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药园谷里除了偶尔传来夜枭的阴骇长鸣,还有温泉池里流动的水声外,一片寂静。
艾芳馡懒洋洋地趴在用玉灵山上特有的雪花石做成的温泉浴池边,任由一头青丝随着水波晃荡,眼睑似开似阖,透过通气窗上的琉璃片遥望着星空。
药园谷有地热,为了沐浴方便,在盖这院子时,她特地在自己屋子里规画了这间独立的沐浴间,又让人在屋后挖了个浴池,修了一条水道将温泉水引进这里。
这个温泉池平时只有她一人使用,她总爱在忙完药园的事情后,到这沐浴间泡温泉,再加滴灵泉水,等她泡完澡便能精神百倍,之后再回京。
除了那次帮太子进行最后疗程,曾住到药园谷外,平时她很少会住在药园谷,这一次会再住进来,是因为最近有一批新药草要从暖房移出,栽种到药圃上。
这批药草很珍贵,根部只要一不小心有所损伤,整株药草就种不活,此外,种植深度也很重要,稍微有所误差也都种不活,娇贵得很。因此她早早住进药圔谷里,全程盯着长工们的栽种手法是否有按着她的指示跟交代进行,只是身体力行的结果就是让自己也累得跟条狗似的,还好有温泉跟灵泉水可以舒缓她的疲惫。
摸黑来到药园谷的君天宁,进入沐浴间看到这诱人的香艳画面,眸色燃起一抹火热,“我可以想成是馡馡在诱惑为夫吗?”
艾芳馡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调侃的声音,马上惊醒,睁开眼睛,“天宁,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说最近京城局势有些诡谲,他要跟商团几位心腹大老讨论一些重要事情,无法陪她到药园谷来吗?
“想娘子了,为夫自然要过来。”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解下身上的衣袍跟她一起泡进温泉池子。
……
欢爱过后,他低下头吮吻着她的额,扬着满足的嘴角看着她还熏染着情|欲、泛着妩媚艳红的脸蛋,“馡馡,还好吗?”
她横他一眼,“你觉得被头恶狼毫不留情的啃食后,能好到哪里去?况且那还是一匹饿很久的恶狼。”
他拉起她柔软的手,放到唇边细吻了下,一脸委屈,“一匹饿了许多天的恶狼,看到当前的美食自然不会放过,而且再来有可能又要饿上一阵子,不趁此机会填饱,要待何时?接下来为夫只能用思念品味娘子的美好。”
她纳闷的抬起头,看着眉宇间染着一抹愁色的他,“发生什么事了?”
“每年的秋猎都是在仲秋之时举行,今年西山大营铁骑兵以秋猎为由,现在才伏月,竟已领了两万铁骑兵驻扎寿丰围场,那阵仗像是要去前线作战而不是狩猎演练。皇帝曾下旨意要公孙猛带兵退回原驻防地,可公孙猛抗旨不遵,只给皇帝一句话,再退回西山,军需所费的开销会很大,便依旧在寿丰围场进行演练,等待秋猎。”
她歪头看着他,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寿丰围场离京城似乎只有一天半的距离……两万大军如果要叛乱,是很简单的。”
他点头,“就是这一点让人担心,不过目前没有收到公孙猛打算叛乱的线报。他虽手握八万铁骑兵,可这一次前来的只有两万,京城的御林军有五万,公孙猛要是叛乱起兵,负责京城防卫的五万御林军是够的,皇帝这才没有强烈要求他一定要退回去,而是暗中观察这两万铁骑兵的动向。”
“不过虽然你跟皇帝还有太子交情都很好,但你是商人,这关你什么事情?”她真觉得君天宁可以去当官了,每天忙得团团转,忙的事情还有一大半都跟朝廷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一旦战争发生,损失最大的可是商人,必须时时紧盯动向,而且我还是皇商,必须更加谨慎,提高警觉。”
“也是,不过你得小心点,千万别受伤或是着了人家的道。”
“放心,为夫好不容易才娶到你,说什么都会为娘子保重自己的。”他又趁机用力的亲了下她的红唇。
这力道之大,把她的唇都亲肿了,而且她还感觉到某个疲软的家伙又缓缓昂头升起,没好气的推了推他,“好了,不要借机又想要使坏,我好累,明天一早还要起床忙呢,你想害我下不了床吗?”
他勾起她的下颚,吮了下她撅着的红唇,“这是为夫最大的愿望。”
她佯怒,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一庄之主说的话吗!”
“庄主也是男人,一个拜倒在自己妻子石榴裙下的男人……”他无声的笑了声,还打算低头吻几下妻子,逗弄逗弄她,却听到前门传来急切的拍门声。
艾芳馡也听到了,撑起身子看向沐浴间的门扇,“这么晚了,谁会来?”
不一会儿,今晚负责守夜、睡在外间芍药前来,隔着沐浴间的门扇道:“姑爷,是海涛,他说有重要的急事要禀告姑爷。”
“我知道了,让海涛到前头的花厅等我。”他看了眼紧掩的门扇,抱着艾芳馡起身,“恐怕京城真的出事了。”说完,他拿过一旁的干布巾将两人包裹起来,抱着她走回房间,将她的衣物塞到她怀中,自己先动手着装。“一会儿让芍药进来帮你拧吧头发。”
“不用担心我,你赶紧去前头花厅看看发生何事了。”
约莫半刻钟后,君天宁匆匆回到屋里,脸色很不好看的看着还在拧吧青丝的艾芳馡,“馡馡,为夫必须上赶回京城,宫里出大事了,御林军造反,废后跟废太子今晚被人从冷宫中救走,现在京城一片紊乱,许多人趁机打劫商铺,为夫必须回山庄坐镇,你这阵子就待在药园谷里,不要出来,等一切都稳定了,为夫会来接你。”
他套上大氅,拿过自己的防身武器转身便要走。
她拉住他的手臂,“天宁,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
他沉点下颚后,与海涛等人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雪纷飞的深夜,艾芳馡坐在窗下的矮榻上,望着缓缓飘下的皑皑白雪,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片荒芜的雪景,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和心慌。
半夏用汤婆子烘暖了被子,呼唤看着夜景看得有些失神的艾芳馡。“小姐,棉被暖和了,可以上床睡觉了。”
“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天冷了,不用再给我守夜,下去吧。”她走到床边,躺下前,交代了下。
“是的。”
躺在床榻上的艾芳馡明明已有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只能睁眼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
她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君天宁了,也不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势如何?习惯有他在身边后,就连睡着都会让人无形中产生安全感,可这些日子他不在身边,她总是睡不安稳,一到晚上便心慌不已,担心他出事,最后只好又拿了件君天宁的衣服抱在怀中,闻着上头清冷的气息,这才感觉心踏实了些,睡意也在这时慢慢袭上……
夜越深,雪下得越大。
“馡馡、馡馡!”
艾芳馡隐约感觉到床边不断传来刻意压低嗓音的呼唤声,到后来,她整个人甚至被摇晃,有人好似在碰触她的脸,这让她睡得很不安稳,只能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眸。
当她看到床榻边站着的那个黑衣人,猛然一惊,整个人弹了起来,“啊!”吓得要放开嗓门惊声尖叫,却立刻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嘴巴也被捂住,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
“馡馡,别怕,不要出声,是我!”
“天宁,你做什么啊,不点灯还穿着夜行衣,吓死我了!”她仓皇地推开他的拥抱,冷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君天宁,马上又问道:“外面雪下这么大,你怎么还会过来?现在京城稳定了是吗?废太子跟废后抓到了吗?”
“还没,出了件大事!”他摇头,“先别问这么多,赶紧起来换衣服,穿得保暖些,带上药箱跟我回京。”
她楞怔了下,紧张地拉过他的手,“你受伤了?”
“不是我,废太子跟废后被救走后,宫中发生宫变,负责守卫宫城的御林军里,其中一支有一万士兵的符虎营统领跟驻扎在寿丰围场的两万铁骑兵领兵叛变,而今日,皇上突然陷入昏迷。”
“昏迷?!”
“太子只信任你跟大舅子,现在修杰不在京城,只有靠你了,你快换衣服跟我走,否则我怕会来不及!”
她火速下床,冲到屏风后,“你等等。”
不一会儿,她已换上一套翠绿色窄袖铺棉襦衣,外罩件粉色短褐,下搭件翠绿色的铺棉长裤,一头长发随意用绳子绑了个马尾,披上紫貂大氅,拿着药箱自屏风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