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紫君正与裕王闲话家常,这时,一名长随神情凝重地走进来,不知向裕王禀报了些什么,让燕紫君的心跟着提起。
她想,难道是他闯关被抓回来了?
“嗯,知道了。”裕王手一挥,便让长随下去。
然后,他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女儿,看得燕紫君心里满是困惑与紧张。
“你这个傻孩子,竟然把心爱的男人送走,你就不怕他从此不回来吗?”他的语气有点无奈。
“啊?”她吓了一跳。难道父王真的抓到逸哥哥了?
但她还没开口问,裕王已经好整以暇的说:“别紧张,刚刚长随就是来禀报,苏逸已经顺利离开苍州城了。”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燕紫君不明白,听父王的意思是,他放逸哥哥离开了吗?
“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就猜那小子不会乖乖的留在毓国,但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放他走,只好迂回一点,让你放他走啰。”裕王叹了口气。
“父王?”她感到万分震惊,没想到父王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怎么,本王料错了吗?”他望着宝贝女儿问。
燕紫君直摇头,然后一把揽住他的手臂,语气有点撒娇的说:“父王,原来你这么厉害!早就猜到我们会怎么做了。”
“怎么,这么瞧不起父王?在你心里,就只有苏逸有能力、有才华吗?”裕王语气有点发酸的问道。
“怎么会?在女儿心中,父王才是最厉害的,我的父王可是头威猛的狮子,才不是睡猫呢。”她笑嘻嘻的说。
“好哇,敢说父王是睡猫!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裕王佯装生气,语气却充满对女儿的宠爱。
燕紫君听了不住的笑着,心里原本因苏逸离开而冒出的愁绪散去了不少。
一会儿后,裕王肃穆的问:“紫儿,你真的相信苏逸能阻止岚国那些野心者的阴谋吗?”
燕紫君坚定的点头,“是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全力弭平这场阴谋,阻止战争发生,父王,我们也把毓国的毒瘤挖出来吧!”
“好吧,既然紫儿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来好好挖毒瘤,有些人也猖狂得太久了!”
裕王目光犀利,脸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
他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苍州上,那他也会让他们知道“后悔”两字该怎么写!
接下来的半年间可以说是风起云涌。
苏逸与他的师父德若青在岚国朝野间奔波,一边搜集野心者的犯罪证据,一边努力说服朝廷及皇帝,开战对岚国绝对有害无利。
而在毓国这头,尽管平时裕王和延王总是吵吵闹闹,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在正经事上看法倒是一致。
况且苍州若掀起战争,邻近的懋州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因此裕王及延王连手极力奔走,一一弭平毓国的野心者引发的骚动,并将那些人揪出来。
由于苏逸在苍州居住过将近一年,又曾在博山书院讲学,所以他对两国边境的状况知之甚深。
他向岚国朝廷建议,两国可以签定合作条约,共同管理沧江,他也愿意尽全力协助与毓国的协商事宜。
加上裕王也赞成签定合作条约,两国共治沧江的提议,因此在苏逸和裕王的互相配合下,两国协商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可是协商到一半,岚国的皇帝却受到佞臣煽动,又改变主意想要起兵,想把沧江收入岚国国土,独占管领权,致使原本已稳定下来的情势再起变化。
“岚国那个昏庸的老皇帝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他以为我毓国打不过他们吗?不管从兵力或将领的优秀程度,我国都绝不逊于他们,更何况岚国唯一能用的猛将赫穆厉必须在亥州牵制夏国,根本不可能移师沧江,他们竟把脑筋动到苏逸头上,想教他披挂上阵打我们。紫儿,你要不要干脆写封信教苏逸投靠我们好了,看来岚国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裕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他和苏逸忙碌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合作的条约都拟妥了,结果岚国那个愚蠢的老皇帝竟然反悔,还想开战,真当他毓国会害怕吗?
“父王!”燕紫君神情苦涩地唤了声。
这半年来大家都很辛苦,她一直协助父王进行两国调停及拟定合作条约的相关事项,所以她知道功亏一篑的感觉有多糟,也明白父王心里的不满。
“父王明知道我写信去只会让逸哥哥更为难,明明是岚国皇帝惹你生气,你不能教逸哥哥当替罪羔羊啊!”
“逸哥哥、逸哥哥,真是越叫越亲热,人都还没嫁过去,心已经飞了。”
裕王佯怒道,但他也知道现在情势演变成这样,女儿心里应该是最不好受的。毓国与岚国要是真的发生战争,她和苏逸的婚事可能就会因此告吹,而战事不停,他们也很难再谈婚事,且就算战争结束后他们想在一起,可能也困难重重,因此裕王于公于私都希望两国可以和平。
“父王,我相信逸哥哥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就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燕紫君向父王求情,希望他能稳住朝廷一阵子,争取让苏逸他们说服岚国皇帝的时间。
裕王本来也不想兴起战事,所以虽然对岚国皇帝很不满,但还是答应女儿,再给岚国一点时间。
同时,他也先向朝廷提出调兵的要求,并联合苍州及懋州的守军严加戒备,以防谈判破裂后岚国会对毓国发动突袭。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苏逸那里却突然没了消息,连人都失踪了,这让燕紫君万分担忧,她很怕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危险。
可是他们派出的密探竟也查不到他目前的状况。
而且,他这一失去联络就是两个月,燕紫君担心得夜夜不能安寝,甚至梦到苏逸满身是血的来找她。
“啊——”
满头大汗的燕紫君再度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重重地喘息,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脸色惨白,心里不停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只是个恶梦而已,梦和现实是相反的,逸哥哥绝对没事,他一定没事的!
可是,尽管她这样告诉自己,但其实不抱什么信心。
因为两个月过去了,从岚国那儿传出皇帝想反悔,不打算签定合作条约,准备开战后,他们就和苏逸失去了联络。
这两个多月来,岚国那里一直没有动静,既不继续协商,也没有任何集结兵力要开战的模样,连他们派去的密探也打探不出什么新的消息,情况突然变得迷离诡谲。
这让燕紫君很担心,她怕苏逸已被卷入岚国的朝争之中,怕他坚持不开战的立场惹恼了岚国皇帝和那些野心者,他们已对他不利。
不管他武艺有多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他有支持他的高官们及师父德若青的势力护着,她还是怕他有什么不测。
不然,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应该知道她会担心他的。
如果他没事,为何不给她一封报平安的信呢?哪怕只是个口讯都行,这样全无讯息,她真的很不安啊!
起身下床后,她打开窗子,对着外头高挂的明月,心里不断为苏逸祈福。
你千万不能有事,逸哥哥,你快点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别抛下我不管啊……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月光下,那张苍白的小脸更显得消瘦而憔悴。
“紫儿。”这时,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燕紫君一瞬间还以为是她太思念苏逸而引起的错觉,不敢转身,以免迎接她的是一室的冷清和失望。
但那道声音又叫了她一声,“紫儿。”
她猛然转身。眼前站的竟然是苏逸?虽然他脸上有些胡碴,看起来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但确确实实是她思念不已的男人!
“逸哥哥!”燕紫君又惊又喜,上前便扑进他怀里。“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她连忙上下打量着他,就怕他身上有任何损伤。
“紫儿,真的是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到她消瘦憔悴的模样,还有脸上未干的泪痕,苏逸猜得到失去联络的这两个月一定让她担忧极了。
“到底是怎回事?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讯息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好怕你已经……”
她不禁哽咽,再也说不下去,而且心中一放松,身子便突然瘫软,苏逸连忙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紫儿,我不是不和你报平安,我那时受了伤,无法和你联络,后来则是不能与你联络,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苏逸语调恳切的向她道歉,并拥紧了朝思暮想的爱人。
“你受伤了?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大碍?”一听到他受伤,燕紫君马上慌了手脚,急急问着他。
“没事了。我不慎中了毒箭,昏迷了几日,是太子派来的人救了我,又用最好的药医治,伤都已经痊愈了。”
苏逸说得云淡风清,可是燕紫君一听到他昏迷了几日,脸色又刷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岚国的皇帝派人暗算你吗?还是那些恶官们派人那么做?”她有些咬牙切齿地问。她相信,毒箭若是明着来,以苏逸的身手不应该躲不开。
“都有,算是合谋吧。”他苦笑了下。
“那现在呢?你是逃出来的吗?逸哥哥,岚国的皇帝对你这么坏,你不要再回去了,你就留在毓国好不好?不要回去送死啊!”
见苏逸受暗算后来找她,燕紫君直觉他是逃出来的,所以极力想劝他留下,不要再回岚国了,她想,那些人不会这样就善罢罢休,他若回去一定还会有危险!
见她这般关切焦急的样子,苏逸心一暖,连忙哄着她说:“我的好紫儿,你别急,我没事了,皇上不会再为难我了。”
“咦,为什么?他忽然想通,决定不开战了?”燕紫君迷惑地问。
“不,皇上还是坚持要出兵。”
“那……我们两国真的要开战了吗?”
这即将开战的消息,将她再见到苏逸的喜悦化去了不少,她黯然地想,只是协商,他们就必须分隔两地,思念若狂了,若真的开战,她熬得过那样的煎熬吗?
见她神情哀戚,苏逸连忙说:“不会的,我们两国不会开战了。”
燕紫君不禁拧起眉头,不解地问:“逸哥哥,我完全听不懂,你说岚国皇帝坚持要出兵,又说我们两国不会开战,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唉!”苏逸长叹一声,道:“你们应该很快就会接到消息,皇上驾崩了,太子已经即位。我之前就是奉太子之命回来的,打算重新与毓国进行协商,签定两国的合作条约,所以,收到命令后,我就日夜兼程从京城赶回来,哪知在半途上又收到密报,说先皇已驾崩,由太子继位了。”
听到这意外的变故,燕紫君也很吃惊,但她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逸哥哥,你说,你是太子的人救的吗?”她和向他确认着。
“是啊,我中毒箭时,是太子的人救了我的。”
“太子的人一直盯着你吗?不然怎么救得这么及时?”她怀疑地问。
苏逸只是望着她,没有回答。
然后,燕紫君突然打了个冷颤,“逸哥哥,老皇帝是急病饼世的吗?他过世前,身边……不会只有太子伺候着吧?”
闻言,苏逸不禁苦笑,拥紧了她,说:“紫儿,你实在是太聪慧了,可是我什么都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详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新皇确实希望和平,他不愿让两国间的战争消耗国力,让黎民百姓受苦。”
至于先皇究竟是怎么病逝的,苏逸确实不清楚。
他只是一介布衣,对于宫中的是是非非,他从没打算揽和进去,反正先皇昏庸无能、宠信佞臣是众所皆知之事,如今突然病逝,岚国上下可能也没多少人会真正感到伤心惋惜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