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手里紧揪着检验报告书,克劳德喜出望外的大笑,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兴奋才好。二十多年了,他终于又找到「她」了。
可惜她儿子并不是,看来那种特异血质是不会遗传的,不过,有她就绰绰有余了。
「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他坚定的下达命令。
下一步?
哪一步?
那一步?
这回他那两个保镳都在,而且一听他的命令,不约而同翻了一下眼,用同样的动作表达出他们的不以为然。
「如何进行?」
「捉到她!」
「如何捉?」
「这是你们的责任。」
「不,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你,不是绑架!」
克劳德两眼微微瞇了起来。「我付钱,你们就得替我办事!」
那两个保镳相觎一眼,「我们赚你的钱,但犯法的事不干!」异口同声。
克劳德双瞳一寒。「那你们就滚吧!」
两个保镳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可是……
「等等!」不知怎地,克劳德又改变主意了。「你们去帮我查一些事就好。」
只是查一些事而已?
那倒可以。
「什么事?」
「去帮我查查聿家的……」
片刻后,那两个保镳先后离去,克劳德那张敦厚诚恳的脸马上黑郁郁地阴沉起来,再加两支角,就比恶魔还恶魔了。
「犯法的事不干?」他冷哼,掏出手机来按键。
他们不干,多得是人要干,譬如当年替他杀人灭口的那些家伙……
*
「不,那是犯法的!」
「那又如何?你不想嫁给雅里士了吗?」
「想啊!可是……可是……」妮可拉迟疑不决地左右为难。
她当然想嫁给雅里士,她就算达到了这一生最大的目标,届时她不但可以名利双收,吃香喝辣的,还可以一展长才,将聿氏公司掌握在手中,让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更可以将查塔斯家族增加与她身上的低蔑和羞辱,一古脑儿的全数还回去,不,加倍!
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
然而,她不像科拉老夫人那样已经到了人生的尽头,不管老女人想杀人,要放火,然后被关,甚至枪毙,也没多少日子好在意了。
反正老家伙早就该死了!
但她不行,她还年轻,犯法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怕的是被逮到,她可不想后半辈子都葬送在牢里!
「不用可是了,反正又不是妳动手。」科拉老夫人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妮可拉还在犹豫。「呃,雅里士不是说过吗?他们可以把聿氏金控送给查塔斯家,这么一来……」聿氏金控不重要,谁要谁拿去,重要的是聿氏投资公司,那才是会生金蛋的金鸡。
「妳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科拉老夫人轻蔑地哼了哼。「查塔斯家没有经营人才——至少这一代没有,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算他们把聿氏金控送给我们,最后还不是要面临经营困难的危机。所以……」
她叹气。「查塔斯家需要的不是再多一家公司,或者更多的财富,而是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无论查塔斯家又闯了什么祸,面临多大的危机,都能够为查塔斯家族摆平麻烦的后盾。因此,我不要聿氏金控,我只要聿家做查塔斯家的靠山!」
原来老家伙也不笨嘛!
妮可拉暗嘲在心底,表面上仍是一派谦恭温驯。「但如果事情被揭穿了……」
「妳就把责任推开呀!」科拉老夫人用「妳还真是蠢」的眼光斜睨她。「是那人说的,雅里士的老婆原是他儿子的未婚妻,后来抛弃他儿子改嫁给雅里士,现在他儿子快病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她也不肯,妳只是好心想帮个忙而已嘛!」
「那人叫克劳德。」妮可拉说。「但,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她老人家活了多少岁数了,怎会听不出来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恨不得雅里士的老婆尽快出局,恰好那人要雅里士的老婆,彼此合作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只是,这个「为」要支使别人去「为」就是了,她可没那么傻,让自己涉入那种肮脏事。
「妳管他是不是,只要妳负责把那女人骗出来,剩下的交给那人就好了!」
「那姨婆您也可以呀!」
「聿家的人对我有戒心。」
「他们对我也有戒心呀!」
「妳要想办法!」
「姨婆也可以啊——」
「妳……」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各怀鬼胎,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想利用对方,当场毫不相让地争辩起来。
她们都只想得到好处,却不想污了自己的手。
她们不知道的是,克劳德深为了解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支篮子里的道理,所以他不只找上她们,所有可能与他同流合污的人,他都找上门去了。
譬如泰伦姊弟,克劳德以史上最诚恳的表情,还有七尺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泰伦姊弟的母亲和继父,说想要掌控聿氏投资,最好的方法还是掌控聿氏投资的负责人——聿希人,所以啦,最好快快把关茜赶走,苏菲亚才有机会接近聿希人。还有……
*
「爷爷!表哥!爷爷!」近午时刻,还是上班时间,聿邦婷却跑回梦岛上来大呼小叫,闻声最先出现的是聿爷爷,他手里牵着刚脱离爬虫生代的曾孙,哥俩好散步散一半被打扰,超级不爽;然后是正在啃水果的关茜,聿希人只从书房里探出脑袋来瞄了一眼,正想缩回去,却硬生生被聿邦婷给拖了出来。
「跷班啊?」
「谁跟你跷班,紧急大事啦!」
聿邦婷喘着气,紧张兮兮的也把关茜拖过来。
「告诉你们,刚刚静秋打电话给我……」
「温静秋?」关茜有点讶异。「她不是回台湾,还是新加坡或香港了吗?」
「新加坡啦!」聿邦婷不耐烦地指出正确地名。「不过她大嫂生产,她陪她妈妈回来帮她大嫂坐月子。」
「陪她妈妈回来呀!」关茜继续啃水果。「然后呢?」
「然后她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一个美国人找上她,要她跟他合作赶走表嫂妳,这样她就能和表哥在一起了……」
关茜啃水果的动作僵住了,聿希人直往书房张望的动作也定住了。
「静秋说她会设法探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打算用什么手段……」
聿爷爷慢吞吞的把曾孙交给保母,示意她把孩子带回育婴室。
「最后静秋警告我,说她觉得那个人很可能会采取绑架的手段,叫我们千万、千万要小心!」
聿邦婷话刚说完,聿爷爷就开始下命令了。
「打电话叫妳大哥立刻回来!」
「我回来之前就先打过了,」聿邦婷得意地说。「大哥和妈妈应该也快赶回来了。」
彷佛在证实她的话似的,聿邦彦出现了;再过五分钟,聿姑姑也赶回来了。
「那家伙,开始动作了!」聿希人的书房也等于是他在岛上的办公室,里头书没几本,屏幕比什么都多,此刻,六个人在一张张屏幕的包围下绕着聿希人的办公桌坐成一圈,各个脸色格外凝重。
「早就开始了,」聿邦彦冷笑。「妮可拉天天来找我,不说要找希人,却要找小茜,我就觉得有问题!」
「你父亲也是三天两头来烦我,」聿姑姑冰着一张风韵犹存的寒颜。「说对你们这两个孩子感到很抱歉,希望能和你们多亲近一下,要我安排让他带他妻子那两个孩子到岛上来住几天,你们相信吗?」
「我要是相信他,就真的是脑残了!」聿邦婷不屑地喃喃道。
「看来我给的警告还不够!」聿希人尔雅的面容毫无半丝表情。
「那就全面开战吧!」毫不犹豫地,聿邦彦果决地下了最不留情的提议。
「我赞成!」聿邦婷马上举双手附议,她最讨厌拖拖拉拉看风景了。
「对,早该让那人知道,聿家人不是好欺负的了!」聿姑姑重重地道,女强人气势十足。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聿爷爷的决定就是最后的决定。
「该怎么做?」聿邦婷兴致勃勃地问。
「把他所倚恃的『牙齿』……」聿姑姑冷酷地一摆手。「一口气全都拔掉!」
「他所倚恃的『牙齿』……」聿邦彦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姓名的纸。「都在这里了!」
「哇,大哥,你好厉害喔!」够有先见之明了。
「干得好!」聿爷爷赞赏地拍拍聿邦彦的肩。「那么,接下来……」
「就由我来吧!」聿希人接去那张纸。「这回,我会让他真正的了解到,聿家人不是好惹的!」
一旁,关茜从头至尾没有吭过半声,直至此刻,眼见聿希人那张清雅斯文的容颜上布满了从未见过的阴郁之色,不禁有些心惊胆跳之感,总觉得如果放任他去搞的话,八成会胡搞瞎搞出什么大灾难。
唉唉唉,她真的不想连累任何无辜的人呀!
*
「希人!」
「嗯?」
「你听过奇网吗?」
静默两秒,原本凝神专注与电脑荧幕的希人转过身来,差点让荧幕表演翻身滚。
「你也是?」他惊呼。
闻言,关茜卸下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大口气。「果然你也是。」
奇网,顾名思义,是网路上的集会,不过它并不像其他网路上的网站部落那样积极冲人气,知道的人少得可怜,只有奇网的成员,而它的成员又十分稀少,不超过二十个,虽然入会条件十分简单。
只要拥有一项非常人所有的异能即可。
说得可真简单,谁能没事就拥有一,两项异能让人探听,而且想说谎蒙骗过去也不可能,因为成员中就有那种能看穿谎言的异能者,天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穿的,除了网上交谈过之外,成员彼此之间根本就没见过面,也没通过电话,甚至完全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
在成员们之间,只有代号。
话说回来,成员之所以加入奇网,只因为异能者通常都很寂寞,他们不一定需要穿同一条内裤的「好哥儿们」,但他们渴求彼此了解的「同伴」,所以奇网成立了,上网想找奇网其它成员吐槽解闷,不一定能碰上他们正好挂在网上等你,但起码你知道你有「同伴」表面上听起来,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但事实上,成员们之间都有两种不用明说的默契,一是成员之间绝不做会伤害「同伴」的事,二是当「同伴」有困难时,其它成员有帮忙的义务,这才是「同伴」。
现在,她有困难了!
「妳的异能是妳的血能救人命,所以……」聿希人低喃。「妳的代号是B?」
「而你的异能是能够预知数字的未来,你的代号应该是N。」关茜笑道。「我猜想你可能跟我一样是奇网的成员,没想到真被我料中了。」
「那么……」聿希人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妳是想请他们帮忙?」
关茜沉默了会儿,而后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在他两腿之间,深深地凝住他。
虽然他很高,而她很矮,但当他坐着,而她站着的时候,她还是必须俯下视线看他,即使俯视的角度很有限。
「希人。」
「嗯?」
「我知道,为了我,当你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狠下心去做任何对我有帮助的事,可是……」她两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叹气。「我不想有任何无辜的人因我而受害,你懂吗?」
聿希人颔首。「我懂,所以妳想请他们帮忙?」
「当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关茜强调。
「你知道,他们也不想曝光,所以除非真有必要,不然我不想麻烦他们。」
「好,我听妳的。」她的要求,他从来不想违逆。
「谢谢你。」关茜圈住他的颈子,深深叹息。「希人。」
「嗯?」
「我真爱你!」
「我也是。」
不爱他,她不会冒险救他。不爱她,他也不会为了保她,下狠心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拖下水,他原是那样温煦和气又没脾气的好好少爷呀!
想起他那张温雅柔和的脸容因她的事而变得阴沉可怕,她就想哭!
为什么克劳德就是不能放过她?都二十多年了,为何他非得为了一个早就死得变成冻尸的女人而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可?就算那女人真能救回来,将来老了还不是会再死,到时他又想如何?再救她回来一次?别开玩笑了,他……
慢着、慢着,他这么异乎寻常的不肯死心,莫非还有其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