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日子,也就是应忱不在外征战的日子,要是空闲的话,照他的习惯,他会在用过晚膳后待在自己的书房。在这段时间,应亲王府的下人都知道除非有十分要紧的事,否则就算向天借胆也没有人敢去惊扰他们的王爷。
但是在今晚,却有人这么做了!
“谁?”埋首在书中的应忱不耐烦地喊道,是哪一个不要命的下人在外面敲门,这个人最好要有充分的理由,要不然他绝对不轻饶。
“是我。”他听到的不是任何一个下人的声音,这轻柔婉约的声音是出自他妻子的小嘴。
是她?她来做什么?
应忱扔下书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的正是孋娟。
月光淡淡的洒在她的身上,将她一身洁净的白衣衬托得更白,肤色胜雪。白衣、雪肤,他眼前的人宛如踏着月色而来的仙女,她是这么的清丽出尘,教他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什么事?”和他内心的激动相反,他的脸色又冷又酷。
他的冷淡并没有把孋娟吓走,她睁着一双莹亮的水眸看着他,嘴角的笑是灿烂的。
“没什么,我一时心血来潮做了几样点心,知道你在这里,拿过来让你尝尝。”
应忱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端了个托盘,托盘上有四个小碟子,碟子上的点心色泽鲜艳,看来小巧精致,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应忱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眼眸,挑起浓眉。“怎么,想用美食这一招来打动我?看来你是觉悟到美色对我无用,所以才改变策略?”这番口是心非的话应忱说得自然,他不会让她知道这些天他是怎样的在忍耐,忍耐想要碰触她的欲/望。老实说,他现在真想将她狠狠地抱个够,不过这只能用想而已,他不会这样做的,他不会承认自己再一次被美丽的女人所迷惑,他的理智绝不会输给自己的感情。
孋娟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他那番应该会伤害她的话,她好像没有听进去一样。
“我想这些点心应该会合你的胃口,你尝尝看好吗?”
这个女人——应忱冷眼看着她的笑容。什么时候她已经可以对他的不友善视若无睹?她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就放在桌上吧!”为了能尽快打发她走,他不得不退一步。
“是。”孋娟高兴地照他的话去做。
“只是放着,我可没说我会吃。”应忱不想让她太得意。
但是似乎没用,因为她的笑容更甜了。“没关系,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反正点心本来就是冷的。”
她温柔地看他一眼,“我不打扰你看书,先回房去了。”
应忱怔怔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离去,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还以为她是用点心作借口来争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呢,她这么干脆的就离开反而让他感到错愕。
他看向她带来的点心,心想: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应忱晚上待在书房,孋娟都会送她亲手做的点心来。桂花糕、莲蓉糕、绿豆糕,除了糕点,还有粥,以及各种的甜汤。
东西完好无缺地送上来,到隔天早上又完好无缺地被下人们收走。应忱一口都不曾吃过,不过孋娟不以为意地照做照送,她每次送点心过来就走,不会多待一刻也不会多说废话。
她的一番热忱换来的只是他一贯的冷漠。应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爱送便由她送去,反正累的人是她,他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看着她像个傻瓜似地做这些事就好。
当孋娟破例地一晚没出现时,他终于得以松口气,一直压抑的心情总算能放松下来。
只是,这种挥之不去的愁苦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什么会有失望,又有难过的感觉,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那个人不再来烦他了啊!
一天、二天、三天过去了,孋娟还是没有出现,他的在意转换成对她的愤怒。
哼,说什么不管他怎么对她,她还是爱他,现在她人呢?那个说会永远喜欢他的人在哪里?敢情她是放弃了?这就是她对他的爱,一份让他觉得可笑的爱情。
好,她不来找他,那他倒要去会会她,他要好好地羞辱她一番,谁教她要说那些根本做不到的话。
三更时分,想孋娟应该已经入睡,他偷偷跑到她的寝室。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窗外看着屋内的一切。奇怪,都什么时候了,莲儿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他再往里面一看,看到孋娟已盖着被子睡着,露出被子外面的小脸异常的红润。
他再静心听着她的呼吸声,一下子快一下子慢,而且还混浊不清,依这情况看来她似乎是生病了,若非身体有病,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呼吸的。
孋娟生病的事实让他的心莫名地揪紧,他不假思索地轻轻打开窗,轻声地跃进屋内。
在没有惊动莲儿的情况下,他来到床边,伸手探探孋娟的前额。
嗯,是有点热,不过倒不至于热得烫手。
他再轻按她的手腕观察她的脉动,虽然他不是正统的大夫,不过略懂一些皮毛,依他的诊断她应该只是受了点风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痛。
知道她的病况后,他才稍微放宽心,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她三天没有出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凝视昏睡中的她,因为发烧使她的双颊红艳似火,唇齿间逸出的断断续续申吟声让他顽强的心软化不少。他轻轻地伸手抚摸她的热脸和她的热唇,就像在摸一件值得珍惜的宝物一样,这是在她清醒时他绝对不可能会做的事。
在他温柔的触碰下,孋娟有了反应。她两排像扇子般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微启的小嘴也喃喃自语起来:
“应忱……应忱……”
听到她在睡梦中唤自己的名,应忱露出一个好温柔的微笑。
“我在这儿。”他轻声地说,大手握住她温热的小手。
“应忱……”孋娟像是听到他的声音,闭着眼睛的她轻轻地笑了。
应忱深深地看着这张沉睡的美丽容颜,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告诉她:“今夜,我会陪着你,不过你不会知道我来过,因为这是你的梦,这只是梦知道吗?”
孋娟像是回答他般微微的一笑。
在应亲王府美轮美奂的花园里,孋娟、念瑜和莲儿正漫步在这条全是用白色小石子铺设而成的小路上。
“福晋,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念瑜关切地问。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已经没事。”孋娟因为受风寒而在床上躺了五天,她这场病来势汹汹,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她除了气力尚未完全恢复,她头也不痛了;没有发烧,行动也能自如,应该算是全好了吧!
念瑜同情地看着她,愤慨地说着:“我觉得王爷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你生病他连问都不问一声,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福晋,是皇上把你许给他的,他就算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皇上要是知道他这样对你,我想皇上一定会生他的气、不满他的作为。”
孋娟知道念瑜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她微笑地摇头说道:“念瑜,你就不要怪王爷了,其实他……”
“其实怎么样?”念瑜催促话说到一半的孋娟把话说完。
孋娟微笑不语,她想这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就好。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场梦,她梦到应忱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握住她的手。
她会怀疑那是一场梦,是因为在现实中已经对她视若无睹的应忱不可能会这么做,只有在她的梦中,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不切实际的事。
但是,如果那是一场梦的话,那这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虽然那个时候她是在睡梦中,可是,朦朦胧胧中,她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她感觉到他手上的热度就覆在她的手上,他呼出的热息就在自己周围,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她真的感受到了!
因为太真实,所以她宁可相信那是真的而不只是一场梦。她相信他来看过她,她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仍是有心的,相信他对自己还是有感觉的,相信他并没有弃自己于不顾。
“福晋?”念瑜看孋娟只顾着笑不说话,她好奇地又问:“其实怎么样呢,福晋?”
“喔,没什么。”孋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个甜美的秘密。
孋娟的笑容让念瑜误解成她在强颜欢笑,她幽幽地叹气道:“唉,我们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可怜呢?难道说我们就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吗?男人是人,我们女人也是人啊!”
“念瑜?”孋娟讶异地看着念瑜,本来以为念瑜是很认命的,可是听她这么说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难道是看到自己被应忱冷落的关系吗?
看着念瑜的愁容,好像心里面有事似的,孋娟忍不住问她:“怎么?闷闷不乐的,你有心事?”
“我是在想,女人还是需要被人疼爱的……”
念瑜犹豫不决地看着她,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说。
不过就算念瑜想说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意欢趾高气扬的声音传了过来:“唷,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看到意欢在丫环的簇拥下快步地靠近她们,莲儿连忙挡在孋娟前面。
意欢嘴一歪,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这条会吠的狗还挺忠心的嘛,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点用处。”
意欢的出言不逊让好脾气的孋娟也动了气,就在她打算开口斥责意欢时,念瑜抢在她的前面,厉声地对意欢说道:
“格格,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你晓不晓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莲儿是福晋的丫环,岂能让你这样口无遮拦地乱骂一通,你也要有点分寸好不好?”
意欢吃惊地看着一向让自己欺负从不敢吭声的念瑜。反了,真的是反了,这个没用的女人竟敢对她说教!她是格格耶,是应亲王的宠妾耶!
意欢咽不下这口气,她气冲冲地走到念瑜面前,扬起手来一个巴掌就甩过去。
孋娟和莲儿都没想到意欢会突然动手打人,两人都吓一大跳。
孋娟她们没想到的事对念瑜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她灵巧地闪过意欢这一掌,同时也回她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