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腰竹屋,手持长戟的他,迈着大步进入庭院,立于大门前,脚一踹,两片竹门应声砰倒。
“袁柯,出来!”他朝屋内大喝。
“六王爷,何事如此气急,非得拿我家竹门出气。”一手拎弓,另一手拎着一头野兔的袁柯自外走回。
南宫曜日转身,见是他,二话不说,手中长戟朝他刺去,袁柯见状,将手中野兔朝他丢去,同时丢了弓,抽出腰际的刀,和怒红眼的南宫曜日厮杀起来。
“六王爷,何故想取袁某这一介草民的性命?”两人剑戟激烈交战几回,袁柯不解的问。
“把本王的王妃交出来!”南宫曜日怒腾腾的瞪着他,恨不得当场取他的命。
这个袁柯,不管公私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妃不在我这儿。”袁柯斩钉截铁地说。
“哼,不是你还会有谁胆敢劫走六王妃!”
南宫曜日手中长戟力道十足地戳去,袁柯一个闪神,手臂不小心被刺中,接着他一闪,长戟瞬间搁在他脖子上。
“把本王的妻子交出来!”南宫曜日怒瞪着他。
“王爷何以一口咬定,王妃是袁某劫走的?”即便成了败将,袁柯仍不卑不亢。
“别以为本王不知你暗中在做什么勾当。”南宫曜日将长戟一压,袁柯脖子上立即划出一条血痕,“谁敢对本王的王妃不利,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王爷的意思是,袁某劫走王妃,要对王妃不利?”袁柯表面上安之若素,但内心却忧心忡忡。
他忧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六王妃的安危。
昨夜他去二王爷府一趟,二王爷告诉他北国那边的人等不及了,为了让北大王发兵攻打南国,为今之计就是刺杀雪清灵。
他坚决反对,并向二王爷保证,近日他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二王爷现下还用得着他,不致于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可……
“除了你,还会有谁!”
南宫曜日说的话,也是袁柯心头的纳闷。有他的保证,二王爷短时间内会暂时按兵不动,要刺杀雪清灵,他不会笨得让他的属下去做,肯定会派他去。
他并没有劫走她,可除了他,还会有谁?
“六王爷,你说袁某要对王妃不利,我有什么理由要那么做?况且,袁某还是清灵妹子的结拜大哥。”
“你!”那一声清灵妹子,听得南宫曜日妒火攻心,他手劲加重,压制住袁柯脖子的长戟将血痕划得更深,真恨不得马上取他性命。
偏偏他此刻还不能这么做,别说仍未掌握他和二皇兄连手意图谋反的证据,即便罪证确凿,他若真私取袁柯性命,皇太后第一个就不饶他。
袁柯料准他不敢轻举妄动,顶多就是让他流点血、出出气罢了。“六王爷此刻看来极想对袁某不利,敢问六王爷,你若真要对袁某不利,你会在这里杀了我,还是大费周章的把我扛回六王爷府,再对我不利?”
南宫曜日心一突,袁柯的一席话听来很刺耳,却给他一记当头棒喝。
是啊,他肯定是急疯、气疯了,才会一时失了理智,倘若袁柯真领了二皇兄的命要暗杀雪清灵,他当场杀了她便可,何须将她劫走。
但若他不是领命,只想逞一己之私……想到他三番两次诱引她外出喝酒,黑眸中的妒火又再度熊燃。
“王爷若不信袁某,大可进屋去搜查,袁某能藏人之处,就只有这间陋室。”
搜屋这等事通常都是随从去做,堂堂一个六王爷哪可能亲自去捜……若袁柯真这么想,那他就错了。
瞪了袁柯一眼,南宫曜日宛如一阵狂风袭卷进屋,迅速地搜查屋内每个可能藏人的角落,别人他自是不理,但失踪的是他的爱妻,任何可能藏她之处,他定会亲自捜得滴水不漏。
他也不怕袁柯趁机逃走,即便他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确定屋内无藏人,他失望之余又有一丝欣慰,至少他的妻子没再和袁柯纠缠不清。
“六王爷,可有发现王妃的踪影?”袁柯坐在庭院一颗大石上,撕了自己的衣角,打算缠绑手臂和脖子上汨着鲜血的伤口。
“哼,在本王尚未寻回王妃之前,你还是劫王妃的头号嫌疑之人,另外,关于……”南宫曜日斜瞪他,想直接挑明他怀疑他盗卖兵器一事,又担心打草惊蛇,犹豫怒瞪之际,西荣突骑马奔来。
“王爷——”
见来者是西荣,南宫曜日心头发怒。他早下令,他要独自上山找袁柯,谁都不许跟来,他竟又擅自前来,难不成是以为他打不过袁柯?
正欲责骂西荣不听令,西荣急急地向他禀报,“王爷,王妃已回府。”
“王妃回府了!”他心头一喜,随即厉问:“查出是谁掳走王妃的?”
西荣惶恐摇头。
“先回府再说!”
南宫曜日急着想赶回见爱妻,后头的袁柯淡然一笑,“六王爷,请替草民向我的清灵妹子问候一声。”
回头瞪着用嘴巴咬布绑伤口的袁柯,南宫曜日没一丝愧疚,反倒懊悔没将他的伤口戳得更深,让他痛得在地上打滚,看他还能不能再口口声声说着“我的清灵妹子”。
该死的家伙!他会尽快查出他通敌谋反的罪证,亲自送他上断头台,让他再也不能梗在他们夫妻之间。
南宫曜日虎急急的回到王爷府,进到房中,却见到令他焦急担忧的妻子此时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觉,还一身酒味,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
情不自禁的轻抚她细嫩的脸庞,却没料到此举扰醒了她。
雪清灵一张眼见到是他,立即惊坐起,他满眼心疼,以为她是被劫余悸犹存、惊魂未定,孰料,她竟心急火燎的问:“你有没有打伤袁大哥?”
黑眸里的心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妒嫉怒火,他悻悻然拂袖起身,负气的道:“我不只打伤他,我还杀了他!”他一心担忧她的安危,为她急疯,但她一开口关心的却是袁柯那家伙,他能不气吗?
“什么,你把我袁大哥杀了?!”她瞠目气结,连鞋都来不及穿,跳下床猛捶他,“我不是让西荣去告诉你,不是袁大哥劫走我的。他去到的时候,你已经杀了袁大哥?你这人怎这样鲁莽,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袁大哥他犯了什么错,你要杀他!”
她又气又急,踅回床沿坐下,套上鞋,急欲出门。
“你去哪?”他一把抓住她。
“我去找袁大哥……的尸首。”她气极的怒瞪他,“你莫名其妙的把人杀了,我、我要去报官,让他们把你抓了!”
“雪清灵!”他紧抓着她,不让她走,怒咆道:“你到底是谁的老婆!”
“南宫曜日,你是气疯了不成,我是你老婆,你不知道吗?还问我!”她气腾腾的回道。
她天真的气话,让他怔了下,旋即露出苦笑。
“喂,你这人有没有人性,杀了人,还笑得出来!”
他再度板起脸,前一刻火扬的怒气稍减了些,“你才没人性,你的夫君满心焦急的寻你,你见到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别的男人,你说,你这样对吗?”和她相处之道,最好直来直往,要不吵个三天三夜,她说不定还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听到他的指控,她愣了下,直觉自己真有不对,心虚之余,语气顿转低柔,“我那是、那是……还不是担心你乱杀人,你杀了人,就算官府不敢抓你,皇上也会治你的罪。”想起他真杀人了,她心急如焚,不停地来回踱步,“可你真杀了袁大哥,现在怎么办?”
听她那么说,虽然转得颇硬,他仍选择相信她。“能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要去报官抓我,快去,本王就坐在这,等官老爷亲自来押。”他坐到桌旁,神色自若的倒起水喝。
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有一丝蹊跷,硬是让自己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接着一双凤眼斜看向他,讨好地问:“袁大哥没死,你没杀了他,对吧?”
“不,我杀死他了,还在他身上戳了好几个洞。”他的确很想这么做。
“你没有!”
“我有。”
“骗人的。”她笑,他跟着笑。睐他一眼,她心情明显变好,“我就知道没有。”
“他没死,你很高兴?”南宫曜日闷闷的。
“当然!袁大哥要真被你杀死,那他多冤呀,劫走我的人又不是他!”
她一提,他立即严肃的问:“究竟是谁抓了你?”他被一介草民气疯,差点忘了正事。
“是……就是……”她期期艾艾好半晌说不出口,还露出一副苦恼样。
“那人,是你认识的?”看她的表情,他猜,肯定是熟人。
她点点头,不打算瞒他。“是伊西多禄劫走我的。”
“伊西多禄?”他眉一蹙。
她以为他忘了,便说得更清楚提醒他,“就是我们北国第一神射手,我在北国挑的未婚驸马爷……”
“我知道!”他咬紧牙关打断她的话。她的桃花开得还真旺,才撇开袁柯不论,现在又来一个伊西多禄!“他怎会来南国?他人呢?”
“他为了追我才来到南国。”她喷囔,看起来苦恼不已,“他劫走我就是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北国……”
“你怎么说?”他沉着声问。他这人向来自信满满,可对上她,不知为何信心总会有些许动摇,许是她常不受控,加上自己……越来越在乎她。
“我当然说不!”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若想嫁他,我就不会答应父王到南国来和亲。”
她坚定的态度,让他前一刻微微动摇的自信瞬间扶摇直上,有直冲云霄之势。
凝定她,他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旋即正色问:“那他现在人呢?”
“你不用去找他。”
“为什么?”
“我已经打发他回北国去了,所以你不用找他拚酒。”
他听得更胡涂。“我为什么要找他拚酒?”伊西多禄敢劫走王妃,就已犯了大罪,他若抓到他,也是拿他定罪,怎会与他拚酒呢?
“你不是要找他喝酒拚输赢,他若输,你就要他回北国去?就像我去找艳双双拚酒,赢了她,要她以后不准再向我讨情郎。”她睨他一眼,“我这么做,你很生气吧?”
“我没有。”他一把将她拉来坐在他大腿上,想为自己在洞房花烛夜抛下她、去寻欢楼找艳双双一事向她道歉,踌躇片刻,自尊心作祟,终究未开口。“你以后别去那种地方。”知道向管家从头到尾跟着,他才松一口气,要不,她即便没醉倒,也有几分酒意,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男人对她毛手毛脚,或者胆大非礼她,那可怎么办!
她朝他骏了下鼻。“那你呢?”
“我?”他嘴角微勾,用鼻尖点上她的,“有你管住我,我还去得了?”
她开心的笑着,旋即想到伊西多禄的事还未问清楚。
“你若不是要找伊西多禄拚酒,那你找他做啥?”她以为是这样,但从他方才的表情看来,显然不是。
他脸一沉。“他劫走我的王妃,那可是犯了滔天大罪,你说我找他做哈?”
“你要报官抓他?他只是找我说说话,干啥抓他,再说他已经回北国,你也抓不到他了。”
他挑眉问,“你确定他回北国了?”
他暗自思索,总觉得伊西多禄突然出现在南国,不是只来问她心意这么简单,若要问,在和亲前就该问清楚,至少那时若她真爱他,两人或许还有机会修成正果,现在……
“他送我回来后,是跟我说他要回北国了。”
他沉思着,等会他就派西荣去找人,或许能从伊西多禄口中逼问出究竟是谁频繁地和北国接触,且盗卖兵器一事。
“全都是你的错!”
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骂他,他不明所以的问:“我又怎么了?”
“如果你今天答应带我进宫,我就不会无聊的看信,看到艳双双写的信,就去寻欢楼找她拚酒,如果我没喝酒,就不会被伊西多禄劫走……”她数落一大串,硬是要归咎于他,“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他失笑,“是,娘子教训得是。”
“那以后你带不带我去皇宫玩?”她圈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得意。
“奸计得逞,算你羸!”
“喂,我这哪是奸计得逞,我是就事论事。”
他啄吻着她的嘴,不让她再叽叽喳喳辩个没完没了,她也不甘示弱以吻回嘴,两人互啄着对方的嘴,甜蜜情意在彼此之间流转,她突大刺刺的跨坐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俊脸,用力吻他,令他又惊又悦。
他笑得一脸邪坏,抱起她往床边去,一整天下来,心口间又是焦急又是愤怒的强烈情绪起伏,此刻全化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倾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