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她有意避开话题,凌宇哲也识相地打住话。“对了,我也有礼物要送你。”他将身旁的纸袋递给她。
纸袋的质感很好,上头印着国际知名品牌的LOGO,她疑惑地蹙起眉。无功不受禄,他的动机十分可疑。“为什么?”
“这是我们百货公司柜上当季最新款的包包,送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用名牌包……”略顿,她敏锐地问:“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一定帮你。”
“配合我演一场戏。”
“啊?”袁宓璇以为自己听错了。“演戏?”
两人的谈话终于来到今日见面的重点,凌宇哲慎重地看着她说:“假装是我的女朋友,陪我出席我爷爷的寿宴。”
凌宇哲的爷爷凌政群是百货业界的大老,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这场寿宴必定是政商云集,热闹非凡。
莫怪他要送她一个市值二、三十万的名牌包包了,如果她答应了,便是要在这样的大场合里对大人物们撒下漫天大谎。
她目前单身,是可以帮这个忙,但想到凌宇哲的爷爷年纪那么大了,要骗他这种事,让她有些良心不安。
“为……为什么?”
凌宇哲深深看着与自己最麻吉的学妹,说出心里最大的秘密。
“其实一直以来,我有一个深爱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但这几年爷爷和长辈们一直逼我结婚,这场寿宴是最后通牒……”
“学长交女朋友了?”袁宓璇惊讶不已,跟着又问:“那学长应该带她去参加寿宴,把她介绍给家人认识,怎么会找我演一场戏?”
他泛起苦涩的微笑。“我的爱人是……男的。”
袁宓璇有些讶异,却很快地意会过来,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凌宇哲近来会如此困扰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吧?”
他心力交瘁地扯了扯唇。“我目前的想法是再拖些时间,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怎么和家人说这件事。”
两人相爱后,心爱的那个人一直希望自己身为女儿身,但他们都知道,以他背负的家族压力,对方除了做变性手术、抛开过去的身份外,别无他法……
突然间,袁宓璇有些同情起他来。
时代在进步,但老一辈的观念或许还没办法接受同性结婚,尤其凌宇哲又出生在传统保守的大家族,这段恋情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她抓住凌宇哲的手给他力量。“学长真的要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不过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她的支持对凌宇哲来说意义非凡,他动容地颔首,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听着凌宇哲说话的内容,她知道他似乎得离开了,她贴心地催促。“去吧!我等会儿再自己回家就好。”说完,她调皮地向他挥手说再见。
“寿宴的时间我再跟你说。”凌宇哲再一次动容地抱了抱他贴心可爱的学妹,结了帐后匆匆离去。
袁宓璇目送着他的背影,内心突然沉重了起来。
学长生在那样的家庭,肩上背负太多责任,他与他的爱人真的能过得了长辈那一关,顺利长相厮守吗?
她若有所思,正打算起身离开时,蓦地被身后不远处那一桌客人给吓了好大一跳。
瞿以航为什么会在这里?
总裁大人似乎只有一个人,沉郁的脸色把平时难以亲近的模样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桌上那一大桌菜也令人费解。
他的视线盯着她,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走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嗨,瞿总,好巧啊,在等人吗?”
瞿以航的黑眸沉沉地、死死地瞅着她。“不巧,我是追上来提醒你,不要跟别的男人喝酒。”
她下班离开公司后,他兀自走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撞入脑中的头如一个想法便是他刚刚对她说的话。
她是他的女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命令她不可以与别的男人喝酒!
听到他的理由,袁宓璇闷闷地想,有哪一个上司会夸张到为了提醒下属这种事而专程跟上来?
还是……她心情有点复杂,不确定地问:“瞿总……是因为担心我吗?”
瞿以航微微挑起眉,他当然要担心了,她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喝酒?
他闷闷地开口。“你的酒量不好,酒品又差,我已经被你蹂躏过——”
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件事,她又羞又窘,连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这个男人开口果然没好话。
她嗔了他一眼,等心情平静了才开口。“如果瞿总在等人,那我先走了喔!”
他抓住她的手,充满哀怨地冷瞪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没说话。
袁宓璇被他抓得有些莫名其妙,根本没意识到他等的那个人是她,也压根儿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生什么气,问他也不答,尽说些让她害羞尴尬的事。
手被他拽着走不了,她只好问:“瞿总要我留下来陪你等对方来吗?”
人生最呕的事应该莫过于此,你气对方气得要死,但对方却根本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瞿以航不懂,她在公事上聪慧伶俐,怎么私底下会迟钝成这样。
“那不重要!”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挤出别扭的声音。“你把我的领带送人了?”
那个男人他认识,是凌氏企业的少东,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袁宓璇的学长。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看到他苦等不到的礼物送到了另一个男人手里,心情比损失了一笔几亿的生意还要不爽。
闻言,袁宓璇的心弦倏地一颤,瞿以航怎么会知道她买了领带要送他?
不过……他刚刚说,她把他的领带送人了?
她则眸瞥了他一眼。“瞿总怎么知道我买了领带?”
“我在机场的精品店看到了。”说完,他暗咒了声,这感觉真差,她凭什么要让他做出这种她问一句、他答一句的蠢事。
偏偏他还是对她把“他的”领带送给别人这件事耿耿于怀,窝囊地回应她。
看着瞿以航阴阳怪气的别扭模样,袁宓璇恍然大悟。
这个自我意识超良好的男人因为看到她买了领带,所以自己对号入座,认为她送给凌宇哲的领带是要送给他的。
理解他生闷气的原由,袁宓璇突然觉得他冷着脸的别扭模样超级可爱。
她原本还怕送他领带会不会太奇怪,迟迟没将礼物送出,现在反而是他等不到礼物,忍不住开口跟她要了。
她舍不得逗他,如实交代。“我帮你和学长都挑了一条领带,因为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以还在想要不要送你。”
知道自己的揣测没错,瞿以航感觉一丝甜意沁入心头,勉强平抚了心中的失落和焦躁。
“要或不要由我决定,不准擅自揣测我的想法。”
“所以……”
他神色清傲地伸出手,态度十分明确。
也许是很少坦承内心的想法,他那清俊白皙的脸颊隐隐透出一丝不自在的红晕。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瞿以航是不是爱她,但看着这样的他,袁宓璇一颗心涌上想要宠他的浓浓想望。
“我现在没带在身上,明天再带去办公室给你。”
果然,这样的提议让总裁大人龙心大悦,脸上沉郁的冷意一扫而空,唇畔浮现一丝如沐春风的浅笑。
袁宓璇正享受着他脸上的可爱小酒商不到两秒,便听到他忍不住开口问:“你送他领带做什么?”
他还有脸问?袁宓璇没好气地说:“瞿总生病那天说要吃南瓜粥,我对香港不熟,又听说‘星环宇’是学长家的产业,便请他帮忙。”
他知道“星环宇”是凌氏企业,上次会入住“星环宇”,也有勘察的考量,却没想到他这一个决定,反而便宜了凌宇哲,让他赚到一条领带。
“嗯。”
终于安抚好总裁大人的情绪,她问:“那瞿总约的人什么时候到?菜都冷了……”
“你都吃饱了,冷了也无所谓。”因为忙着看她与凌宇哲,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点了太多菜,闷啊。
听到他的回答,袁宓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等的人是她?!
思及这一点,她的思绪更乱了,瞿以航跟着她来,看着她与凌宇哲聊天、吃东西,也知道她当然不可能再与他共进晚餐,怎么还点了一桌菜?
“那要叫忠叔过来一起吃吗?我可以再陪你吃一点。”
被她贴心的笑容温柔哄着,瞿以航那张酷脸如照到暖阳,冷意尽融,难得笑了。
“好。”
他的笑容有如春临大地,袁宓璇打了电话给忠叔后,心情大好,立刻帮他剥起虾来。“这里的虾子大尾又新鲜,吃吃看。”
瞿以航优雅地挟起碗里她剥好的那尾虾入口,果然弹牙又清甜。
总裁大人被伺候得心满意足,破天荒地卷起衣袖,扳下一只肥美蟹脚,俐落地去了壳,将肥美的蟹肉递到她嘴边。“尝尝。”
美食都送到嘴边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袁宓璇没多想,张嘴咬了一口,被鲜美的蟹肉感动到要喷泪了。“好吃,你也吃。”说着,她把剥去半边蟹脚壳的蟹肉送到他的嘴边。
这动作取悦了瞿以航,他难得配合地张嘴吃掉蟹脚,顺道舔去滴在她指上的鲜美蟹汁。
感觉他湿热的唇舌顺指舔过,一股麻痒钻进心头,让她窘红了脸,缩回手,紧张兮兮地张望着四周,深怕有人看见。
瞿以航不解地轻佻俊眉,仿佛无法理解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没办法像他那般泰然自若,袁宓璇娇嗔了他一眼,压低嗓轻斥。“被看到……不好……”
他不解地蹙眉。“谁要看?”
平时他就够引人注目了,更何况是在这个与他一身西装笔挺模样格格不入的平价热炒店里?
但依瞿以航唯我独尊的性格来看,他一定认为刚才的举动十分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心虚的。
就算真的引起旁人侧目,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她苦笑,不想捋虎须打坏他的好心情,巧笑倩兮地拿了颗生蚝给他。“没事没事,这个也要趁新鲜吃。”
他目光灼灼,深深凝视她。“你今晚要来我家?”
袁宓璇有些接不上线地望着他。“啊。”
“生蚝吃多了会睡不着。”
她终于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微微发烫,赶忙将一整盘生蚝撒走。
她还是暂时不要和他说话好了。
另一方面,司机忠叔接到袁宓璇的电话,正纳闷着少爷怎么心血来潮要让他过来吃宵夜?
他急急赶来,远远地就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地相互喂食,惊得差一点没掉下巴。
但更惊悚的进在后头,瞧……瞧瞧,那个对女人做出舔手指动作的人是他家的大少爷吗?
忠叔颤着手,偷偷拍下那一幕,立刻把相片传给瞿夫人,报告这第一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