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差点忘了有事要问你。”拿起羊腿,卧冬差点忘了正事。
“有事?”苗羽挑眉,还有什么事没解决?
“我想问你元宵时,打哪儿弄到那么多我写的春联?”卧冬对这件事一直非常好奇,她实在想下通,为什么她的春联会在他手上。
苗羽神秘一笑,“你的春联……当然是你卖给我的。”
“我卖的?”
“嗯。”
“怎么可能?”
“你忘了而已。”
“我忘了?”
“对。”
“不可能吧!我哪有卖过春联给你?”
苗羽淡笑,“先吃吧!吃完我带你回去看看,说不定你就会想起来了。”
卧冬狐疑的啃着羊腿,满心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卖过春联给他,她来离教之后,就没有卖过春联了啊!
回到屋子里,苗羽带着神秘的笑容,带着卧冬走进书斋柜子后的一个小隔间内,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满墙壁春联让她傻了眼。
“这是……”
“没错,这是你的字,我最喜欢的字。”苗羽自身后轻轻地抱住她,“冷冷瘦瘦的字体,写在炙热的红纸上,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异样的美感,如同我们两个人般,你的字还是写在春联上最美。”
苗羽对字的评语仿佛是另一种告白,直接融进卧冬的心坎里去,“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弄到这些字的?”
苗羽的声音在卧冬耳边轻轻响起,仿佛述说着故事,“还记得去年除夕夜吗?一个把你摊上所有的春联都买下来的异乡人?”
“吓!”卧冬一抬头,差点撞倒苗羽的下巴,“那个买了一大叠春联的怪人是你?!”
“是。”
没想到真有怪人当真买了春联回来糊墙壁!卧冬当真傻眼,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字有那么好看。
苗羽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写的宇,就很好奇你的为人,是什么样的人的字可以融入一片红的背景,却又完全不受红的影响而独立成清瘦的字体?这让我研究了许久。”
卧冬像在看头壳坏掉的人般瞪着他看,“你一定是吃饱太闲才会去思考这种无聊的事。”
“怎么会呢?”苗羽噙着笑,“我可是在这隔间中看着这些字体,想像着要如何和这字的主人周旋,才娶得到娘子你啊!”
卧冬翻了翻白眼,懒得去思考这种不是她的世界可以理解的问题,但不可否认,苗羽的举动确实让她有一丝丝感动,还有一丝丝成就感。
师父啊师父,您看您字教得多好,有人光看到徒儿的宇,就对您的徒儿几乎一见锺情了!
卧冬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似乎还欠苗羽一件东西呢!
***
隔日,午膳时分,教主意外地要藻一同来用膳。
礼多必诈,一直是藻对他最直接的认识,他冷冷的选择坐在离教主最远的位子,三个人静静的用餐,连卧冬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教主到底想做什么。
“师兄。”
一开始就叫他师兄,看来真的不会是什么好事,通常教主会尊称他师兄之际,都是心情十分好,打着不同常人之如意算盘的时候,也就是他这个师兄准备要头痛的时候。
“我和卧冬成亲数日后,才想起一件事迟迟没跟你报备。”
藻当真觉得如坐针毡,实在太有礼貌了,绝对不是好事。
“是这样的,师兄,我想以后我不能叫你师兄了。”
嗄?不能叫我师兄,那再好也不过了,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你叫我师兄。
“以后,我要改叫你大哥了!”
嗄?
大哥?
藻一时反应不过来。
卧冬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教主转头,向卧冬诚恳的说道:“是这样的,卧冬,很不幸的,你又多了一个要担心的人,新婚之夜,我不小心发现藻护法其实是你的哥哥。”
嗄?哥哥?
这下子换卧冬呆滞了。
藻倒是理解了教主在说什么,墨家本武林大家,十余年前遭灭门之祸,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拜在离教教主门下,专心学武,当初的仇家也都清算得差不多了,因为不认为有任何人生还,所以他从来没有去寻亲过。
而他们墨家子女在背上都有墨家的墨绿色家徽刺青,若卧冬不是常年缠着裹胸布,没事也从来不会去照镜子,或许会更早发现自己背后有个奇怪的刺青,但因为连卧冬自己都没有发现过,更不用说有人会发现她是墨家最后一个女儿,墨藻最小的妹妹。
藻知道教主疯归疯,到底是不会拿这种事开他玩笑,这就意味着,他帮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他又该死的欠他一分人情,而且不只要当他师兄,还要当他大舅子!想到这就心情郁闷啊!
在卧冬震惊之余,藻放下餐具,冷冷地点点头,“我吃饱了。”就走了。
什么!就这样走了,卧冬不敢相信自己素未谋面——也不对,是很常谋面但是第一次相认的兄长,就这样吃完饭就走,完全没有来个兄妹相认什么的,这真的是她大哥吗?还是苗羽又在开她玩笑?
卧冬转头又看看教主,就见他忍笑忍到脸快抽筋,还乐到拍桌子。
他们兄妹两人的冷淡还当真是一个样啊!只是一个人是用表面的冷漠来表现,一个人是用我行我素不瞻前顾后来表现,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好宝啊!老天爷一定是怕他太无聊,才一个给他当师兄大舅子,一个给他当老婆,要让他一辈子都乐趣无穷呢!
卧冬薄嗔地瞪了他一眼,“藻护法真的是我大哥?”
教主点点头。
“为什么他不是我弟弟?”卧冬怎么看都觉得童颜藻护法应该比她年轻一点才合理。
苗羽又想拍桌了,真是宝啊!藻啊藻啊!以后你可又要多一个妹妹头痛了。
这阵子变化实在太多了,卧冬决定先不去想藻其实是她大哥的事,她自己的身世问题知道太多也是麻烦,至少卧冬这个身分还满快乐的,她不需要知道太多过去的事。
用完饭,她拉起教主的手,难得贼兮兮的笑道:“我还欠你一份定情之物吧!”
教主先是微微一愕,然后露出温柔到甜死人的笑容,“是啊!娘子,你要送我什么呢?”
他还以为她忘了呢!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你,只好自己做罗!不可以嫌我做得丑喔!”卧冬自怀中掏出一个祈福锦袋,粗糙的绣工可见做的人多么不熟习女红。
“怎么会呢?”她愿意亲手为他学女红,他就很感动了,虽然她确实不是这个料,不过,他也不希望她变成擅长女红的寻常女子,她啊!还是保持原样好。
“锦袋是临时请大娘教我的,不是重点啦!重点在里面!”
“嗯?”教主打开锦袋,一卷细致的红纸卷滚了出来,用金丝线系着,轻轻打开,上头写了两个字,他的名字——
苗羽
那慎重的一笔一画,看得出写字者的心意,宛如低声的呢喃。
他,最喜欢她的字,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因字结缘,那就让字来替他们定情吧!
***
离夫人,传为墨藻藻护法之妹,与啸天山庄陆二少爷析岚有师徒之情,身世不明,故无名,字卧冬,京城人士,擅诗书字画,字体别树一格,世人称为离夫人体。大开四年,远嫁离教,自此离教教主三年未踏入中原兴风作浪,三年之后,偶有惊世骇俗之举,皆有离夫人与墨藻兄妹为之收场,誉为良妻典范。生平嗜眠如命,常一睡数日,传闻教主若踏入中原兴风作浪,便是离夫人数日不醒之时,因此,中原武林人士对离夫人喜怒参半、成也离夫人,败也离夫人。
摘自 武林群芳录 离教史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