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落坐于英式古典落地窗旁的女子.有张古典恬静的脸庞。
优雅地双腿并拢,微微斜摆,背脊挺直不靠背,肩自然放松,臀仅坐椅垫的三分之一。
双手合拢摆在腿上,微笑凝望前方,柔美的唇轻扯,眉眼带笑,如沭春风的嗓音飘荡在空气中。
“就算脊椎痛得像快断了,在人前也得把腰杆挺直。”
那么优雅美丽的人,结果一开口却是说这么恐怖的话。
坐在她面前的两个年轻女孩约二十岁左右,皆是一头轻柔飘逸的长直发,身上穿着知名淑女品牌的连身洋装,但在椅子上扭得跟毛毛虫似的,跟她们优雅自在的礼仪老师一比,差多了。
“老师,我学不会啦,我一辈子都不会习惯坐得这么辛苦,为什么屁股不能坐全部只能坐三分之一?这样很累耶!”
“对嘛、对嘛,你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吗?”
杨雅筑已经很能应付学生的任性,她不做任何反应地微笑,用更轻柔的语气回答她想回答的问题——
“放心,不用到一辈子时间,你们很快就会习惯的。”
听似安慰的一句话,但却有那么点威胁恐吓的意味,让原本想用撒娇来过关的姊妹,感到一股恶寒。
“继续仪态“矫正”的同时,我们来聊聊说话的艺术。”这一门课,是学生家长要她特别上的,用“礼仪”的名义来掩饰父母的立场。
“什么说话的艺术?”两个年轻女孩好奇地问。
她微笑点头。“是的,无论今天跟男伴关系如何,都只是“男伴”、“朋友”。”
稍长的女孩闻言一楞。“什么意思?不能说是男朋友吗?”
杨雅筑微微敛眼,轻柔笑答,“你们父母的社交圈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呢。”迂回的暗示,两姊妹有些懂了。
无论她们在外头交了多少男友,终身大事还是要父母同意才行,门当户对是一定的。
““朋友”两字有足够的想像空间,也算是——很好的挡箭牌,日后有了更好的朋友,也不会太尴尬。”
但大伙心知肚明,“好朋友”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年纪较小,对爱情仍有梦幻想法的女孩,忍不住问了,“如果就是认了呢?老师?”问得急切,年轻的脸庞上有着痛苦和难过。杨雅筑知道为何女孩们的母亲,会要求她教她们“说话的艺术”了。
她笑,用着安抚人心的口吻道:“那么就得有十足的把握和魄力,除了得说服父母,还得把人锁在身边,有自信、有能力对付外头的敌人,还有——觉悟。”这就是她们悲哀的地方,有了恋人,除了要看父母同意不同意,也要看男人心在不在你身上,外头敌人环伺啊!而觉悟嘛……
社交圈很小,“定下来”的消息一旦高调传开,倘若结局不如预期,那么往后见面会很尴尬。
“是、是哦……”女孩听了老师的“指导”,突然不确定起来。
不只是父母那方的问题,自己和对方也有很多问题待解决。
“轻松当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杨雅筑轻笑的做了结论。
室内的大座钟,此刻响了起来,古拙沉稳的音色,令人舒爽。
女孩们用着期待的眼神,盯着两个小时维持端正优雅礼仪,美丽不可方物的礼仪老师。
“今天课上到这边。”她顺从学生们的渴望,宣布下课。
两姊妹立刻瘫软在沙发椅上,让累了一下午的腰好好休息。方才还算正常的坐姿、仪态,立刻坐没坐相,还忘了明明教过她们,喝茶要小小口轻呷,不可以大口灌,茶点更不能披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唔,姊、姊,看你的十一点钟方向,是你喜欢的型耶!”小只嘴里塞满饼干、蛋糕,跟姊姊打Pass。
“哪里、哪里?”急色的姊姊顺着方向望去,看见自家门前,停了一辆宝蓝色的进口轿车。
车旁倚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士,穿着PueSmith的白衬衫配浅色长裤,帅气又休闲,鼻梁上挂着墨镜,一手插在裤袋里.似在等人。
那男人五官不算绝顶帅气,但姿态、气质,十分吸引人。
“这个好,我喜欢——咦?不是爸妈的客人吗?为什么不进门呢?”姊姊见猎心喜。“我想去跟他说说话!老师、老师,要怎瑟主动跟男生搭讪,才会优雅不失礼节啊?”
原本要离开的杨雅筑听见这话,翩转过身,从姊妹探头探脑的落地窗望去,看见熟悉的人。
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外头只有一个男人,他不会就是女孩们讨论的对象吧?
她面带微笑走向窗旁,让外头的人看见她的身影。
那人,对着她微笑,拽下墨镜,
“啊啊!他拿掉墨镜了,还挺好看的耶,我喜欢!他还对我招手耶——呃?”但是身旁对男人挥手的礼仪老师,让女孩们错愕地直瞪眼。
“老、老师,那是你、你“朋友”啊?”加重朋友两字,暗示得很没技巧。“来接你?”杨雅筑巧笑倩兮地回答,“他是我男友。”简单五个字,却有着千斤重的压力。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女孩们感受到前所有未有的魄力和震撼,可以感受到美丽、优雅,说话语调绝不上扬的杨雅筑,那十足的把握和压迫感。
她有足够的把握能掳获这男人的心,击败所有觊觎他的女人——她隐隐散发的强势,是这么传达她的意念。
“哦……”除了发出这无意义的单音节,女孩们完全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老师先回去了,你们要记得练习,下回上课我要考试。”杨雅筑很满意女孩们在听见她的宣告所有权后,兴奋语气里燃起的火花都熄灭了,她又一次成功打败了竞争者。
还没开始,就断了对方的想望。
“老师再见。”想了半天,只有这句话好说了,姊妹们非常自动的用杨雅筑教了半天的那种笑容和态度道再见。
她微笑颔首,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女孩们目送她离开起居室,趴在窗边继续看,见到她们美丽的老师,娇柔地走向那帅得很有味道的男士,巧笑倩兮地迎上他的注视。
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了什么,杨雅筑笑容更大,在男人说话的同时,她十分亲密的为他翻整衣领,抵在他胸前的小手随即被他握住。
男人绅士的为她开了车门后,她坐进副驾驶座,他再绕过车头去开车——非常宁静美好,仿佛偶像剧一样的画面,让偷觑的女孩们心折。
“真好,我也想谈这样的恋爱……”羡慕得叹息。但她们不知道;令人羡慕的恋情之下,那令人幻灭的真相——
杨雅筑一进车内就用手上小得只能摆支手机的手提包,直接砸向康宇诚的胸膛!
“为、为什么打我啊?”被打得莫名其妙的康宇诚,觉得自己很无辜。一反刚才美丽优雅的形象,她眯眼狠瞪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对他这身休闲的打扮很有意见,柔弱无骨的小手,情不自禁覆上他的大腿,泄愤似的用力一拧。
“喂、喂,我在开车啊!雅筑,你放手!”他大叫。“你干么啊?”
“很受欢迎嘛——谁要你这么招摇的啊?”什么气质啦、优雅什么的,全数抛到九霄云外去,此刻的杨雅筑,只是个妒妇,“你是怎样?走到哪桃花跟到哪,有这么不甘寂寞吗?”
啊,他懂了!又被杨大小姐逮到他的桃花,她不留情的把刚开苞的小桃花,硬生生摘下。
那些莫名喜欢上他的女人,他又不认识!连句话都没说过,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受到“天谴”啊?
“那不然你想怎样嘛?人缘好又不是我的错。”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哼!”杨雅筑生气的哼了哼,也知道是自己任性找他麻烦,但她就是控制不了横生的醋意。
“雅筑,告诉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康宇诚没辙的叹息,他这女友……真是他交往过最难搞定的。
就在摄影大师Kai的婚礼上,确定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和重要性后,两人便很自然的在一起。
算起来,她是他的初恋,他走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
十年前认识的杨雅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有些小任性的女生,十年后的现在,她更离谱了……妒妇耶!莫名其妙的醋也能吃,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该抱着醋桶狂饮的人是他吧!
多少接近她的男人事业有成,还是高手!
x的,高手——有没有看过这么逊的男人?就是他康宇诚。
一个二十八岁,谈过无数次恋爱,性向绝对正常的男人,结果把个妹却这么逊!
现在的他只比十八岁时好一点,敢主动牵她的手,但吻她,他不敢……
早就不是什么纯情男了,竟然还像个刚交女友的毛头小子一样——可能比那更糟。
三个月了,就只有牵牵手,有没有这么逊啊你!康宇诚。
明明不是他第一次恋爱,却是真正的初恋。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转头看着生闷气的杨雅筑,她背对着他,让他忍不住好气又好笑。他觉得自己很逊,杨雅筑的行为又哪里像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十六岁还差不多。
“要去哪?看电影?兜风看夜景?”那些追求的花招,全数不适合用在她身上,他只是随便讲讲。
连帅气的敞篷车都换成了实用、舒服的进口房车,因为她说,他的跑车会害她梳得美美的公主头乱掉,像疯婆子一样,因此拒坐他的车,他为了她这一句话,换车。
她真是一个做作到骨子里,但又做作得很自然的女人。
“看什么电影啊?有很好看吗?”杨雅筑还在生气,旧帐开始翻,前两个月他们去华纳威秀看电影,她坐在遮阳棚下等他去买票,不过就买个票和爆米花而已,他立刻被两个火辣性感的外国妞搭讪,请他帮个买票这个“小忙”。
当然,自加拿大回国的他,英文流利不在话下,他帮了小姐们这个忙后,就被缠上了……
不论是看电影时还是电影散场之后,那两个明显对康宇诚有意图的死女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底!
“你——”康宇诚无言,她火气这么大,八成又打翻了醋坛子。奇怪,她怎么有这么多醋可以吃啊?“好吧,那我只好带你回我家了——今天我们全家都在,包括大嫂和二哥的女友,我妈一早就在忙,看来晚上有好料吃……”
“好啊,去你家。”杨雅筑听到他妈做了菜就马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