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答答而行,车内,傅雨柔与梅城桓面对面的坐着。
“相爷很忙,日后来单王爷府,还是雨柔过来就好。”她说。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很忙?”
“靖远侯这几日也有去医馆,要我替他开些补身药材,说到你跟他最近在忙的事……”
“我们在忙的事,可以在医馆内公开说?”他蹙眉问。
“不是,医馆内有单间的问诊室,这是为保护一些病人病情所设,靖远侯没有隐疾但直言有外人不可听的隐语,所以——”她低头不语。
罗靖磊一连来了几回,说了太后党挑衅的动作频频,对保皇派大臣欺压陷害,梅城桓出面一一挺身护卫,还得让邓风等人利用各种手段查出证据,让太后党闭嘴。
除此之外,他与多名辅政大臣还得处理国事,已是疲惫不堪,两派朝臣还在金銮殿上上演剑拔弩张的戏码。
尽管梅城桓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仍会努力的挪出时间来陪她,看看她。
她其实明白罗靖磊想说什么,她也知道梅城桓是真心在待她,可是,还有一些罗靖磊不知道的事,偏偏,她又无法说——那太羞人了。
呿!罗靖磊大概在他这里听不到精彩八卦,干脆到医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但依傅雨柔的个性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说三道四?!“我虽然忙,但看着你,就不累了。”梅城桓在心里唾弃好友一番后,还能深情的说情话。
她粉脸儿一红,“可是——”
“先别回医馆,都快到午膳时间,回家吃吧。”他可是费心安排了一些事。
“不用,我还是回医馆,有病人指定我看病。”说来没用,她竟然会害怕与他共餐,问题就出在酒上。
他也明白,但他怎么会答应她,傅耕民已经抵达梅家老宅,这让他更下定决心要让傅雨柔成为他的,生米煮成熟饭,傅耕民也不能从他身边带走她。
至于淳淳的身世、傅耕民那消失的几张先皇病历,不管中间有多少曲折是非,他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吃完再去吧,病人看不完的,更甭提又有多少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都知道我是相爷的女人,不敢多什么心思。”她这话说得可真了。
“我的确有先见之明。”他深深的看着她静如深海的明眸,脑海浮现的是——
一旦酒液沾染后,这双眼眸会闪动着两簇灼人的火花,渐渐的又变得迷离如醉、柔媚动人,“傅雨柔,你这辈子注定了只能是爷的女人。”这话的弦外之音,说的人清楚,听的人也大约明白,所以——
“爷想尽办法的让雨柔吃进掺有酒液的膳食或点心,是真的、真的……”她脸红红的咬着下唇,不看向他灼灼目光,心里却愈加的冒火儿,这些日子,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多了一些被人轻薄的痕迹,脖颈及胸前都有点点紫红,但她要开口找谁问,在她陷入酣睡前,身边从来都只有梅城桓。
更甭提,银松斋有多少暗卫保护,怎么可能让采花贼天天的自由来去?!
“我以为你都不会问呢。”他笑了。
他竟然还敢笑?!一想到他趁着她酒醉不醒对她这样那样的,她的脸就烧烫到要冒烟,她连忙低头,想甩掉那些令人羞赧的画面,逼自己冷静后,她咬着下唇,再次的鼓起勇气看着他,“相爷不会觉得如此对雨柔是恩将仇报吗?怎么说,我都是爷的救命恩人。”
“所以,爷以身相许,不对吗?”
“你!”
明眸里隐藏着怒意,却还想掩饰?!他愈看她愈心喜。
正巧,马车已经到了相府大门,梅城桓薄唇轻扬,“下车吧,我准备了份礼物给你。”
她下了马车,她一点都不想要他的礼物,但他强势的拥着她的腰步入相府,她想要往齐氏那里去,淳淳现在都跟着曾奶奶——
“祖母带着淳淳到梅家老宅,那里的枫红正美,她们会在那里住一晚,明天,我们也过去。”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特别的得意?好像已安排好什么事?!
思绪间,她已经被带进银松斋,一入寝房,她就知道,他送的礼物,她是不收也不成了。
房里放置了好多瓮陈年老酒,一瓮瓮都被打了开来,醇浓的酒气就飘散在空气中,她不必喝,光吸酒气,不需多久,她肯定醉的。
他一双深邃得足以透视一切的黑眸定视着她,缓缓的开口说:“我还是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因为爱上你,梅城桓,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她一听脸色一变,怔怔的看着他,“你怎么——怎么可能?”那是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声音,他为什么会知道?!难道,她真的会酒后吐真言,所以他才一而再的想法子让她醉?天啊,那她到底说了多少蠢话?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很爱你,梅城桓,你是相爷,你长相俊美,你文武双全,可我也是大家闺秀,还有——
“我不要爱你,我不要爱一个有妻有妾的男人,我向自己发过誓的,可恶,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你让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喜欢,你让我爱到痛彻心扉,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他将她说过的话全记了下来。
傅雨柔第一次很想死,不,是想消失,“别说了。”
她羞窘不已,尴尬的只想往外逃,但才跑一步,他立即拦住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后,在她额上叹息,“我承认我坏,不该用酒逼你说真话,但谁叫你的心实在藏得太深。”
她要说什么?他都知道她爱他,还爱得不可自拔,“你——太可恶了!”
“我是可恶,但我更爱你,傅雨柔,在你拒绝我时,你不会知道我多受伤,我的心有多痛,我的自尊也被你狠狠的伤了。”他低头,深深凝睇着她,“但你的酒后吐真言,让我的心再度活了过来,如果你不爱我,我不会一而再的想利用酒来听到你心底的声音。”
她满脸通红,一颗心怦怦狂跳,“可是、可是——你也不该轻薄我——”
“谁叫你酒后酣睡的模样那么诱人,我抵抗不了。”
说来还是她的错?!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大的要推开他的怀抱,但他的动作更快,一把攫取她的红唇,她呜呜呜的反抗着,用手推,槌打,甚至要用脚踹,迫得他还真的不得不放开她的唇,但他俊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温柔。
“爷还不知道你这么野蛮呢!你还没醉,不是?!”
她粉脸再泛红潮,又气又羞,“你又欺侮我!”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吓得她急忙抱住他的脖颈。
他将她抱到床上,将她压在身下,深情的道:“趁你还没醉,爷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欺侮你的?”
“不行——唔——”
他吻她,带着侵略性,带着诱哄、带着蛊惑,轻轻吮咬,她低低呻/吟,全身发烫,接着,他解开她的外衣,褪下她的肚兜,以手轻抚她滑嫩如丝的肌肤,他的唇接着取代手,轻咬她如凝脂的肌肤。
她微微娇喘,全身虽然酥麻难受,还有一股陌生的欲火涌现,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浓浓的睡意涌上,她虽然一边想继续探索那陌生的渴望,但她身不由己,眼皮已经愈来愈沉重。
最终,一室的酒气太浓,她被酒香醺到醉了,再加上被他撩拨到欲火焚身,血脉债张下,酒气跑得更快,她醉到根本没机会吐真话,就沉沉的睡了。
“呼——呼——呼——”
梅城桓不敢相信的看着睡得深沉的美人儿,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怎么连他都要醉了?可恶!他懊恼的下床,再将床帘放下后,步出房外,叫了邓风跟段宇将那些开了的酒全移出房外。
两人当然清楚主子在做什么,这些酒就是他们搬进来的,但才没多久就搬出去,再看看主子一脸的气闷不满足,衣着整齐,显然是没成事。
“咳,单王府那里有消息,太后出手了。”邓风连忙先报告刚刚得到的消息。
“单岳勋这段日子装好丈夫,早知道那淫后忍不了多久的,很好,这样明天就有好戏看了。”梅城桓笑了。
“还有,老夫人也与傅大夫碰面了。”段宇也跟着禀报。
他明白的点点头,“靖远侯那里呢?”
“靖远侯也已派人过来,那份名单已经由他交给皇上,明天就会公布。”邓风又道。
那份长长的名单可是梅城桓两年前,就调动朝廷驻扎在京城近郊的暗军查的,这一批暗军还是先皇特别派人训练的,有死士、暗卫,除了皇上外,也只有太子跟太子妃有令牌可以调动、下令,先皇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也将令牌交给他。
太后干政三年,地方吏治腐败,他调动这些暗军到与太后交好的朝臣及地方官,严查地方劣政及恶行,欲让这些祸国殃民的败类彻底从绍熙王朝消失,如今即将在同一日收网,明日由皇上公布,这消息肯定如青天霹雳,肯定能炸掉太后党的党羽!
“明天的事还不少,但一切都在掌握内。”梅城桓神情严肃,说得却有些自嘲,就傅雨柔最不合作,真可恨!
呃——惟一没掌握好的,好像是主子您呢,段宇跟邓风互看一眼,忍着笑低头。
“还不快搬一搬出去!”当他没看到他们偷笑的眼神吗?
两人不敢再笑,连忙再当苦力。
终于,所有酒瓮都被搬走了,梅城桓再度回到床上,将心上人拥入怀里。
“不想要你在酒醉时占有你,要拥有你,只能再等等了……”
傅雨柔这一醉,直到晚上才醒来,一张开眼,看到的是拥着她的梅城桓。
“你终于醒了,睡美人。”他微微一笑。
他眸中的深情与渴望,让她的粉脸变得嫣红,“我——”
“抱歉,我等不及,你让我等太久了。”
热烫的唇袭上她的,他让她在半清醒的状态下,神魂颠倒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但再一次的,她让他无法掌控,天啊,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虽然他也曾猜测过,但他无法确定,现在,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下淌着冷汗,一脸痛苦的傅雨柔,黑眸浮现不舍与心疼,他放慢速度,重新以吻、以爱抚,带着她感受激情,一次一次的,缓慢而深刻的,让她接受他,也享受极致的欢爱。
沉静的夜,梅城桓抱着傅雨柔到寝房后方的浴池,温柔的替她清洗身子,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然后他抱着她又回到卧室,他拿了内衫套上,再为她穿上衣服。
这感觉很微妙,让一个男人替自己穿衣,他手心的温度,粗糙的手掌,都像点火似的,她的身体变得躁热敏感,呼吸还有点透不过气来。
梅城桓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幽暗的火焰,“原本应该有更多时间好好爱你的,可是,我心里还有好多疑问。”他声音沙哑,欲望之火仍充塞着全身,偏偏还有些重要的事得处理,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为她穿好衣裙后,将她抱在怀里,轻声的问:“你的身心都是我的了,你信任我了吗?”
她深情的看着他,久久,久久,久到梅城桓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等到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的一刻,她才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属于于初絮的故事,淳淳的身分以及与傅耕民的相遇……
梅城桓也没有隐瞒祖母看到淳淳背后龙纹胎记一事,还有先前查皇宫旧案时查到皇太后所写的圣旨等等,一直到他派人将傅耕民接到梅家老宅等事全都说了。
两边的故事说完了,天也蒙蒙亮了,两人静静相拥,消化彼此的故事,也平复情绪,煞风景的是,有人的肚子高唱空城计。
她觉得糗死了。
他却开心大笑,但舍不得她饿肚子,立即招来奴仆备来一桌早膳。
用完膳,邓风快步走进来,更令两人惊讶的是,傅耕民跟齐氏竟是一起走进来。
“爹,祖母?你们不是在梅家老宅吗,淳淳呢?”傅雨柔问到后来,没看到淳淳,她的口气都急了。
“没事没事,她也回来了,我让人带她到我那里去睡,因为,有很重要的事,让我们实在待不住,一定要马上回来跟你们说。”齐氏连忙道。
傅耕民用力点点头,眼眶泛泪,“我没想到淳淳会是太子遗孤,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梅城桓蹙眉,示意邓风出去后,“我想傅大夫先来说吧,雨柔她也有故事要说。”
接下来的时间,傅耕民开始说出自己的真正身分,他是太医院的御医林宗桦,除了傅雨柔不知这一号人物之外,齐氏虽然已经听过,仍难掩激动,但梅城桓是一脸错愕。
林宗桦是当年宫变最重要的关系人,但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经中毒死了。
傅耕民说起当年的皇室宫变起始,源于皇帝子嗣不兴,公主虽有几名,但皇子一直只有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一名,直至祺贵妃产下二皇子后,仗着皇帝专宠,希望皇帝能封她为后,也能为此为二皇子谋求皇位。
没想到皇帝宁可让后位虚悬也不愿立后,直言,仅有逝世的先皇后才是国母,想到皇帝对先皇后旧情难忘,祺贵妃心生妒恨,几年谋划,长期毒害皇帝,趁皇帝体弱昏迷之际,设计诬指太子谋反、赐毒酒,还捉拿了一干会挡二皇子当太子的石头——其中最大的世族就包括梅家及于家,这些倾太子派的多被捕下狱、定罪、处以死刑'流放……
听到这里,傅雨柔忍不住哭了。
“她是于家人,太子妃的娘家侄女于初絮。”梅城桓不忍的道。
此刻,换傅耕民跟齐氏倒抽口凉气,讶异的看着让梅城桓拥入怀里安慰的傅雨柔。
“怎么会?天啊,孩子,于家还有人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齐氏也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傅雨柔坐直腰杆,哽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梅城桓握住她的手,替她说出宫变那一晚发生的所有事。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可以感受到那一晚腥风血雨,她护着淳淳的惊险不安。
但故事未完,傅耕民继续道来,他曾受皇帝恩泽,那一晚,就在祺贵妃以为皇帝已经死了时,他带着几名太医奋力突围,进到皇帝寝宫,救醒了皇帝,也将东宫遭血洗一事告知。
皇帝强忍着一口气,召集可用之人,包含急调回京的梅城桓,只是,太子已死,绍熙王朝也只剩二皇子可以继承皇位,皇帝别无选择,只得暗中赐死惹起这场宫变的祺贵妃,再选当年温柔恬静的如妃养育二皇子,命梅城桓几名权臣为辅国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