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旭已周日虽返家,泰半时间仍关在书房苦思新企划,萌生的几个构想仍觉得不适用而作罢。
星期一,白天他认真处理接踵而来的工作,直到下班时间。
“副总要留下来加班?”秘书见他开始翻阅前一刻让她从资料室调来的几份资料,困惑问道。虽是常态,仍再次确认自己是否也需留下加班。
“嗯,你可以下班了。”齐旭已头也没抬,轻应一声。
这几日他密集加班通宵达旦,全为提出新企划而费神,并不需秘书留下作陪,她也帮不上他的忙。
他今晚仍决定留宿公司,昨天只答应母亲周末会返家,而周间若工作仍没处理妥,依然留在办公室的房间过夜。
没多久,整层楼仅剩他一人,甚至整栋办公大楼、各个办公室也逐一熄灯,仅剩警卫留守。
接连翻阅数小时成堆资料,试图从过去一些企划寻找灵感未果,齐旭已略感疲惫地捏捏眉心。
这时他才注意到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却尚未用晚餐。他一旦专注起来,真的会忽略肚腹需求。
工作狂先生……不要又因工作废寝忘食……
脑中突地窜出一句提醒,教他记起原打算白天跟对方联络,并偿付那晚的相关费用。
他掏出手机,拨出昨天早上新输入的一组号码,电话响了数声没人接听,转入语音信箱。
思索半晌,他决定隔天再做联络,先去解决晚餐,再回来继续思考。
稍后他离开办公大楼,前往那日没能进去的火锅店点了份猪排简餐。他并非对火锅没兴趣,却没闲暇慢慢用餐,只想尽快果腹完,返回办公室专注想工作的事。
没多久,用餐完的他先前往洗手间欲洗个手再离开,这里的洗手间虽分左右两间供男女个别使用,但洗手台是位于中间共同使用。
当他转进洗手台,见一边水龙头前站着一名女孩,原没多留意,却见女孩抬起头,透过镜子,两人同时注意到对方,神情都是一怔。
“工作狂先生,今晚有记得吃饭吧?”她微笑说话,同时转过脸面对他。
今晚的他西装笔挺,拘谨俊朗的面容神色无恙,精神不差。
齐旭已一双深眸瞅着她,见她俏鼻红红的,一双漂亮水眸也泛红,长长睫毛还沾上些许水珠,显然刚哭过。
在这喧哗用餐地点,她竟会在洗手间哭泣?难不成……是跟男友来吃饭却发生争吵?
她粉唇虽扬着一抹淡笑,却更显楚楚可怜,教他心口无端一紧,莫名地揣测起形同陌生人的她的伤心缘由。
“为什么哭?”一句带着担忧口吻的话脱口而出,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他不是会轻易过问他人私事的人,何况是不熟的年轻女孩。
“嗄?”因他问话,杜伊苹先是讶然,下一刻,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什么,连忙澄清,“我没哭啦!是吃麻辣锅吃到流鼻涕、流眼泪。”她轻吐粉舌,说得有些调皮。
她竟不在意被他看见此刻有些狼狈模样,大方承认所以花容失色是被辣欺侮的。
闻言,齐旭已一怔,略感怀疑地再望她一眼,不知她是逞强撒谎或是说实话?
见他一双深邃目光盯着自己瞧望,她不免有些不自在,于是又问一次,“你吃饱了吗?还是刚到?”他是不是跟客户在这里应酬?
“吃饱了。”他淡应一声,接着从口袋掏出皮夹,拿出几张千元钞便要递给她。
“呃?”她不明所以,没伸手接过。
“前一晚谢谢你跟你朋友帮忙,这是我该还的费用。”他取个整数,要还清她代付的消费。
“不用了,又没多少钱。”她轻摇螓首,笑笑地要他别放心上。
假日包厢一整夜再加餐点,总计六、七千元,对一般人来说绝不是一笔小钱,当他一得知消费金额不免心生负担,才想找她归还。
“那不是一笔小钱。”他强调。别说是几千元,就是几百元,他也不想对人有所亏欠,何况她出手相助,还让对方花钱,怎么都说不过去。
“既是我所消费,理应由我买单。”将钞票再递近前,他坚持还帐。
杜伊苹抬眼看他,仍摇摇头,还故意将一双手藏于背后。
这笔钱对她而言真的是九牛一毛,她没在工作,但父亲固定给她的零用钱,以及她名下股份每年分到的股利,多到她都不清楚自己现金存款有多少。
他虽穿得体面,也是被人所雇请的白领阶级,说不定额外支付这笔钱,他又得多加班无数夜才能平衡开销。
她虽是从小就不乏物欲的千金小姐,却能体谅一般百姓赚钱的辛劳,而她能遇到他继而出手相助也算是有缘,且既是她自作主张将睡着的他留在KTV,就完全没想要他负担这笔费用。
“就当是让我日行一善,你别放在心上。”她再度对他漾出一抹轻松笑靥。不忘又提醒,“工作再忙都要记得吃饭睡觉。”怕他坚持付钱,她匆匆转出洗手间。
齐旭已也转出洗手台,却没追上把钱强塞给她。
他寻着她的身影望去,见她匆匆返回用餐座位,那张餐桌坐着另一女孩,是那晚跟她同行的朋友。
思忖了下,他往另一边柜台走去。
杜伊苹虽匆匆返回座位,却忍不住偷瞧他的去向。
“在看什么?”袁采卉问。
杜伊苹见对方没跟过来,而是转往柜台,站在柜台前似在结帐,这才转回身子,对好友交代。
“刚才在洗手间,遇到那天被我们扶进KTV的先生。”
“喔?这么巧。”袁采卉面露一丝好奇。“那表示你们很有缘,有没有互留电话?”
“想到哪去了。”杜伊苹没好气地睐一眼一副想看八卦的好友。
“他是坚持要付清那天的消费,我拒收,又怕跟他在洗手间继续推辞,才匆匆回来座位。”
“看来他也没那么坚持嘛!”袁采卉顺着方才杜伊苹观望那方探去,见一抹高 身影在柜台前结完帐便转身往门口走,完全没再朝里面多看一眼。
闻言,杜伊苹也回头看去,就见那人已推开门踏出店外。
“还好他没再坚持,否则我很伤脑筋。”她松了口气,但见他一个人无声无息离开,挺拔身影很快被玻璃门阻隔,她心口莫名泛起奇怪感觉。
不一会,一名服务生朝她们这桌走来,接着递上一叠餐券,说道:“一位先生说是两位的朋友,买了一个月餐券要转交给你们。”虽疑惑对方为何不直接赠送,但既是慷慨消费的客人,自是没再多问什么。
“欸”两人同时讶异。袁采卉接过餐券数了起来。
“一个月餐券,两人份耶!”她不由得惊呼对方的大手笔,换算一下大概金额。“这里消费虽算平价,买餐券又有打折,可两人份的一个月餐券,少说也要将近一万五!”
听到这个金额,杜伊苹一惊,赶忙起身匆匆往大门跑去,打算追上对方,即使买的餐券不能退,也要把这笔钱给他。
她原是不想增加他的负担,才没收下他欲还的KTV消费金额,不料他反倒付上双倍金额,买一叠餐券当作回馈。
当她匆匆奔出店外,在街道左右张望搜寻,却因为车来人往的,已不见那抹英挺身影。
稍后返回店内,她不免心生负担,蹙起细眉,盯着桌上那叠餐券感到苦恼。
“也许他经济很优渥,既然他是想答谢你的相助,你就放心收下,不用再纠结了。”袁采卉语气轻松地建议。意外大小姐的伊苹竟会为这些对她而言不算什么的餐券在意计较起来。
“嗯,也只好如此。”杜伊苹抬头看好友,只能同意地点点头。“这些都给你吧!”她把一叠餐券推过去。
“我哪那么会吃!”袁采卉吃惊不已。她之所以劝好友收下,可不是要据为己有。
“那明天你再陪我来吃一次,之后我爸妈就回国,我也无法随便外出了。这些餐券我用不到,你可以慢慢使用或找朋友一起分享。”她笑说,内心不免一叹。
她能自由的时间即将结束。
第二天晚上,杜伊苹又与袁采卉来这间火锅店吃麻辣火锅。
她三不五时就注意进门的客人,希望能再巧遇他一回,因此即使用完餐也不急着离开,说服好友陪她继续等待。
她告诉自己,想等他现身的理由是想还对方餐券费用,尽管内心还有另一股不明期待,可她不想探究,无论如何,之后确实不会再与他有交集。
直到店打烊,他都没再出现,她内心不由得产生一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