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英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回来上班第一天却发现办公室里诡谲的气氛,叫人时时都要提高警觉,因为有人随时会——大声尖叫。
而且这个人就是他们英明的总裁!
赵雅英边念今天行程,眼神边绕着桌后男人的表情打转。很明显,他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进去她在说什么。
而且偶尔咬牙抽气、偶尔低头冥想。
但秉持自己的工作精神,她还是很尽职的把行程给顺念一次,就在报告完准备要退出时——
“等等。”表情冷酷的男子叫住她,他正一手撑住额,边思考边看着她,还一脸迟疑不决的模样。
这个真是总裁大人吗?她记得一个月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啊!
他该是大步前进、作风果断的领导人物才对,怎么前后一个月差这么多,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雅英反射性地拿起行事历准备做修改。“有什么事吗?”是要改行程吗?
杨晨涟抓抓头。他不是要说行程的事,他想问的是……
“呃,外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他好几天没跟她说话了,今天又是她脚伤之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不知道她在外头的情况怎样。
他很想出去偷看她几眼,但又怕这样会泄露自己是多么在意她。
嗯,千万不可以让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心办公,一心悬念着正在外头的她。她的脚行走方便吗?手指会不会因太久没敲键盘而生疏了?
“外头?”赵雅英眯起眼,迟疑地看了一下后面。
杨晨涟的唇角扬了一下,满眼期待的点了点头。
没错。比如像她有没有不高兴、或者乱摔东西?像一般女人一样,要性子引他注意?她有没有这样?
“外头很正常啊!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她耸耸肩,不解杨晨涟的意思。这是在打哑谜?
总裁室外头就只有两个位置,一个是她,另一个则是段洁慧,所以他的意思是——段洁慧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外头真的没有哪里奇怪的?”他暗吸一口气,眼神斜瞄他处。难道她就这样不和他说话也无所谓吗?
都过了好几天,两人明明共处一个屋檐下,可一天却讲不到几句话,好像他不讲话,她也可以这么一直不开口。
偏偏他想早些化开尴尬,却又一时找不到话题,每天大眼瞪小眼,像要僵持到天荒地老似的。
不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
“没有。”赵雅英简短的回答,断了总裁大人的满怀期待。“有事我会用内线请您裁示,还有其他问题吗?”第一天恢复上班,她还有很多事要适应。
杨晨涟扯动一下唇角,想用自然的语气叫她出去,但声音却怎样听都怪怪的,像含颗卤蛋一般含糊不清。
“好,顺便帮我叫段小姐进来。”
他的口齿不甚清楚,但赵雅英还是点头表示知道。“我这就去叫她进来。”修长身影退了出去。
“洁慧,总裁叫你。”她望着对桌的段洁慧,目光带着激赏。当初挑她来总裁室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这一个月她不但适应良好,还把之前的工作也顺利接上轨道,能力和效率皆一流。
埋头在电脑前奋战的小小头颅怔了下,才慢慢的回应,“等会就进去。”
待手上的事告一段落后,段洁慧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她偷偷吐了一口气,叫自己放轻松。
这几天,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连带也影响到她。
他叫自己有什么事?她的大眼向上抛了个白眼。真是天知道,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觉得他才是难以捉摸的那个人哩!
纤手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
“找我有事吗,总裁?”她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的男人,声音不带情感。
她逼自己的心跳不要加快乱跳,但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一见到他,脸颊就像有火在上头烧灼。
当他那双冷眸扫过自己身上时,让她呼吸顿了顿,有些紧窒。
“咳咳,是这样的……”杨晨涟轻咳几声。
他随手翻了一下身旁文件,努力思索要如何化开这尴尬,他想寻求平静理性的方法,来化解两人的冷战。
“怎样?”见他左翻右翻好像很忙,“有东西找不到,所以要我帮忙?”段洁慧问。或许刚好是她经手过的资料,多少有些印象。
“不,今晚有空吗?”他顺手捞起一张邀请函,时间恰好是今晚,大概是某个慈善晚会邀他出席参加吧?
就用这个来化解冻僵的关系好了。
“今晚?”她狐疑地看着他手上的请柬,他是在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出席宴会吗?但她想也不想的马上摇头说不。
开玩笑,她去那种地方才真叫自投罗网。
杨晨涟再次被拒,他气得差点动手揉烂手中请帖。这女人到底要说下到什么时候?
啧,他明明可以不必老是看她脸色猛生闷气,但他就是忍不住,目光老是随着她移,就连心也一想到她便怦怦跳不停。
“我有苦衷。”她幽怨的说。
再白痴的人都知道他又生气了,那喷火的眼神像随时会跳起来一把扑向她,然后狠狠的咬她一口。
不过,她真的不能去啦!
他双眼冒火花,猛吸一大口气,拚命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但仍越想越气愤,她老是这样忤逆他,这怎么可以!
为了男性的尊严与可笑的面子,他非要她去不可。
“这是公事,你不得拒绝。”他最后使出她最不能抗拒的理由,向来公事公办的她,这不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段洁慧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他是被自己给气昏头了吗?
“雅英,立刻帮我安排发廊还有服饰店,今晚的宴会我要我的女伴能够美美的出席。”他压下内线电话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修长结实的身子接着缓缓站了起来。
她应该要逃走,但她没有,就傻呼呼的看着他,黑润双眼张得好大,看着他颐长身子慢慢走近,一把抱住她那娇小的身躯。
热唇随即贴了上来,交吮缠绵间,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这男人身边逃走。
“别再惹我生气,我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听到你说不。”他知道自己蛮横不讲道理,但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哪怕是丑女或美丽洋娃娃,她都已彻底攻占他的心,让他无法自己。
“我……”但她有许多话是真的不能说啊!
她也喜欢他,但有些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别再说,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知道她放弃逃脱,杨晨涟的大掌开心的在她粉颊上摩来摩去,享受指间滑触。
一切就这么说定,她连想逃都没办法。
*
怀着惴惴不安的情绪,段洁慧站在连身镜前,她低头凝睇着自己身上的昂贵服饰,手在雪纺纱上头轻抚着,但也顿时慌张起来。刚刚换衣服时她有偷瞄到标签,这件衣服价格竟是七位数起跳。
天啊!简直贵到叫人咋舌,万一弄脏或毁损了,她要帮他免费工作到什么时候?
“段小姐请再等一下,杨先生来过电话,说他等下就来接您。”服饰店的店长有礼地说着,对客人必恭必敬。
谁不知道杨晨涟对身旁女伴向来是出了名的大方,只要对方敢开口,他就不吝给予。
店员们看过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皆为美丽大方,气质出众,被他相中的女伴都是一时之选。
但从没看过像她这种的,刚进门时还被吓了一跳,简直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俗女。
那眼镜……啧啧啧,根本惨不忍睹。
若不是赵秘书亲自打电话来交代,她还以为是哪来的村姑,竞不自量力闯入她们这家名贵的服饰店。谁知道摘掉眼镜后,会是这样一个气质出众的大美女。
“是吗?”她低垂下头,抚着裙身。
眼镜被人家给拿了下来,不幸马上就会降临,不过,现在就算不戴眼镜,不幸还是一样会来临了。
她叹息着抚摸胸前的钻石项链,忐忑不安的情绪,一半是为了他,一半则是为了未知的将来。
“段小姐对衣服或其他地方还有不满意的吗?”店长上前询问。
“不,我很满意了。”镜中的人已经变得不再像自己。
店长开心的点点头。想她好说歹说,口干舌燥到差点要给她跪下恳求,她才点头把眼镜拔下,换上隐形眼镜。
她就像涉世未深的少女般,对每件衣服都会发出惊叹声,尤其是看到衣服上头的标价时,还会直嚷着好贵。
段洁慧和镜中的另一个自己相望到出神。原来经过细心装扮,她也可以这么漂亮吗?就像杂志里的模特儿,随便眨个眼都楚楚动人。
他会觉得她漂亮吗?
或者她不能带给他视觉上的享受,叫他失望呢?
念头转呀转,最后从小嘴里吐出一声无力叹息。算了,这一次出现在宴会上,恐怕也是她该回家的时候了。
“店长,杨先生来了,人在楼下等着。”
“好。段小姐,我们走吧!请扶着我的手臂下楼。”店长伸出手,让段洁慧将手搭在上头。
“麻烦你了。”她另一只手紧抓着裙子,想掩饰心中的慌张。
她心跳得好快。他会怎么想?怎么看?这念头在她心里不断翻滚。
她吸一口气往前迈步。不管了,会变成怎样她都不管了。
目光迎向底下正在等待的男人,她喜欢他,所以才愿意为了他而出席宴会,乖乖听他的话。
灿烂笑眸睇向他,她的唇角下禁扬起好看的弧线,身后长发飘逸,像个下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清灵透明。
杨晨涟怔住,完全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心跳为她的出现而猛跳不止。
“很美。”他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啄了一吻。
“嗯。”这赞美虽然很平常,但却最受用。花了大把钞票,就算她再怎么不济,总也还是能见人的吧?
水嫩唇畔的媚笑再度拉住他视线,叫人心神为之一颤。
“我们出发了。”他提供自己的臂弯给她。
心头一动,她的表情有瞬间退却,但还是选择勾起他的手,同他一起踏出店门口。
没什么好怕的,该来的还是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