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她去找了靳宇旸,把他的笔记簿还他,他答应在她理清头绪之前,不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处。她没打算离开台北太久,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刚开始到苗栗时,她吃不下、睡不好,宝宝差点不保。但也正因为宝宝差点流掉,让她意识到她必须为了宝宝振作起来,好好吃、好好睡、好好过生活。
现在,她每天吃得饱饱,睡得好好,随着肚子里的宝宝越长越大,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渐渐地,她甚至可以不再频繁地想起靳宇观这个人……
言禹枫吃掉最后一颗樱桃,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坐起来。她关掉音响,对肚子里的儿子说:“我们去睡觉咯。”她站起来,从院子往外望,却瞥见矮墙外站了个人。
她被吓了一跳,但回过神后,马上就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进屋,当作没看见外头站的那个人。
看到靳宇观出现,她并没有太意外,既然靳宇旸知道她已经理清头绪,她想早晚会有人来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禹枫!”看她就要进屋,他赶紧喊道。
表情有点无奈,她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想跟妳谈一谈。”他恳求地说。
她叹口气,走过来开门。“进来吧。麻烦你尽量长话短说,我累了想睡觉。”
靳宇观走进院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气色红润,神情平静无波,看他的样子,好像他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他心慌意乱,又看见她圆挺的肚子,想不出该怎么“长话短说”?
“妳怀孕了?!”想了半天,他只挤出这一句。
“很明显的事实。”没看见她肚子都这么大了吗?言禹枫很想告诉呆愣住的靳宇观不要讲废话,不过,眼前的状况,应该对他打击不小。
“我……”他不但不知道该怎么“长话短说”,满肚子的话,竟也理不出该先说哪句。
见他停顿许久,她索性主动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希望……”想起出门前宇旸说过的话,她已经知道他爱她、知道他跟董妍是一场误会,所以,解释的话现在说都是多余的。“我希望能陪在妳身边。”
言禹枫眨眨眼睛,他的话让她有点意外,沉默半晌,她反问:“陪在我身边做什么?证明你爱我?”
“不是,宇旸早就告诉妳我爱妳这个事实了。我不是要证明我爱妳,我只想让妳知道,我有多爱妳,然后请妳考虑重新回到我身边,让我能继续爱妳。”
“人生不是偶像剧,不是小说,不是你说几句好听话,就能改变我的心意。”她想了想,这么说。
“我当然知道。”他叹口气。
“宇旸应该也告诉过你,我现在对你的感觉了吧?”
“我失宠了,我知道。”他说得不甘不愿。
言禹枫微微地笑了,语气平和,“既然你都知道了,能不能请你乾脆死心,省掉我们彼此的麻烦?”
“我做不到。”靳字观眼底有浓浓的决心,“当初,妳要我跟妳交往两个月,现在反过来,是我拜托妳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我能给妳妳想要的爱,请妳不要拒绝我。”
“你怎么可能给我那种爱?拜托!你知道我刚到苗栗的第一个星期都在做什么吗?”她笑里带着讽刺。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在作梦。
“我每天都上网,Google‘靳宇观’三个字,结果几千笔的新闻资料,我看得眼花缭乱。甚至,我看到有个模特儿,把和你短暂交往的心情都写在部落格。你交往过的对象,有女明星、小影星、模特儿、千金名媛。喔,对了,你还交往过一个长相甜美的新闻女主播……”
言禹枫表情平静,语气不上不下,像在闲话家常,一双眼毫无感情地望着靳宇观,笑了笑,继续说:“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如果连她们都得不到你的爱,我就更没本事了。整整一个星期,我Google着‘靳宇观’,然后清醒过来,明白原来我竟不自量力到愚蠢的地步。”
“妳跟她们不一样。”他低语。
“我跟她们确实不一样,我最不具姿色、也没有特殊专长,走台步、唱歌、演戏、播报新闻,我通通不会。”她淡淡说道。
“禹枫,别说那些不相关的人好不好?我不能改变我的过去,我……”
“好,那就说说我跟你吧。我希望,你能省了我们彼此的麻烦,不要再浪费时间。”
“我说过,我做不到。妳就当作还我人情,我都没拒绝跟妳交往两个月了,妳也别拒绝给我时间。让我向妳证明,我真的可以给妳长长久久的爱,就算妳死了,我也只会爱妳一个。”
“看来你并不了解我,我对宇旸说过,其实我是披着绵羊皮的狼,我决定的事就能狠心做到底,不管你在我身上浪费多少时间都没用的。”她冷漠坚决地说。
“不要拒绝我,拜托。我只要求妳这件事,给我时间……”靳宇观从没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此时,他想起那时在饭店,她曾用恳求的语气问他:跟我交往好不好?
他现在才能体会,她当时的感觉有多难受。
“那你要多久时间才够?”言禹枫打了个哈欠。她真的好想睡,不想再跟他啰嗦了,何况,他看起来很有决心,光凭几句话,九成九没办法打发他。
他沉默半晌,诡诈地说:“就到我坚持不下去,决定放弃的那天为止。”
“拜托!我当初不过跟你要两个月的时间耶……”她抗议。
“我知道妳很想睡了,那我们何必在时间这种小问题上计较?妳既然觉得妳不会改变心意,就别管我要浪费多少时间。”
“你……”言禹枫顿时词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随便你!我要去睡觉了,离开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我说过了,我要陪在妳身边。”
“意思是……”她慢慢皱起眉。
“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都不会离开妳。”他接了话。
“你不用工作吗?”
“今天晚上,宇旸问我愿不愿意拿我的一切——我在公司的职位、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及所有股份,跟他交换妳的地址,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宇旸不可能要你的东西!”她打断他。
“妳很了解他,他只是想试探我有多在乎妳。”他心里很嫉妒她对宇旸的友善与维护,“其实我要说是的,没有妳,我根本就不想工作了。”
“你说这些并不能感动我……”
“我没想过用几句话就感动妳,妳赶快去睡吧。”瞧她又打了哈欠,听说孕妇容易觉得累,她一脸倦容,他看了也心疼。
言禹枫摇摇头,一方面拿他没辙,但另一方面她真的好想睡了。最后,她说:“我真的好累了,没力气跟你耗,随你要怎样。”说完她走进屋子。
靳宇观跟着进屋,看她走上楼梯,他这才注意到她的颈项。
“我送妳的项鍊……”
“喔,早就卖掉了。我现在不想工作,每天要吃要喝需要钱,那条项链正好派上用场。”她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嗯。”他应声,无力地想着,她果真是一点情份都不留恋了。
“靳宇观,你已经被我打进冷宫了,我——”绝对不会放你出来!她本想撂狠话,却被他硬生生打断。
“要离开冷宫不容易,我知道。”
言禹枫往二楼走了几个阶梯,犹豫一会儿,又停下来,说:“刚离开台北的那半个月,我每天都哭,我想我已经流光我一辈子该流的眼泪份量。你觉得我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重新接纳你?”
靳宇观说不出他有多抱歉、多难过,他只能沉默的望着她。
“既然我为你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份量,我想,我宣判你在冷宫待上一辈子,应该很公平吧。”她终于将狠话撂出口,不再看他,上楼,进房,关门。
一辈子吗?
没关系,一辈子就一辈子,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了。
比起这三个多月完全看不到她的可怕煎熬,他失宠无所谓、在冷宫待一辈子无所谓,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就够了。
在爱面前,靳宇观头一次完全地臣服。
更何况,现在的他还多了一个非爱不可的对象,就是他未出世的儿子!
就算要拼上一辈子,他也会百分之百毫无怨言,甘心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