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丝愉退前缩后地徘徊于门口,犹豫了一阵子,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往回走。
警卫伯伯第一个发现她,笑问:「改变心意啦?」
进了工厂后,迎面就一句:「就跟你说了,你需要我们帮忙,这边的车很难叫!」语毕,哄堂大笑随之而来;拉不下脸的张丝愉拚命自我催眠,听不到、听不到,她什么也听不到!
咬紧牙,她快速通过众人面前,再度来到办公室门口,「砰!」用力推开办公室大门,她大声咆哮:「姓韩的,不管你怎么说,我赖定你了,快雇用我!」
没想到她还会回来,韩天浩停下手边的工作,浓眉一挑,「你这算求人的态度?」
韩天浩觉得,眼前这个老是张牙舞爪的小妮子,真是特别到让他大开眼界!就他的认知里,通常有求于人的时候,应该要放低姿态,再不然就是可怜兮兮的哀求,哪有人的态度像她一样,嚣张跋扈?
他不屑的表情,她可没漏看半点,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骑虎难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虚张声势地挺起胸膛,迎向他的眼神。
「我才不管你那么多,反正你就是要雇用我。」她耍赖地命令他。
「我说过,我不录用年轻女人,会影响工作效率。」他意有所指,看着在门口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的一群人。
张丝愉用力瞪向外面那群无聊人士,最后豁出去了,厚着脸皮要求:「不管,我饿了、要吃饭,你不能赶我走!」
「哈哈……」这是他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他没必要管她是否饿了这种愚蠢问题吧?韩天浩低下头,处理着未完的公事,懒得多说什么。
咽了一口唾液,张丝愉独自面对满屋子的尴尬,「看什么看啦!」她拉不下脸,环顾了一下周遭,发现看热闹的人不但没有少,反而越聚越多,他们是存心要看她出糗!如果她就这么认输,不就称他们的意了?
「你不能赶我走。」张丝愉的态度依旧强硬,而且还十分坚定地说着。
韩天浩挑了眉扫她一眼,却不改变心意,低下头,继续提笔批改文件,随口敷衍:「为什么我就不能赶你走?」
「因为……因为我是吴兴的表妹!」情急之下,她胡乱抓个人当挡箭牌,可惜对方并不买帐。
「那又怎样?」这个理由薄弱得可怜,完全不值得参考。
张丝愉的泪水在眼眶中打滚着,她有些灰心地想,原来他的表哥在老板的心中如此微不足道,需要用上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保护不了他可怜的表妹啊!
在心里为表哥默哀了三秒,张丝愉随即又想到一个理由,只是她真的不愿意用……
「请出去。」他无情地下达逐客令。
张丝愉抿紧嘴唇,再三犹豫过后,她还是不太愿意,但是再不说的话,她就要被赶走了!这……这可难为她了!
过了好久,韩天浩见她仍然死赖着不肯走,这才不耐地停下所有动作,「需要我叫保全来『请』你出去?」
张丝愉心里很清楚,他说得好听是「请」她出去,但事实上是要将她粗鲁地轰出去,那会让她更加难堪!抿着嘴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双脚,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但走没几步路又掉头,表情坚定地冲到他的面前,定住不动。
韩天浩压低嗓音,十分不悦地问:「还想做什么?」
「我要上诉!」她赖皮地要求。
「上诉?」他都已经这样驱赶她,她还是不放弃希望,一次又一次地争取「最后机会」,韩天浩颇赞赏她这种坚而不破的毅力;如果她是男人,或许他会考虑将她编入业务部去,只可惜她是女人。
他起身走向她,高大的身躯顿时带给她强大的压迫,「好,给你最后一次的机会说服我;说吧,我为什么非得收留你?」
对于他的恶言与欺压,张丝愉显然有些焦虑,但她还是不肯认输。
「这……这……」虽然不愿意这样做,但已经无计可施了,她只好羞滴滴地指向他,娇喊:「因为、因为你已经偷吃了我,所以你要负责啦!」
一大清早,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韩天浩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想继续睡下去,但不合作的肚皮就是「咕噜咕噜」地叫不停!虽然困极了,他还是忍不住撑开厚重的眼皮,嗅了嗅,这阵香味多令他怀念!他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闻过了……
不对,这味道哪来的?
韩天浩精神大振,一股脑地快速跳下了床,穿起拖鞋,「哒哒哒」地冲下楼去;只见原本脏乱不堪的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上头换了洁白的餐巾,而且还摆满热腾腾的小米粥、浓汤,和几盘可口的配菜。
此时,厨房内传出一些零碎的声音,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有个娇小的可人儿,端着一盘切工完美的水果,哼着轻快的音调走了出来。
「你醒了呀?」张丝愉笑咪咪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我刚弄好,正准备要叫你起床。」
韩天浩不悦地板起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睡傻了吗?是你前几天让我待在这里的。」她不悦地摆上两副碗筷,选了个位子便坐下来。
「前几天?」
对了……这几天杂事接踵而来,让他差点忘了这件事!想到收留她的始末,韩天浩的头突然痛了起来。
几天前在办公室里,她死皮赖脸地喊肚子饿,甚至还暧昧地宣告他偷吃了她、所以要负责,害全体人员都以为,他吃了对方女孩子以后,还想始乱终弃!于是,众人过于热心地瞎起哄要他负责,他当时还有要事得处理,没时间与她闲耗,迫于无奈只好先将她带回来。
结果他因为拓展业务与成立分公司的事,忙到不可开交,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还真忘了屋子里面多了个女人!
「啧!这些员工真是宠不得,平常爱胡闹,没影响工作效率还无所谓,现在倒是替我找麻烦来了。」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啊?很好吃喔!快来吃。」张丝愉嘴里含着酱菜瓜,催促他。
韩天浩没说话,拉开一把椅子随即坐下,扒了两口小米粥入嘴里,才说:「我已经跟你表哥说过你的状况,他拜托我暂时收留你,他会尽量空出时间回台湾,带你回老家!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别想,尤其是在这里工作的事。」
「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呀……」她压低音量抱怨了几句,却被他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你说什么?」韩天浩深邃的双眼直视她,口气不悦极了。
「没有、没有,我刚有说话?」张丝愉连忙陪笑摇头,赶紧转移话题:「怎样,好吃吗?这几天的宵夜还吃得习惯吗?不合胃口的话,明天起我也可以作些西式餐点。」
韩天浩脑袋清醒多了以后,因为她这番话,忆起每晚回到家的情况。
他最近的事务不但十分忙碌,还有大、小应酬不断,等回到家里,体力跟精神状况都已经不是很好;可是他依稀记得,她总是边碎碎念些关心话语,边扶着他走向餐桌,喂他喝下解酒汤及一些热腾腾的食物垫胃的情况。
想起这些事,韩天浩不由自主地深深望了她一眼,心思杂乱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什么?」她纳闷地问。
「我有在看你?」板起脸庞,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明明就有!张丝愉这么想却懒得出声反驳他,只是撇撇嘴。
「你每天早上出门都很匆忙,我想说,光吃宵夜不吃早餐的话,对健康不是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会连早餐一起弄,如果中午与晚餐时间要回来吃的话,电话说一声,我会准备的。」张丝愉自顾自地说完,瞄了他一眼,双颊微红地补上一句解释:「我只是因为你收留我才这么做,没其他意思。」
他没接话,默默挟起一口口的菜送嘴里。
说真的,他觉得张丝愉的厨艺好到没话说!食物不但香气诱人,还让人越吃嘴越馋。
韩天浩三、两下吃完一碗小米粥,还忍不住添一碗再一碗,看得张丝愉有点吓傻了,咽了咽唾液,轻喊:「不要突然吃这么多!你这样会吃坏肚子。」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瞧向她,嘴中同时不停地咀嚼着。
张丝愉以为他没听懂,再声明一次:「我说,吃太多会吃坏肚子,别再吃了,你再这样暴饮暴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作的食物有毒才害你狂拉肚子!」说着,甚至一把抢下他手中的碗筷,搁在一旁。
「还有呀……」
没等她说完,韩天浩已经不耐烦地拿回自己的碗,无视她的罗唆,继续吃。
「别人说话都没有在听,真是个任性的野蛮人!」她又把碗抢回去,利落地搁旁边,「不准再吃了!」
这举动惹恼了韩天浩,他双眸微眯,二话不说地把碗抢了回来!
「你这个人怎么都讲不听的!」
丝丝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他们恶狠狠地怒瞪对方,筷子一拍,抢碗大战火速爆发!张丝愉灵巧地抓紧碗,抢回去,还没搁下,下一秒,韩天浩已经粗鲁地将碗抢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抢输你?」她火速地将碗抢回去,几乎同时,他已经凶狠地把它抢回来!
抢回去、抢回来,抢回去、抢回来,就这么来来回回数十趟,谁也不肯先让一步!
「都说你会吃坏肚子的。」她使力拉扯,顺利地抢回手中紧握住的陶瓷碗,像拿着宝贝似地将它抱揽在胸口。
韩天浩也动怒了,关不关心是一回事,该怎样做又是另一回事!他觉得这个女人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竟然在他的地盘上指使他该怎么做?
「你未免管太多了,我高兴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行吗?」他再度扑过去,想抢回自己的碗。
「不行,我不给你!开玩笑,要是你吃了我作的东西而闹肚子疼,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以后谁敢请我当褓姆?」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偷偷冒出芽,她随即摇头将这问题抛向脑后,除了这个原因,当然没有其他的了!
「不给是吧?」
「当然不给!」张丝愉抱着碗,充满戒心地后退到厨房墙边。
韩天浩拧眉瞪眼,嘴角露出极度不协调的笑意,他慢慢起身靠近张丝愉,直到整个壮实的身驱,完全竉罩住她的视线。
这让张丝愉有点害怕,「你、你想干嘛?别乱来喔……」
「你说我想干嘛?」韩天浩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薄唇抿起。
张丝愉全身上下的神经绷紧,突然想起那天他强吻她得画面,粉颊不争气地染红了。
「你……啊!不要过来……」她将碗紧紧护住胸前,蹲下来缩成一团。
原以为会有一场角力战,但是过了半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疑惑地睁开双眸,却瞥见坐在餐桌旁的他,正悠闲地吃着早餐。
张丝愉吐出一口气,两人刚才贴得好近、好近,害她期待了……不是,是害怕了一下!她抱怨道:「你怎么拿出一副新的碗筷?这根本就是犯规!」
韩天浩不理会她的话,彷佛旁若无人地在她面前扒了两口菜,悠哉送入口内。
「你很可恶耶!」张丝愉气到双颊涨红,两手插腰走向他,冷不防地用力拉紧那只挟菜的手,「不准吃!」
两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对立,劈哩啪啦的尖锐目光,用力扫射对方,谁也不肯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