡。
也许当年她原谅也成全了美宝和太升,但这六年来她故意不和两人有太多交集也是事实,美宝明明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却不知道美宝一直为流产所苦,甚至因此崩溃生病。
张太升苦笑。“当初是我和美宝对不起你,但你曾是美宝最好的朋友,也许你有办法让美宝好一点,所以我才会厚着脸皮到花莲市找你,没想到耿先生却提到你被人骚扰威胁,你的情形和我身边的女性友人……非常雷同,美宝也差不多是一个月前回到花莲,所以我想犯人应该就是美宝……”
孟思瑜错愕地瞪大眼,一旁的耿亮却像是早已看透真相似的提前来到她身边,伸手搅住她的肩,并且安慰的摸摸她的头。
“美宝她……美宝她为什么会……”孟思瑜握紧好友的手。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对你心怀愧疚,也许是因为我一直无法让她感到安心,总之我真的对你很抱歉,明知道犯人有可能是美宝,我却无法向你坦白,因为不管是美宝还是我岳母都不能再受到刺激,我不能让美宝的情况变得更糟……所以小瑜请你原谅我们好吗?能不能请你别对美宝提出告诉?”
“当然。”孟思瑜眼眶泛红的看着眼前的朋友。“你和美宝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跟你们计较这个,倒是我再出现会不会刺激到美宝?我明天……还可以过来看她吗?”
张太升重重一愣,然后苦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