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鲁亲王一进宫就要请太皇太后治费扬古的罪,可惜太皇太后并不在慈宁宫内,他只得暂时按捺。
“爷爷,您不能动他!”跟在后头的齐琪格着急地求情。“当初是您骗他退婚,后来又骗我他死了,您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对不起他又如何?爷爷这都是为了你。当年他们家被卷进反清案,不但他额娘自罪,他与父亲都被罪徒边关,那时若让你嫁了他,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件事他是没让齐琪格知道,但要不是他果断,及时退了费扬古的婚,或许孙女至今还跟他在边关受苦受罪。
“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那时我知道,肯定求姑奶奶轻饶他,或许他就不用去边关了……”齐琪格无法谅解地望着他问:“爷爷,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还骗了我这么多事?”
她最想问的是,为什么要让她对费扬古这么不仁不义,齐琪格的心痛极了。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孙女的执拗让巴图鲁亲王忍不住叹气。“那年我一退婚,本想跟你说明了,可才起个头你就给我闹脾气,我只好算了,想时间一久你或许就会忘了他,谁知你到十八岁还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惦记的?”
为了绝她的心,他只好骗她费扬古死了,可没想到她死心眼到这般地步,竟背着自己偷偷奔来寻他……
“那是因为我喜欢他。爷爷,您不知道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从那年在猎场被他所救,她便把整颗心都送给了他,天下除了他,再没人令她这么倾心。
“好,就算你对他有情,可是他对你无意,你亲耳听见他不要你了,是他赶你出府的。”
回想往事,齐琪格秀眉拧了一下,心很痛,却很快地平静。“他是忌讳您,不想我惹您生气。”
“忌讳我?他要真是巴图鲁就该舍命相求,要我把你许给他,他不敢这么做,只是证明他贪生怕死罢了。”
“爷爷……”
“好了。”巴图鲁亲王不愿再听到求情。“不想我动他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国丈索苏额的小儿子多莽向我求了婚事,要我把你许给他,我答应了。只要你同意,我便允诺绝不动费扬古的寒毛!”
索家贝子本来就是他中意的孙女婿,那日他进宫告诉自己齐琪格的下落,还透露有意讨这门婚事,巴图鲁亲王自是乐意得很。
“爷爷,您竟把我许给那种人……”齐琪格不敢置信,她竟被许给了那个侍妾成群的贝子。“不!我绝不嫁他,我只嫁费扬古一个人!”
“好!”巴图鲁亲王生气了,因为她的倔强,还有她为费扬古犯下的忤逆。
“你想要看费扬古死,我就让他死,看你还能嫁谁——”
“爷爷!”
“别以为你去求太皇太后就有用……不论贵贱,只要是诱拐你的人,一旦找到便送菜市口,这事是皇上下的旨,圣旨难违……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答应不把这事说出去,多莽贝子那边,我也会要他绝口不提。”
被威胁的齐琪格倒抽口寒气,几秒后,小脸终于褪尽不满。“好,我知道了……”
巴图鲁亲王瞪她。“知道什么?”
“我会听您的话,请您……不要伤害费扬古……”
“此话当真?”
齐琪格内心天人交战,可是费扬古的命在爷爷手上,眼见爷爷怒发冲冠,她不能不忍气吞声,想个权宜之策。“当真……”
“好!”巴图鲁亲王终于心满意足地笑开。“等你姑奶奶回宫,我便奏明她给你们俩指婚。”
她又开口。“还有件事。”
“什么?”
她想起了明玑。“明玑格格……就是嫂嫂的姐姐,嫂嫂之前要我到北京带件东西给她,这事我还没办妥,我得上一趟公主府才行。”她要找机会见明玑,还要想办法见费扬古一面,否则她不甘心就这么嫁给多莽。
这事虽非关费扬古,但巴图鲁亲王仍心存疑问。“有什么东西不能派人,非要你带?”
“是她们姐妹之间的重要信物。”齐琪格答得冷静,知道只有明玑救得了自己。“爷爷,我都答应你了,嫂嫂这件事,你也让我办了吧?”
巴图鲁亲王伸手捻胡,琢磨着让她上一趟公主府,八成坏不了什么事,重要的是要她乖乖听自己的话。
“行,就让你办这件事——”
数日后,当巴图鲁亲王向太皇太后禀明了齐琪格的婚事,太皇太后也亲自见过多莽贝子与齐琪格,总算允了两人婚事,同意择日请皇上指婚后,巴图鲁亲王终于让齐琪格去见明玑。
她一进了公主府,立即向明玑求救。“格格,你听我说,我现在被我爷爷监视,可是我一定要见到爵爷一面,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明玑困惑。“我要怎么帮你?”
齐琪格冷静表示。“你留我在府里一夜,让我扮你的丫头乘机去一趟费爵府,好吗?”
她非要再见费扬古一面不可,她必须让他原凉自己,只要他能原谅她,只要他还爱她……就算天要塌,她也绝不嫁给其他人。
“这倒无妨。”明玑担心的是其他。“但舅舅那日不是赶你出府,万一你去他不肯见你,那怎么办?”
“那……就报你的轿牌,你的话他肯定会见的。”
“也好。”明玑同意这个办法,随即唤来丫头,找人偷偷为齐琪格备好轿,从府邸侧门送她到费爵府。
看见公主府的轿子,当是明玑来访的哈萨哈立即迎接,不料来人竟是齐琪格。
“格格……”
“哈萨哈,爵爷昵?”
“爵爷不在府里——”语未完,就见她直接往屋里冲,哈萨哈赶紧跟上去。
“格格,爵爷不在府里,您找也没用。”
“那我等他。”齐琪格推开他的房间,准备在这里等他。“他会回来吧,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
他们已经冷静、分别了数日,她相信他不会再赶自己走的。
“可是格格……爵爷最近差务繁忙,不一定会回府。”哈萨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几天来费扬古日日买酒浇愁,非得三更半夜才给绛英姑娘送回府。
“是在荣巽亲王那儿吗?”齐琪格问。“那你派人去一趟王府,就说家里有急事,要他立即回府一趟。”
哈萨哈想起绛英,怕她真撞见两人一起回府会伤心,便想帮费扬古隐瞒。“格格,我会帮您留话,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时,前头传来了费扬古回府的报讯声,不待哈萨哈拦阻,齐琪格已经迈开步伐,往前厅步去。
“爵爷……”她看见了喝醉的费扬古,也看见他身边有个女子,一个容貌绝美,玉手紧紧揽着他臂膀的女子。
她还没问对方的来历,费扬古已经先问她。“你来做什么?”
看见她的瞬间,他的目光闪烁了下,险些克制不了想念她的心,可是一想起她的身分,理智却马上逼他冷静,恢复了陌生的模样。
“我……”她又惊又愕,厘不清是该先回答,还是先问那女子的事。“我来找你……”
他醉唇微扯,似乎喝醉了,神情尽是讥嘲。“找我何用?我与格格互不相识,应无任何关连。”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咬咬唇,来找他的心意被他狠狠削了几分。“你要是生气就直接骂我,不要拐着弯说不认识我。”
他依然扯唇。“既不相识,何气之有?”
“费扬古——”
“哈萨哈,送格格回去。”他不想再与她多说了,便吩咐左右两人。“绛英,陪我回房。”
听见自己的名字,绛英暗自吃惊。“是……”
只因这几日费扬古都在天香楼喝闷酒,酒后总是念着“齐琪格”这三个字,她一度困惑是自己听错了,这下,总算明白齐琪格是谁。
原来是他心上的女人——
“等等!”齐琪格挡住两人,不得不弄清楚状况。“她是谁?为什么让她陪你回房?”
绛英不卑不亢地请安。“格格,小女子天香楼绛英。”
天香楼?那不是烟花之地吗?
“绛英早在你之前就侍候我了,她知书达礼、温柔非常,这几日我都留宿在她那边,所以请格格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所有关于她来北京这段期间发生的事。
她也许骗了他,但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绝对是真的,否则她不会奔来找他,不会为了留在自己身边,甘愿说自己是丫头,在府里做着她不该做的活儿……
可是他不能要她,正因为她是真的爱着自己,所以才更不能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