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的第三个周末假期,袁治宇和何春霏一起参加了部门举办的员工旅游。两天一夜的行程订在中部一处大型主题乐园,及邻近的休闲农场。
第一天上午,一伙人进入主题乐园,领到‘园区指南’后便各自带开,朝不同的方前进。
“你想玩什么?”袁治宇边走边问她,目光停留在地图上最‘平易近人’的一区。此区的游乐器材主要包括旋转木马、碰碰车、小火车……
“我想玩那个。”她语气兴奋地说道。
他抬头,看见女朋友伸直手臂指的游乐器材完全出乎他预料之外,竟是个座落在远方的庞然大物!
“那个?”他扶着眼镜,不太确定地望着那座构造看起来‘曲折离奇’、外加惊险无比的云霄飞车。因为它除了不适合老人、小孩、孕妇和心脏病、高血压患者外,好像也不像是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女生会想玩的项目。
“嗯。”她却用力点头,还张着一双含水的美眸问他:“你想玩吗?”
她知道有些人对那些太过刺激的游戏项目敬谢不敏,但她自小就非常喜欢那种可以让人尽情放声大叫的游乐器材,每次来游乐园玩都列为指定项目,要家人朋友轮流陪她玩一遍。
“好啊,我陪你,走。”他有股保护她的使命感。只要是她想玩的,他这个当男朋友的都会义不容辞地奉陪到底。
云霄飞车而已,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二十分钟后,袁治宇与何春霏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取出眼镜戴上时心脏还没恢复正常节拍,跳得很快。
“我们再去玩那个吧?”才走下阶梯,她又指着另一头大排长龙的‘自由落体’,准备好要去迎接下一项极速挑战。
“好,走。”他只答了两个字,便被她拉着小跑步……刚戴上的眼镜又再度取下。
约莫十五分钟后,袁治宇与她一同走下阶梯,心脏再度处于过快的状态,有种被人抛上天空又狠狠坠落的感觉,踩到地面才觉得踏实许多。
他戴上眼镜,转头看她。
“那个独木舟看起来也很好玩的样子。”她的目光完全被远处飞溅起的超高水花及围观游客的尖叫声所吸引。
“……好,走。”这次的回答迟了两秒,就不晓得是因为头有点晕,还是讶异她专门挑些惊险刺激的游乐器材来玩的关系。
但身为她的男友,无论她要玩什么,他都肩负起守护她的责任,义无反顾地陪她一起去!
二十五分钟后,袁治宇与何春霏随着其他人走出护栏,两人拿着纸巾帮对方拭干脸上的水珠,然后他又接着擦干眼镜……
“要先休息一下吗?”她盯着男友,发现他黝黑的脸上疑似出现刷白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玩了太多刺激的项目,身体受不了了。
“不用,接下来还想玩什么?”他戴上眼镜,表情是坚强而镇定的。
“你真的不用休息一下吗?”她是出于好意地关心他,伯他身体不适。
“不用,我好得很。”他戴上眼镜,勇者无惧,对自己的体力和勇气都相当有自信,甚至觉得自己愈来愈进入状况了。
“你还想玩什么?”他嘴角上扬地问她。
她看着他微微笑,见他面不改色的挂保证,脸上似乎也没了她‘误以为’的苍白,仿佛是她自己看错了一样……
“那好吧,我们去玩那个。”她伸手一指,还是贴心地决定不再玩那些过于刺激的游戏了。
接下来,她要选择一些比较‘温和’的项目,也是她到游乐园里常玩的种类。
袁治宇推了推眼镜,内心暗自浮现出‘不会吧’三个大字,外加一枚巨型惊叹号。他两眼发直地盯着那座把人愈转愈高,不断绕着圈圈画圆摆荡的游乐器材,头皮一阵发麻。
自小到大,他最不能玩的就是这类‘转圈圈’的游戏。让他站在原地随便绕个五、六圈都会有种被人抛到外太空的‘无力感’,分不出东西南北,更何况……
“走吧!”她笑着说,心想比起刚才那些极速狂飙俯冲的游戏项目,这些应该算是很小儿科了吧。
“……好。”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神情,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一个‘好’字。
男人的自尊让他开不了口推拒,所以她好,他就好。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他们连续乘坐了几项‘翻滚’类的游乐器材。有顺时针、逆时针、往前翻、往后翻、向左转、向右转……
最后一项模拟大海啸的游戏,让他整个人产生一种被塞在滚筒式洗衣机里洗、脱、烘的感觉。
走出护栏的那一刻,他头重脚轻,又头轻脚重,整张脸由黑转白,大脑像是随时会停止运作……好想吐!
“呕——”他火速冲到呕吐台前吐出塞满胃部的那股恶心感。
“你还好吧?”她追上,站在他身边担心地帮他拍背,递面纸。
他吐光了,才让她扶着走到一旁坐下休息,整个人感觉很虚弱。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她拧着小脸向他道歉,觉得自责又心疼,怪自己刚刚怎么没早点察觉他不舒服,还以为他和她一样玩得很开心呢!
何春霏拥有极佳的平衡厌,从小就很‘耐转’,运动会上弯身低头,用额头抵着棍子连转二十多圈后,她还可以立刻抬头挺胸向前走出笔直的直线,毫不费力的赢得优胜,所以玩起这类的游乐器材觉得轻松有趣,完全没负担。
谁知道……他好像不太能适应。
“跟你没关系,可能是我早餐吃太多了。”他拍拍胸口,要她别介意。
其实他一早因为赶着先把蝴蝶送到宠物店,根本没时间慢慢吃早餐,只在出门前随便塞了两个餐包加一杯牛奶,所以现在胃里也没什么东西让他吐了。
何春霏知道这是他不忍苛责她的说法,因为就算他吃再饱,如果不是她拉着他玩了一大堆游乐器材,他也不会恶心反胃。
她拭去他脸旁沾湿的水滴,然后从包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绿油精。“先把眼镜拿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
她旋开瓶盖,用指尖沾了一点绿油精,接着让他侧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的帮他按摩两侧太阳穴,让他舒缓不适。
“这样有好一点吗?”她问道。
“嗯。”甜美的声音从他头顶飘进耳里,他舒服地闭上眼,享受她的指腹在穴道上力度适中的按压,鼻尖除了凉爽的薄荷味,还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好舒服!像这样轻靠着她柔软的身子,四周萦绕着她温柔的气息,感受到她满心爱意,头好像也有点晕,但却是极为舒服的享受,一点都不难过……
她看见他脸部肌肉逐渐放松,嘴角似乎微微向上,自己的唇边也有了放心的笑容。
细细观察他不戴眼镜的脸庞,少了书呆子的刻板,添了几分个性,阳刚味十足的五官看起比平常的模样更为帅气。
但她不想告诉他这点,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间,才会建议他可以拿下这副眼镜让双眼休息一下,因为她不想让其他女人看到他这副好看的模样,让别人发现她的男朋友有多好,多值得爱……是一个可以带给女人幸福的好男人。
她在与几千万人错肩而过的人海中与他相遇、相恋,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她多珍惜,想一辈子永远和他在一起……
“哎唷,你们两个人买了门票进来不去玩,只顾着坐在这里谈恋爱啊?”部门的黄经理带着妻子、儿子经过此地,一看见手下爱将和女朋友窝在这里卿卿我我,忍不住要开他个玩笑。
“黄大哥,大嫂。”袁治字一听见经理的声音,马上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和他们夫妇打招呼。平时部门里的员工不论职阶高低都是直接以中、英文名相称,因为黄经理年纪稍长,所以大家又尊称他一声‘大哥’。
何春霏也朝他们点头致意,还不忘和他们七岁的小朋友打招呼。
“人家小俩口喜欢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谈情说爱,你管得着吗?”黄夫人笑着看看丈夫,其实口头上也在吃这对小情侣的豆腐。
黄夫人知道袁治宇工作认真,表现出色,一直是深获丈夫赏识的部属,还准备在下一波提报升迁的名单中拔擢他升职加薪呢!
“说得也是,我们真不该打扰他们,难得治宇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我们可不能来搞破坏啊!”为人一向很有幽默感的黄经理打趣地说道。
其实之前他和妻子也曾帮老实又上进的袁治宇介绍过几个相亲对象,但每次的相亲都没有下文,而他自己对寻找伴侣这件事似乎也没多大的趣兴,问他的反应总是平平淡淡。
直到他们今天看到了他牵着女朋友的手公开亮相,脸上不时出现甜蜜又陶醉的笑容,常用深情无比的眼神望着女友,大伙才晓得这个木讷的男人原来谈起恋爱来也是和一般人没两样的,只是之前没遇到让他心动的女人而已。
“黄大哥,您别再取笑我们了。”他搔搔头,不太好意思地说。
何春霏在一旁微低着头,两颊都羞红了。
“好,那你们小俩口慢慢聊吧,我们要走了。”黄经理终于肯放过他们了。
“请慢走。”她婉约地颔首,两人一起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走远。
“还会不舒服吗?”何春霏转头问男友,还是有些忧心他的情况。
“已经好了,你还想去玩什么吗?”他戴上眼镜,浅笑道。刚刚被‘洗脱烘’又大吐酸水的痛苦戚受已经全部从大脑里格式化了,现在要他再陪她去玩几次前滚后翻的游乐器材,他还是会奉陪到底。因为爱情就是他强而有力的盾牌,就算会再面临一遍头昏脑胀的攻击也不怕。
“我不想玩了。”她摇头。“快中午了,我们去餐厅逛逛,看看待会儿要吃什么好不好?”她看了他表上的时间,转移话题。
她知道如果她说想玩,他就算逞强也一定会硬着头皮陪她参与的,可是她才不舍得让他再受折腾呢!
“好啊,我现在肚子正好空得很。”他同意,愿意陪她一起去任何地方。
“嗯,那走吧!”两人挽着彼此,相亲相爱地走向餐厅。
阳光下两人相倚偎的影子很短,但他们的爱很长,一路延伸……
*
当晚,住宿地点就排定在休闲农场的小木屋里,但袁治宇和何春霏并没有和其他人同房,因为主办人很有‘同事爱’的替他们安排了一间两人房,并且特别交代不要两小床,而要一张‘最好不要太大’的双人床……
所以当他们领了钥匙,进了房,看到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时,两人都带点讶异地愣住!
直到这一刻,两个人才真正戚受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气氛,远比之前各自‘想像’过的还要害羞,在家的时候好歹还有蝴蝶在……
两人缓缓转头对看——
“我去放行李。”他说。
“我去洗手间。”她说。
两人很有默契的找借口各自散开,假装忙碌地争取一点适应的空间。
在此之前,袁治宇只和前女友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过,而且那已经是三年多前的事了,当时在一起久了感觉也自然得像家人般,没有尴尬的问题。
可如今要他和一个令他心动不已的女人同睡一张床、盖一床被,还真是令保守的他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套睡衣在行李袋中拿进拿出了几回……像在做轻体操一样。
何春霏在浴室里,无意识的把天花板、浴缸、马桶、洗手台全都巡视一遍,对着镜子摸了半天,心里还是一阵小鹿乱撞,胸口跳个不停,止不住地慌张。
过去的恋情不是谈得太纯情就是太短暂,根本还没定到同床共枕这一步就提早告吹,现在一想到要和心爱的男人躺在一块睡觉……不,是之前偷偷想过,但现在真的发生了,还真是心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俩隔着一道门,各自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走出浴室,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他清了清喉咙后问她。
“喔,好啊。”她含蓄地颔首,背对着他快动作地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及几样基础保养品,准备再回到浴室里。
唰——
就在她迅速旋身之际,一件粉红色的小裤裤从层层叠叠的衣物中甩落,他纯粹是很好心,反应又快地出手接住……
倒抽一口气!两人都睁大眼睛瞪着捏在他手里那件蕾丝内裤,动作停格,脸发热……
“我去洗澡了。”她一把抢下那件小裤裤,转头就冲向浴室里关门、上锁。
他全身僵直地坐在床沿,瞠目结舌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说不出话来,手里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块布料的触戚,柔软得像团棉花……
他咽了口口水,摘下眼镜,按掉额上的薄汗,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色竟然‘黑里透红’,像块热透的木炭,只差没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