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事情就像是骆可薰说的那样,在傅维庸调阅了医院妇产科当天的看诊纪录后,心里不知道是该感到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的是结束两人婚姻关系的指望落空了;庆幸的是这样一来也顾全了恩师的颜面,否则要是唯一的女儿做出那种事……
只是撇开个人情绪不谈,她近来种种反常行为又让他起了疑惑。
之前以为替她的反常找到合理的解释,现在既然澄清了她怀孕的疑云,那么她近来的反常到底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因为她似乎在准备考试这件事?
她既然都为了跟他结婚而中断学业,又怎么会为了考试而放弃纠缠他?其中的理由让他不得其解。
虽然认为这应该又是她的某种伎俩,但是在澄清事情后她的表现又似乎不是这样,也没有再回过头来纠缠自己。
就算根本没有必要去在意,他心里还是不由得感到疑惑。
这会进门的他下意识地留意到客厅里并没有她的身影,像是在印证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
他猜测她应该又在房间里,等跟他说过回来了后问他是否需要放洗澡水。
在他冷漠的拒绝后,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已经躺上床背对着他不再说一句话。
傅维庸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可以完全掌握她的行为,这在过去一年多来是不可能的,囡为她的情绪只有无理取闹能形容。
只是稍后进到房里,他发现自己居然料错了,他并没有看到她。
她上哪去了?
直觉的疑虑闪过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理会她人在什么地方,于是领带一拉就要走向衣橱。
傅维庸打算将衣服换下后就去洗澡,只是才拉开衣橱的门,困惑又重新笼上他心头,只见里头的衣服依然整理得有条不紊。
纵使最近她的行为实在反常,但是在家务跟他衣服的打理上仍旧没有丝毫马虎,这让他实在忍不住怀疑,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尤其是自己误会她的事,换做是以前她早就追着他又哭又闹,哪会像这次她什么也没有说,两人之间平静得彷佛不曾发生过那件事。
越想越觉得怪异,他关上衣橱的门,走出房间。
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地往书房走,虽然他依然觉得她看那些书不过是在作戏。
推开书房的门之前,傅维庸先让自己摆出一副像是要到书房查数据的样子,以免真的在里头见到她。
门一开确实看到她人在里头,他不需要佯装找数据,因为她正趴在书桌上睡觉。
理解她之所以没有如常待在房间的理由后,他打算带上书房的门离开时,瞄见她趴在桌上一旁放着的那些题库书,不禁皱起眉。她是真的在准备考试?
不想再继续猜测,傅维庸决定干脆亲自确认。
抱持着要拆穿她作戏的心态,他来到书桌前。
傅维庸看到她两眼闭起,嘴唇微开,不禁怀疑再过一会口水应该就会流下来。
在她手边还握着支笔,笔下的纸上写得乱七八糟,像是在计算什么公式。
真在准备考试?
确认的事实让傅维庸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个人不可能没理由的突然改变,问题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无从推翻。
探素的心态让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拿起她笔下的那一张纸,发现那是一道数学题。
或许是因为他抽动纸张的动作,骆可薰握在手上的笔突然滑了下,碰到桌上的声音惊醒了她。
睁开眼睛的她突然看到傅维庸,连忙要起身,“你回来了?”这才想起自己在他的书房里,“我……因为我书房……”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借用
他书房读书的事。
傅维庸看她慌乱的态度,再瞥了眼纸张上头的题目,不觉轻蔑道:“这种题目都不会还想考试。”
骆可薰一听本能的想解释,“可是公式明明是这么写,我照着推论还是解不出来。”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不用功。
“那是因为公式本身的设定就有漏洞,这题必须先平方过,在那之后才能导入公式。”他的语气依旧轻蔑。
经他这么顺口一提,骆可薰才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解了老半天都解不出答案。
傅维庸看她一副愚蠢的表情不免得意,两人的眼神不经意的对上……
像是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两个人都有些顿住,尤其是傅维庸,他想到自己这会在跟她浪费时间,不禁心头一恼。
没有察觉到他心思的骆可薰不自在道:“呃,谢谢。”
她的道谢让他的心头又是一恼,脸一沉丢回手上的那张纸后便走开。
这看在骆可薰眼里再次证实,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这么明显的事实,过去这一年多来自己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才会让两人之间演变到令天这样交恶的地步。
如果她能够早点认清楚事实,就算还无法马上放开他,起码不至于做到让他像现在这样讨厌她。
是她让两人之间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怨不得任何人。骆可薰难过的垂下眼脸。
医院里,今天有个医学研讨会在举行,傅维庸代表医院方面出席。
会议开始以前,傅维庸才发现骆父也出席了这场研讨会,忙上前过去打招呼,“爸。”语气比起过去称呼老师时要多了些许拘谨。
“来啦!”骆父的态度如以往般温和。
“爸怎么没有告诉我你会出席这场研讨会,我……”
“结束后就得马上赶回去,所以才没有跟你们特别提。”
傅维庸这才理解,“还是我打个电话回去告诉可薰?”
“不用麻烦,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由于骆父这么说,傅维庸才没有再问。
只不过等他走开去准备一些数据时,想想还是应该要招呼岳父,因为他难得上来台北,于是他拿起手机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喂?”
“是我。”傅维庸的语气简洁,像是不打算多说废话。
骆可薰意外他会打电话回来,怔了下才本能反应,“呃,你好。”
他声眉,她这是什么回答,当是小学生恭敬的在回应老师?
“爸今天在医院参加研讨会。”
骆可薰一时没能明白他突然打电话回来,告诉她公公在自家医院参加研讨会的用意,只是本能的应了声,“是。”
傅维庸怀疑她脑袋钝了不成,“中午我会跟爸在车站附近吃饭,你一块过来。”
要她过去?!
骆可薰心里闪过一抹惊讶。他居然会要求她参加?
跟着直觉问:“为什么不跟爸在医院附近吃饭?”
“爸之后要马上赶回台南。”
骆可薰这才猛然意识到,“我爸?”
傅维庸也在她的惊讶中反应过来。敢情她一开始就没弄懂他讲的对象,她曾几何时脑袋变得这么钝,要是他爸来,他可能约她吗?
尽管怀疑她的天兵脑袋,他还是说出了吃饭的时间跟地点。
在理解了他约她的用意后,她还是感激他愿意打电话给她,“谢谢。”
只是单纯基于情理考虑才打这通电话的傅维庸顿了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跟着也缓了语调,“记得别迟到。”语毕才挂断电话。
中午研讨会结束后在车站附近的餐厅,傅维庸对柜台的侍者表示,“我姓傅,三个小时前有打来订位。”
侍者在查阅过订位纪录后,领着傅维庸跟骆父到为他们预留的座位,留下三本菜单后才离开。
以为只有岳婿两人一块吃饭的骆父在坐下后问起,“还有人要来?”
“可薰会过来。”骆父心里意外。
虽然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傅维庸没有说什么,女儿也一心期盼嫁给他,但或许是回家撞见两人在床上的那一幕,让他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逢年过节时,两人还是一块回来。
只是不管如何,两人也都已经结婚了。骆父忍不住说:“幸好是嫁给你,否则以可薰那任性的个性,我还真担心她。”
这话让传维庸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其实自己女儿的个性我这做父亲的文怎么会不清楚,要你担待她我也觉得说不过去。”
“爸别这么说。”他只能这么回答。
“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除了请你包容之外,我还真是无话可说。”
看着骆父在自己面前为女儿说项,傅维庸除了不忍也于心有愧,对于骆可薰,他其实没有做到包容。
他嘴上只能表示,“最近她已经改变了。”勉强说出认知到的事实,因为也没有其它可说了。
听到他替女儿说话的骆父临到一丝宽慰,“总不能一直像个孩子任性,不过自己的女儿我心里清楚,要她完全改变是不可能的。”
傅维庸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确定是否可能,近来的她确实跟过去一年多来的行为大相径庭。
最后再请他多包容的骆父注意到时间,“你跟可薰说了什么时间?”
“应该就快到了。”
听出他言下之意的骆父忍不住念道:“这孩子就是没有时间观念。”
傅维庸其实并不在意她是否会过来,他只是基于情理才打那通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