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卖什么?”
听到令人寒毛竖立的男声,杜云锦立即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怎么又来了,从上回吃了她的鱼和虾后,他这半个月来没几天就来,时间掐得还真准,她辛苦攒下的吃食总逃不过他的口,简直专门来消灭她的存粮来着。
“你听错了,是买,我让翠花托人买些零嘴来吃。”
“是这个吗?未免买太多了,你一个人吃得完?”
从不知客气为何物的沐昊然迳自拿起桌上的桂花茶冻,他先闻了闻味道,再舀一口尝,觉得味道不算太差,不甜不腻刚刚好,又多吃了几口。
“我买来分送给院子里的姐妹,正想拣几个送到清雨阁给大少奶奶尝尝。”她回答得很得体,温婉顺从几乎看不出一丝不恭敬——几乎。
“你这吃食叫什么?”很滑口,不用咬就能一口吞下。
“茶冻。”他只吃货,可别吃太多,她还要拿去卖的。
“你做的?”嗯,是次等普洱茶,略涩、味浓。
“是外面买的。”她特意强调。
他嗤笑,暗红色流云蝙蝠纹长袍一掀,落坐,“你就继续满嘴胡诌吧。”
“大少爷,天还没黑呢!你不用在外头忙生意上的事吗?你这一院子的女人还指望这你吃喝呢。”
没事快走吧!不要老来找她麻烦,嫌她的日子过得太平顺,想来加点料不成?
其他的女人巴不得沐昊然日日夜夜宿在她们屋子不挪窝,对没有嫡子的他而言,任谁生了儿子都能高抬一级,母凭子贵,在府里的地位也高人一等。
可杜云锦却是避之惟恐不及,时时烧高香求他别来,他在她眼中是“凡走过,必寸草不生”的蝗虫,她真的很不希望他来得太勤快,最好到老不相见,两两相忘于江湖。
而且每次他一来,她都会倒霉很久,像衰神沾身一般。
一来是食物遭殃,总进了不该进的肚子里;二来他来转一圈,对后院的女人来说都是在平静的日子里投下一颗石头,泛起的涟漪是无可预料的大。
谁都想争得沐昊然的宠爱,谁都不希望别的女人比自己得宠,他这段时日不知为她树立了多少敌人,即使她无意争宠,也成了众女眼中的箭靶,明枪暗箭地招呼,直要把变成豪猪。
“啧!爷才来就想赶我走,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爷今晚就留在这儿,让人备膳去。”
她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连他都敢撵,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都要开起染坊来了。
随兴而起的沐昊然原本没打算留宿遗花院,因为朝云阁的五月姑娘还等着哈他共度良宵呢,可是正要出府时莫名的脑海中出现一张气鼓鼓的清妍小脸,想到又有几日未见到她了,当下转了个弯,想去瞧瞧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又在做什么。
几乎每一次和她在一起都能遇到新鲜事,她的转变令他啧啧称奇,也越来越上瘾地想来逗弄她,破坏她的平静。
杜云锦一听,表情变得僵硬。
“遗花院没什么好招待的,大少爷不妨到大少奶奶那儿,或是春雪姐姐、迎喜姐姐的屋子,她们等大少爷等得望眼欲穿,倚门相盼。”
“你不欢迎我?”快如鹰隼的大掌迅速攫住她白玉般的雪腕,似有若无的轻轻抚摸,一声轻吟引起他嘴角上扬。
“不……不方便。”真要命,她这具身体似乎很敏感,稍一撩拨就动情了。
杜云锦实在是很无语,受前身残留记忆的影响,她对沐昊然的挑逗很有感觉,即使理智说不要,身子却屈服了,这情形太糟糕了。
这色胚!晚饭都还没吃呢,难不成他嫌今日这茶冻不合胃口,改想换……
吃了她?!
“不方便?”他的手伸向她的细腰,似要解开罗衫。
“癸水来了。”
大手顿时一停,沐昊然眯眸一笑,在她以为逃过一劫之际将人拉入怀里,浓厚的男子气息顺势封住嫣红丹唇。
“狡猾的小狐狸,你当你的欲擒故纵能玩多久?玩弄男人的下场你承担不起。”
“我不是狐狸,我是小猫,所以我有……爪子。”
她回击地往他腰间一掐,用力地挣扎,他一吃痛,只得将人松开……
清雨阁中,难得传来一阵欢快的娇笑声。
“你还笑,看我在侍妾面前栽了跟头,你竟还笑得开心,你很好呀!拿我的趣事当消遣,看来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来年能替我生个大胖小子……”
沐昊然笑骂着,他和赵筱攸虽无夫妻之情,却有相知相惜的知己之义,除了老夫人外,多病体弱的妻子是他少数赋予信任的人,他几乎和她无所不谈,大小事都会告知,少有隐瞒。
做不成夫妻也能是手足,这是赵筱攸在嫁入沐府的洞房花烛夜对他说的话,无论怎说,他们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血缘至亲。
因为这一席话,赵筱攸这个有名无实的正妻得到沐昊然的敬重,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像姐弟而非夫妻。
因赵筱攸病情不见起色,顾虑到沐昊然是家族长子,终归需要有人乘继,当初就说好了,只要沐府给赵筱攸留下正妻位置,日后沐昊然再迎平妻或贵妾,赵家绝无二话,不做任何干涉。
所以沐昊然的后院女人们竞争非常激烈,除了春雪、迎喜两名通房想上位当姨娘,其他没名的舞伎、丫头也抢破头,就算当不成平妻,捞个贵妾当也好。
曾经文弱的杜云锦也是其中一名,却过于懦弱而落于下风,被众人排挤、奚落,连个丫头也看不起她,不肯伺候她,才会了个小小的风寒便一病不起,魂飞离恨天。
如今的杜云锦可不是昔日受了委屈而不反击的小可怜,她对“小妾”这名词忌讳,女人众多的沐昊然不是她的菜,不仅不感兴趣,还极力想逃开,让沐昊然很不是滋味,在百花丛中游刃有余的他怎么会不受胆怯的小妾所喜呢?太说不过去。
杜云锦的嫌弃重挫他的傲气,让他丢了面子,一股怒气无处出,只好来找一向宽宏大量的正妻吐两句苦水。
“然弟,不要拿我的身子当笑柄,你知道我也有当娘的奢望,可是我的情形不允许。”她想多活几年,想亲手抱抱怀胎十月的孩儿,想看看他们成家立业、拖儿带女。
但是天不从人愿,不管她多么期盼,令人憎恶的恶梦永远也不会远离,她必须平静地接受时日无多的事实。
再说面无表情是泥塑、木雕的神佛,她遇到好笑的事自然就笑了,难不成她心里欢喜还不准开怀?这是到哪都说不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