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跨年夜之后,王妙琪就等着张铁男来电,虽然她也能主动出击,但一开始总要矜持点,说穿了就是她有公主情结,期待男人像骑士一样追求她、爱慕她,最好还生死不渝、生生世世直到永远……咳咳,想太多了!
可惜现实不如幻想,好几天了也没消息,眼看周末即将来到,正是邀约出游的时机,偏偏铁男先生不来电就是不来电,王妙琪一颗心都揪紧了,难道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那天他们明明相谈甚欢,还一起吃饭、一起跳舞,彼此留了手机号码,她以为铁男兄对她有意思,结果一点动作都没有。
“可能铁男工作比较忙,你也可以打给他啊。”施美华看出女儿的心事,又是劝慰又是鼓励。
“再说吧。”王妙琪硬撑着公主架势,人家不理她,她更不甩人家。
施美华灵机一动,殷切道:“明天我们不是要聚餐吗?到时就问问小郑怎么说。”
王妙琪脸色一沉,急忙道:“千万别问,丢脸死了!”
“有什么好丢脸的?小郑就像你哥一样,自家人不用不好意思,而且本来就是他介绍的。”
施美华碎碎念还没完就接到男友电话,简单讲了几句就挂上,叹口气对女儿说:“老郑说小郑这周末要加班,这下想问也没得问了。”
“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和郑阿伯去两人世界吧。”王妙琪很有自觉,虽然自己情场失意,也不想成为“情侣去死去死团”的成员。
“我可不会有异性没人性,放你一个人多孤单。”
“我说真的,我自己会安排。”说来惭愧,王妙琪不是没朋友,但还真的没啥好朋友,因为她不管吃饭、购物、娱乐都要用最划算的方式,若碰到好康活动一定要去参加,久而久之,朋友们都不太愿意跟她同行,毕竟他们出来玩是为了放松,不像她那么斤斤计较还拚命占便宜。
她也知道这个毛病惹人嫌,可事到如今还真难改,从十年前父亲突然过世,家中经济陷入紧张,她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帮老妈开店,一点一滴养成小气节俭的习惯,老妈都说她有点走火入魔,真是高处不胜寒、美丽与哀愁呀……
“也好,跟你朋友去逛街吃饭,看他们能不能帮你介绍一下。”施美华转个念头一想,让女儿多跟年轻人往来,和他们两个老的吃饭有点凄凉呢。
王妙琪闻言只是耸肩,凭她的条件,这几年也有不少介绍人和追求者,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唯一成功的某男却是劈腿王,“人参”啊!不提了,都在深山野林,碰到了是运气,碰不到很正常。
周六上午,王妙琪睡到自然醒,看到老妈留下的字条,说是明天晚上才回来,老俩口应该是去外县市玩耍了,黄昏之恋还特别浪漫,相比之下,她这个单身女子就逊掉了。
当她懒洋洋地为自己准备午餐,打开冰箱满满都是郑家农场的蔬果,才想到郑谨可能还在加班,突然有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明问不成那就来个明访,一来答谢郑哥,二来探探口风,迂回战术多犀利!
说实在,她的厨艺比不上老妈,不过在年轻人里面算厉害了,天晓得多少帅哥美女只会泡面这一招。等她做好营养美味的便当,就打了通电话给郑谨,这是他的私人手机,不用透过助理就能接通。
“哥,听说你今天又加班?”
“嗯,怎么了?”郑谨的声音略显疲惫,低沉中带着一丝男人味。
“你肚子饿不饿?我做了好吃的,半小时以后到你公司楼下,旁边有个小公园,我在那边等你。”她不打算进去他们公司,万一巧遇张铁男多糗啊,说不定人家以为她专程去倒追。
“哦?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听他的反应似乎惊大于喜,她轻笑道:“安啦!你每天送我一大堆菜,我只是小小回报一下,请放心享用,不会让你再破财的。”
“好,等会儿见,你搭计程车过来,我给你报帐。”
“喔耶,bye!”她还打算搭捷运再转公车呢,他都替她设想到了,大哥就是大哥,能当他妹就像中了大奖,Lucky!
搭上一台干净发亮的小黄,王妙琪很快来到目的地,付了钱拎着便当袋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郑谨,显然是提早下来等她,有没有必要这么贴心啊?提高她挑对象的标准怎么办?还有,他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棒要做啥?附近都是商业大楼,周末假日比较少人,也不用因此打草惊蛇吧?
“来,我拿。”郑谨顺手接过便当袋,分量还不轻,让他嘴角忍不住翘起。
冈才接到电话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原来妹妹这种生物这么可爱?别人家的妹妹他不清楚,自己的妹妹肯定是最好,他老爸只会抱怨他太少回家,哪有想过送东西给他吃?
今天的她不像跨年那天盛装打扮,只是素颜便服,但他就欣赏她这模样,简单不用琢磨,更别提她还是为了他而来,这般喂食工作除了家人就是情侣关系,他心底不禁微妙了起来。
“哥你这几天都加班?有没有按时吃饭?”王妙琪跟随他的脚步,来到小公园的长椅前,看他脸色有点憔悴,笑容却是满满的,不像以前的面瘫脸,可能又赚了大钱吧?
“公司有员工餐厅,二十四小时营业,不过我都吃腻了。”郑谨早有准备,从口袋拿出一张折迭过的塑胶布,摊开来铺在椅子上,不用纸巾擦拭也就不制造垃圾。“你先坐。”
王妙琪瞧他像变魔术似的,除了塑胶好布还有铁棒神功,折迭伸展一番就变成简易餐桌,还挺稳的都不会晃,她不禁惊叹道:“哇,你真聪明!”
“公司研发的小东西而已,你吃过没?”他打开那三层保温盒,饭菜、水果、热汤都有了,不算精致但很吸引人,此时已是午后一点,工作过头的他早就饿了。
印象中只有小时候妈妈给他送过便当,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老爸和前女友都不曾送过,如今认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不只让他重温回忆,也有了新的回忆。
“我一边做饭一边吃饭,早就饱了,这些都是给你的。”每当放假宅在家,她基本就只吃一餐,其他时间都在睡觉、敷脸保养、上网看抽奖讯息。
郑谨深吸一口气,满是食物的热香。“那我先用了。”
“请慢用!”王妙琪也没闲着,拿出手机开始滑,报告最近收获顺便自我表扬。“我运气不错耶,刮刮乐对中两张,都是五百块的,好久没这么爽了!我还参加活动抽到泡脚机,但是我懒得用就送我妈了,后来我妈又送给你爸,你可别跟郑伯说其实我妈也懒得用。”
其实郑诚阿伯也懒得用,郑谨点点头,想起上次回家看到的纸箱,根本连拆都没拆。
食物比他想象中更美味,他边吃边听她说话,不时嗯嗯两声,等他吃完爱心便当,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不用伸展或折迭,打开来看就行了。“来,今天的谢礼。”
“干么这么客气?”王妙琪没想到还有谢礼,明明是她要答谢他的呀。
“没花钱,是客户送的抽奖券,就看你的运气了。”他若给她计程车钱就太见外,这份礼物投其所好,她应该会更满意。
原来是泡汤兼用餐的奖券,整整十张呢,叫她如何拒绝?“太棒了!抽中就找你一起去。”
“好,等你的好消息。”以前他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大多送给助理或下属,自从认识王妙琪才开始留意,现在两人认了兄妹又相处愉快,自然要替她多讨些福利。
收了礼也不能说走就走,那做人多失败呀,王妙琪拿出两杯热红茶,自家煮的还用保温杯装着,既干净又省钱,两人边喝边聊起来。
“看你吃得那么干净,是肚子太饿还是我做的东西好吃?”
“两个原因都有,我早上六点吃的,早就消化完了,你做的东西很好吃,每一样我都喜欢。”他决定坦白回答,在她面前似乎会受感染,想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她也不会瞎猜。
“呿??就不会甜言蜜语一下。”她故意翻个白眼,不过有受到肯定,心情还是挺爽的。“既然你喜欢,我下次多做点,可是你别太期待,我只有放假才会做饭。”
他双眼一亮,认真地说:“我非常期待,平日假日都欢迎。”
她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骂道:“爱吃鬼!送我菜就是想要我回报?你事业做得这么大,干脆找个女朋友,也给我找个嫂子,就有人天天帮你做便当啦!”
郑谨一听这话题就皱眉,妹妹自己也单身呢,这会儿先替哥哥着急了。“我不帅又不风趣,接近我的女人都是看上我的钱。”
王妙琪又呿了一声,理智分析道:“这年头谁不爱钱?结婚之前更要精打细算,女人在这方面都会审慎考虑,你知道为什么吗?在我们还是原始人的时候,男人出去打猎,女人在洞穴顾小孩,男人要是没带回足够的食物,女人和小孩怎么活下去?所以女人一定会考察男人的能力,不能养家的那是要不得呀!”
呛妹子说话就是够呛,幸好他已能适应,也不觉得受刺激。“所以,女人就该找个有钱的男人?”
“时代进步了,男人女人都能养家,但是女人的忧患意识已经传承下来,总要做好存粮过冬的准备,还要替孩子的未来着想,男人穷一阵子没关系,穷一辈子那还得了?女人因为有母性和顾家的基因,常常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要是找个比自己弱的男人,除了养小孩还要养男人,如果是女强人就没差,但普通女人可能会崩溃的。”
“有点道理,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郑谨试着用不一样的角度思考,小时候他家境一般,可也没饿过肚子,长大后创业成功,虽然生活习惯节俭,坦白说还真不知贫穷的滋味,如果他像灰姑娘一样困苦,在王子和农夫之间会选择谁?嫌贫爱富也是一种生存本能,他能否定吗?
王妙琪却摇头道:“凡事各有利弊,你太有钱是优点也是缺点,像我这种普通人就不敢肖想,因为我有自知之明,金龟婿是纯金做的,我咬一口就可能会掉牙,所以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小康小确幸。”
“这么严重?我们相处得不是挺好?”怎么他还没上场就被判出局了?
“你当我哥没问题,当我老公就问题大了,男人有钱就会作怪,像你这种等级的大款,就算你不花心也有一堆女人投怀送抱,我干么自找苦吃啊?”此时王妙琪说得轻松,谁知日后会一语成谶?
“我太冤了,守身如玉还被当成花花公子。”生平就那么一个前女友,虽有女人主动追求过,却是因为郑董的身分,而不是他郑谨本人,他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听他说守身如玉,王妙琪哈哈一笑。“就冤了你又怎样?反正呢,你不要太追求完美,女人因为你的钱而接近你,你也可以评估女人各方面的条件啊!郑董大人可是站在食物链的金字塔尖,什么小家碧玉、性感美艳、清纯俏丽,各种款式都要得起!”
“我只要一个真心的就够了。”例如某个爱抽奖、脾气直率、会做好吃便当的女人。
“缘分嘛,万中选一,数量多机率也大,你有一万个选择权,一定能找到最真心的那个。”
“原来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增加我的信心,真是谢了。”她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还有点自圆其说,但他喜欢听她说话,因为她很真实,不用猜来猜去。
王妙琪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心情特别high,用力拍上他的肩膀。“免客气,自己人嘛!”
她的小手软软的,他的心似乎也软了,放柔语气问:“别只会说我,你也快二十五岁了,除了喜欢帅哥、要能养家的,还有什么要求?”
她撅着嘴想了一想,不大好意思地说:“还有就是……能包容我小气爱占便宜的个性吧,在网路上我能找到同好,但在现实中我朋友都受不了。”
“这有什么难的?小气总比败家好,欠卡债的人那么多,都应该跟你学习。”
他觉得她得意的模样挺可爱,小小收获也能成为大大乐趣,如此“积极进取”的心态为何要泼她冷水?她越是坦承贪心,反而越让人放心,他原本对女人很多疑,对她却不用想太多。
难得有人肯定,她笑得特别自满。“哈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就应该做兄妹。”
一聊居然就是两个多小时,王妙琪看时间不早,催促郑谨回公司,早点弄完早点休息,郑谨却执意开车送她回家,她抗议失效只得乖乖上车,又继续家长里短的瞎扯,完全忘了今天的任务。
下车前,王妙琪叮咛道:“早点休息,记得吃饭呀。”
“你自己在家也要小心,有事就立刻找我,我没有随时上网,但手机会一直开着。”郑谨知道施阿姨今晚不在家,被他老爸拐去外地了,因此更要确认王妙琪的平安。
“是,我的好哥哥!”她开玩笑地吐个舌,还伸手敬个礼?
“嗯,这才是乖妹妹。”认识至今不过几个月,却已有一家人的感觉,不只是因为双方父母的关系,郑谨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可能人与人之间就是一种缘分,只要对眼了、投缘了、钟情了,自然就把对方当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