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大赦天下了。”听了雷霆风说的话,温明韫慨叹道。
“嗯!大赦了。”雷霆风搂住妻子,反正是在书房里,没人瞧见,当然,就算有旁人在他也不介意。
“真快,以为还会拖上几年。”新君还太年轻了,多磨练几年才有能力掌控朝臣,为之所用。
“哪快了,再不登基我胡子都要白了,咱们煞费苦心等的就是为了今天。”不枉他们助其一臂之力。
因为雷霆风差点中招,留在西南当夷人女婿,温明韫对西南蛊毒起了莫大兴趣,她试着捉了一百多种毒虫放在一个瓮里让它们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便是蛊王。
她想养的是金蚕蛊,没想到阴错阳差养成噬心蛊,当初她将尚未孵化的虫卵包进安养丸送进长公主府和四皇子府,由内应让他们吃下,成为宿主。
噬心蛊喜食鲜血,尤其是心头血,便爬到心口处住下了,当虫子开始吸血后,人会一天天虚弱,食慾不振,提不起劲,做什么事都懒洋洋的嗜睡,最后浑浑噩噩记不得事。
谁也没料到第一个撑不住的会是四皇子,不到三年光景便瘦得皮包骨,形容枯槁,吐了一口血之后便死在皇上面前。
而长公主也好不到哪去,在她想对雷霆风、温明韫下手之际,忽地心痛如绞,身娇肉贵的她承受不起这种痛,惨呼一声便晕了过去,从此就没下过床了,虚弱得连筷子也拿不住。
太医看过一个又一个,皇上疆榜求天下名医,她喝下肚的药所熬出的药渣都足以堆成药山了。
可她还是好不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但是为了女儿她勉强自己活下去,因为她知道她一旦死了,女儿也活不成,皇家容不下名节尽毁的女子。
只是再拖也拖不过五年,全身溃烂的她浑身恶臭难当,在皇上同意段凝雪见她最后一面的第三天,人就僵硬了。
至于段凝雪还算是好的,当初她被削去封号,送入皇家寺庙,在寺庙内虽然过得清苦些,但至少未受到母亲之事的牵连,母亲死后没了靠山,她也沉寂了许多,日日茹素,专心向佛,差一点要剃度为尼。
但她的驸马爹不忍心女儿受苦,便以为母守孝为由接回府中,在府里为她建了座小佛堂,从此长伴青灯古佛。
而伤心欲绝的皇上将长公主送入公主陵墓,没多久也病倒了,皇子们侍疾也不见好转。
少了四皇子,皇上又倒下了,其他皇子蠢蠢欲动,开始布局了,等着时机成熟时一举出手,但谁也没想到最后荣登大宝的是九皇子。
先前江照舟升任户部尚书一职,因供应边关药物一事升官了,不再为平源和知县,和雷霆风都蹚进了朝堂风波,九皇子能当上新君,跟两人也有几分关系。
如今,十年过去,雷霆风已经成为一方总督。
“不要脸,你又在干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色慾薰心,你就不能长进点吗?老干些下流事。”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救了,药石罔效,到了七、八十歳还耍流氓。
“呵呵,要脸做什么,要你就好,来,再来一回就好?咱们试试这张案桌……”书房真是亲热的好地方,闲人莫近。
温明韫哪里抵挡得住雷霆风,终究被他得逞了。
“堂堂总督大人太不应该了,白日宣淫有失体统。”云雨过后的温明韫桃腮晕红,美得诱人,她理理衣裙,从案桌上滑下,拉拉被压皱得百花裙下摆。
“总督大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不能及时行乐,当官这么多年不就为了活的舒心,不必事事劳碌,不然谁还干这苦差事?”
她娇嗔,“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你难道不知多少人想爬到你这个位置却终身无望。”
闻言,他得意地搂爱妻入怀,在她光滑玉颊上一啄,“你摸摸,一点也不厚,吹弹可破,光滑如玉。”
温明韫一听笑出声,“的确光滑如玉,这让我想起多年前的长公主府,你比女人还娇美的模样……”
被她取笑,雷霆风低下头吻住红艳小口。
为了闯进女眷所在的园子救妻,他粉墨登场化身成绝代风华大美女,除了太高外,没人怀疑他不是女人,事后听说许多宾客纷纷探问他是谁家的闺女,居然还有人为他作媒,要迎他当正妻。
“唉!真没想到当年的九皇子会是新君。”十年前若有人说有一日他会为帝,只怕她会嗤之以鼻。
听了妻子的感慨,雷霆风哈哈大笑,“怎么会没想到呢!有了你、我的支持,小豆丁也能长成参天大树。”
她想了一下,自个儿也笑了,“当年才十三岁的九皇子实在太稚嫩了,加上皇后娘娘的保护过度,我都不晓得能不能扶得起来,一直战战兢兢的,希望心血不会白费。”
“你该改口称太后。”他提醒,失帝已仙去了。
她横了他一眼,“要不是太后,咱们会被放逐到这个偏远地区吗?哼!还防着咱们呢!也不想想她儿子是谁推上去的。”
上位者生性多疑,即便太后亦然,千般算计只为儿子的千秋大业,雷霆风夫妻虽然有功,但太后也忌惮雷家的势力,更忌惮温明韫的制药技术。
“还气着?”雷霆风取笑。
“我心眼小。”记这笔帐一辈子。
“我们当初说好了不参与政事,避免一隅过自己的小日子,如今得偿所愿了你还有怨言?”官居总督世上有几人,天高皇帝远,他能做一方土皇帝,尽情宠爱所爱之人已是万幸。
“你该看看她小人得志的嘴脸,被逼和自愿是两码子事,在我们尚未提起前她便迫不及一脚踹过去。”卸磨杀驴也不用那么快,至少等皇上坐稳那个位置再说。
“你最近脾气变大了呀!”他喜欢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她。
“还不是你宠的。”她笑道。
拥着妻子,雷霆风面色柔和,“是,是为夫的错,不过一看到九皇子,我以为太子又活过来了,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我没办法不帮他,太子的死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
他常想他若不避祸离京,太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在太子落马时他一定能拉住他下坠的身子,挽救太子一名。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一触及到那个位置,总是危机重重,防不胜防。”前太子就是太自信,以为他已经是太子,—位只有一步之遥,没有人敢动他。
“嗯,都听你的。”娶得贤妻半世闲,凡事不用挂心。
再一次听到“都听你的”,已为人母的温明韫心口涨满对这个男人的爱,她觉得这一生已经足够了,不再有缺憾。
她和相公带着孩子,祖父和雷老爷子尚在人世,两人比邻而居,偶尔还能上山走走,祖父的腿脚还行,但已经不采药了。
温家药铺和药田还是三叔打理,生意一如往常的好,口碑不坠。
城里的回春堂药铺一分为二,在她大嫂刘氏的怂恿下,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各自管着各自的铺子,但是在刘氏的偷斤减两下,大房这边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又打起温家药铺的主意,让发了火的祖父严厉制止她踏进桃花镇一步,过年围炉时独缺她一人。
夫妻两个相拥着,满室温馨时,门被推开了——
“爹,你管管弟弟,你再不管他就要变成小流氓了,他今天又打人了,实在太坏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嘟着小嘴,边走边隐的走进书房,看见母亲也在,不高兴的小脸才有一点笑意。
雷霆风放开妻子迎上前去,“哎呀!爹的小心肝,你今天又更漂亮了,来,让爹抱一抱,爹的小美人……”不愧是他的种,打小就是美人胚子,简直天下无双。
小姑娘一闪,躲到母亲身后,用嫌弃的眼神瞪着亲爹,“男女七岁不同席,爹,我长大了,你不可以再抱我。”
她义正词严,一脸浩然正气,好像正在审案的大老爷,一丝不苟,不容许犯任何错误。
“你再大也是爹的女儿,爹的心头肉,你瞧瞧爹都为你相思成疾了。”
欸!他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看,若是再捧着一本医书就跟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母女长得很相像。
因为女儿长得像母亲,又是长女的缘故,雷霆风疼女儿是疼入骨了,要月亮不摘星星,叫他往东绝不往西,被两母女吃得死死的,再无翻身之日。
不过他甘之如饴,宠女护妻是出了名的,满朝文武百官只有他一人敢承认“我是妻奴”,甚至对瞧不起他妻子的官员饱以老拳。
小姑娘眉头一皲,“娘,爹是傻子吗?相思成疾不能用在女儿身上,我以后不嫁傻子。”
“玥姐儿……”他心碎了。
“爹、爹,姊姊打我,你快打她,帮我报仇,有仇不报是小人,我要当君子……”拿着木剑冲进来的男童约六岁大,一身的泥巴和草屑,小胖脸也脏兮兮的,像刚和猪打过架似的,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干净。
“小脏猪。”小姑娘看不惯弟弟一身脏。
“臭姊姊。”小男童顽皮的扮鬼脸。
“爹,弟弟太顽劣了,你一定要好好管教他,不然日后会是欺男霸女的纨裤。”小时不教好,大了成匪类。
一听到纨裤两个字,雷霆风感到特别怀念,“小胖墩,听见姊姊的话了没,不许打人。”
看到爹管弟弟了,小姑娘满意的点头。
“可是那个人欺负小狗,我才用手中的剑教训他,我是在行侠仗义。”小胖墩回答得振振有词。
“嗯!该打就打,有些人不打不长进……”
“爹!”小姑娘气吼。
小姑娘的娘瞪向脖子一缩的父子俩,“身教重于言教,咱们是讲道理的人,不可以随便动手。”
“对,讲道理。”小姑娘鼓起腮帮子。
“是,都听你的。”
“是!都听娘的。”
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温明韫嘴角一扬,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