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水榭内竹子围绕,极为凉爽。
孙子凭待在水榭内,舒适的躺在软榻上,毕书旭也在一旁,两张软榻相并,一起吹凉风,但她没他悠闲,一颗心始终悬着,因为不知他下一刻是不是又会捉弄自己。
与他一起养伤的日子,她发现这家伙有与众不同的特殊癖好,那就是喜欢看她出糗。
谁也想不到,在别人面前非常冷淡的家伙,真面目竟是个性格恶劣又厚脸皮之人。
他对外一副冷心冷面、稳重自持的模样,哪知自吻过她之后,在人后他就是另一副样子,经常对她笑里藏刀,三不五时的撩拨她,等撩拨得她快崩溃时,却又若无其事的望着她,活像她就是个花痴,是自己主动扑上男人的女人,可实际上,哪次不是他勾引她的!
最可恨的是,若有外人在时,他勾引完她之后,会留下还呆傻着的自己,让别人朝她侧目摇头,她甚至听见众人心里的啧声,说不知她是这么大胆的人,敢不顾矜持的主动对男人献媚,少主算是阴沟里翻船,被她给诱惑了去!
还有人想着,早知道少主喜欢厚脸皮的女子,当初就不该守什么矜持礼教,该学学她主动投怀送抱。
她听了这些心音,气红了双颊,她哪里投怀送抱了,张口想对大家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今就连晓翠见了她,表情都不大自然,而内心想的是什么,她是连听都不敢听了。
唉,此刻身旁的他,穿着靛蓝色的袍子,单手支颐,半垂双眸,气质看起来清冷,可嘴角正若有似无的扬起兴味的笑意。
“伸出手来吧?”他慢悠悠地开口要求。
“你又想做什么?”她如惊弓之鸟,赶紧瞧瞧四周,英姐被支去拿冰块过来消暑,其它人也刚好离开,附近没人,这也好,省得一不小心又丢脸。
说到英姐,当日在佛寺她被官庙仅带走后,英姐十分自责没能保护她,足足有三天吃不下饭,后来见她平安回来,便日日守着她,寸步不离,比以前黏得还紧,可阿旭喜欢整自己,有时嫌英姐碍眼,便会支走她。
他朝她冷冷瞥去一眼。“你很怕我?”他凉凉的问。
“我……我哪里怕你了?”她否认,这是尊严问题,不能轻易认栽。
“那就好。”他点了下头,而后扬起尔雅闲适的笑容再望向她,催促道:“那还不将手伸过来。”
不伸过去表示怕他,哪能认输,她战战兢兢的将手伸过去。
他见她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挑了眉。
他这挑眉的动作做来竟有股眉目传情的味道,她不争气地又酡红了双颊,差点失了魂,连忙甩了甩头,坚定理智,瞧他要她伸手过去做什么?
毕书旭握住她的柔荑,瞧了瞧,凤目很柔和,眼神很爱恋,若仅是这般温馨的握着她的手,她是很乐意的,可她明白,他不是这种仅是握着她的手就能满足的人,踟蹰了下,她鼓起勇气问:“我这手……有什么问题吗?”
响应她的是他一记高深的微笑。“没问题,你怎么会认为有问题?”
孙子凭有点笑不出来。“在云南时,为了生活,做了些苦差事,这双手并不细致,你别见怪才好。”
他闻言认真地的朝她的手再摸了摸,颔首,“你倒是老实,这手粗得很。”
她听了脸差点绿了,有人这么说话的吗?好歹也该装一下,说是不在乎,或说手粗些才有触感之类的话,哪个女子不爱听好话,就是违心之论也好呀!
她正在腹诽骂人,忽然间,一枚戒指套进她中指上,她好奇的缩回手瞧个仔细,这戒指镶着精巧的绿宝石,极为美丽。“这戒指是送我的?”她看着他散发着熠熠光芒的眼,谨慎小声的问。
“嗯,送你的。”
“会不会太贵重了?”这玩意一瞧就知价值不菲,她收了会不好意思。
“是挺贵重的。”
“那还是还你吧。”她尴尬的要脱下来还给他。
他立即朝她瞪去,让刚脱下戒指的她赶紧再套回去。
“是你说贵重我才不好收下的……”她委屈的说。
“既知是贵重的东西,你难道就不会想着回礼就好?”
“我又没钱,能回什么礼?”孙子凭垂着脑袋低喃。
因为低着头,所以她没有看见他眼底正深藏着笑意。“你当然能。”
倏地,她腰间一紧,人已在他怀里,他快速将唇印上她的。
又被吻了,她桃腮微晕红起来,分心的马上想瞧瞧四周,确定英姐还没回来,水榭附近也没人经过……
见她吻得不专心,毕书旭加重了吻,侵略得更加肆无忌惮,这么一来,不仅堵住了她的唇,也堵住她的思路,更堵住她的羞耻心,让她一不小心又软成烂泥,好在她身子调养得不错,伤势好很多了,要不然岂不又要被他吻晕了过去?
等他餍足了,才放过她,而她每次被人肆虐过后,总是犯傻,要好一会才能回神,反观他,早已恢复泰然自若的样子,眸光甚至比平常更明亮。
“这个……这戒指我就收下了。”她恍惚的说。
“就这样收下了,回礼呢?”他横她一眼。
“回礼……刚刚不是给了?”她甩甩头说,真不敢相信自己又被勾引了。
“刚刚?”
“你不是吻了我?”这就是回礼不是吗?
毕书旭立刻露出恨不能将她抽筋扒皮的眼神。“这样而已,你就好意思收下我这枚母后留下的戒指?”
“啊?原来这是先皇后的遗物?!”她吃惊。
“晓得不同凡响了吧,你说,区区一个吻,能当成回礼吗?”
“可你把我卖了,或吸干我的血,我也找不到等值的回礼给你啊?”她表情苦兮兮的说,这枚戒指她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
他转眄流光,弯身靠近她,低声轻吐,“那就把自己给我……”
“啊?!”她面颊渐渐渗出汗滴,冒出热气,差点将自己蒸腾消融。
他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挺恶意的。“不肯?”
“欸……不肯。”她气若游丝。
“何故不肯?”
“未嫁前得守贞……”她语气更虚弱了。
“那就嫁吧!”
“嫁谁?”
“我。”他眼里藏笑,衬托着那双黑眸魅惑无边。
“你这是……”
“求婚。我给你的是求婚戒指,非一般戒指,你若收就是允婚;若退回便是拒婚。”他告诉她。自己来自未来,向女人求婚哪里能少了戒指,而这枚戒指便是他用来求婚用的。
“可、可是,你当真要娶我?!”
“嗯。”
“你将来可能是皇上,而我……”
“我晓得你不是当皇后的料,但你放心,有我在,我会让你成为史上最尊贵的皇后,而谁也不会发现你不是这块料。”
“……”她无言了。
“如何,嫁是不嫁?”
孙子凭汗如雨下。“我……”
“姑娘,冰块来了,奴婢放在一旁,一会扇风您与少主就凉快了。”英姐带着一桶冰块回来,打断她的话。
毕书旭不悦,正要开口再让英姐滚的,不想晓翠也过来了,那神情还挺忧愁的。
“晓翠,你这眉头皱得也太深了,怎么了吗?”孙子凭见状问起。
她一出声,毕书旭想赶人也只能等等再说。
晓翠瞧向两人,眼尖的再注意到她刚戴上手指的东西,一眼认出那是先皇后的遗物,戒指都戴在她手上了,那……晓翠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说,出了什么事?”毕书旭也看不下去的问。
“是,回少主,水仙姑娘答应做官庙仅的妃子了。”晓翠摇头说。
孙子凭马上一愕。“她怎会答应?!”
晓翠忍不住再叹,“是啊,她怎能答应。”水仙已经对少主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了。
孙子凭听见晓翠的心音,难过了起来,水仙真傻,那官庙仅是个混帐,她委身于他是在糟蹋自己。
“太叔衭不是认为神女不可为妃,反对官庙仅纳水仙吗?”相较于孙子凭的激动,毕书旭表情淡然许多。
“听说这回官庙仅也不听太叔衭的话了,执意要水仙姑娘入后宫,太叔衭拦不住,还跑去龙吟宫痛骂他一顿。”晓翠说。官庙仅垂涎水仙已久,她好不容点头愿意委身,官庙仅欣喜若狂,太叔衭哪里拦得住他的色心。
“你说吧,水仙要你传什么话给我?”他面色无波,只料定必有后续。
“少主可真是神机妙算,水仙姑娘确实有话要晓翠转告,她说要少主记得她的牺牲,来日登大宝时还能留她个全尸。”将来官庙仅若被废,他的女人也难以存活,水仙虽是他们的人,但入过官庙仅的后宫,是难以再以其它身分见少主,而以水仙的烈性,跟了官庙仅这样的男人,将来不管这家伙的下场如何,她都是不想活的,让她传这话,想必也是……
“想必也是什么?”听了她心音的孙子凭追问。
晓翠脸色一青,想起她能窃听自己心音一事,自己想的都让她给听去了,真是的,她这一不留神,就“藏不住话”了。
“我想少主明白水仙姑娘的意思的。”晓翠无奈地望向毕书旭,少主不明白谁明白?
“你明白,那你告诉我。”孙子凭马上问他。
他脸色有些难看。“她等着我去阻止,我若不去,她就真的去做官庙仅的女人。”
“那你就快去阻止啊!”孙子凭不假思索的催促。
他瞪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若去了,你怎么办?”
“我?我不就跟现在一样……”孙子凭蓦然住口了,因为明了他的意思,他去,若没给水仙一个承诺,水仙又怎么会回心转意?而水仙是容不下她的,他若承诺了水仙,自己必然得离开。
水仙这是拿自己的命去赌,赌他对她不会这么绝情,最终离开的会是她孙子凭。
她沮丧下来,并不想水仙糟蹋自己,可也不愿意离开阿旭,她好不容易确认了这男人对她的感情,幸福哪能这样被威胁?她十分苦恼。“阿旭,去与不去,你自己作决定吧,我都接受。”这男人心里有谁,不是她能左右的,因此作决定的不会是她。
谁知她才抑郁空虚的说完,他的目光就变得森寒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不成她又说错话了?
“孙子凭,我没听清楚,你要不要再说一次?”他声音不阴不阳、缓慢而悠长的道。
晓翠鸡皮疙瘩突然窜起,自家主子自己算是了解的,他这人说话越慢,表示思虑越深,而思虑越深,表示事态越严重,他准备发大火了,而这情形在过去很少发生,袁向不要命的试过几次想惹怒他,都因为“不够格”,少主完全没将他的挑衅放在眼底,想不到姑娘短短的几句话,就达到了过去袁向努力了几年都触不到的“成就”。
孙子凭明明听见晓翠这段心音,偏偏还不知死活,张口道:“毕竟她是“为国捐躯”,你怎么想的,总要给个交代。”
“你不怕我交代了她,没办法对你交代吗?”他刻薄地冷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孙子凭,你有种就再说一次没办法!”
他这一吼,她这回真的吓到了,小脸僵住。
姑娘!
听见晓翠在心里喊她,她赶紧瞧向晓翠,听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少主喜欢的是您,您让他去找别人,这不是找死吗?快,快补救,要不然少主会真的让您没办法的!
十分感谢晓翠的通风报信,孙子凭一双眼立刻滴溜溜的瞎转,真切察觉自己蠢得不像样,她若再让水仙逼退了去,他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心绪一振,她马上挑他爱听的话说:“其实我……我不接受,水仙不能拿牺牲自己逼着你放弃我,这……这没道理,况且强摘的果实不甜,她这样也没法得到你的心!”
她一说完这些话,他漆黑双眸即刻充满笑意,他满意了。
一旁的晓翠则抹了抹汗。
孙子凭自己也不住的偷偷擦手汗,说起来,这家伙脾气真的很差,不懂之前袁向怎会激怒不了他,在她看来令他动怒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