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去了?”唐行深发现,平时伺候他梳洗的小厮今日早晨忽然不见人影。
“回大爷的话,周管家吩咐,日后就由奴婢桃儿来服侍您梳洗。”眉目含春的俏婢答道。
唐行深无语。
来到书房里准备对帐,他唤人前来磨墨、备纸笔。
然而原本候在书房门外的小厮也不见了,走进来的是一名娉婷美婢。
“你是谁?”
“奴婢杏儿,来为您磨墨、备纸笔。”
唐行深无语。
用膳时,一桌佳肴已备好等着唐行深,另外还多了名娇柔的媚婢。
“大爷请用膳,要李儿喂您吗?”
最后,让唐行深真正感到不悦的是,当他步入浴间,除了一大桶热腾腾的水等着他外,竟然还有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就见桃儿、杏儿、李儿一字排开,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唐行深话不重,声不沉,可是其威力仍教三名婢女浑身直打哆嗦,可是一思及她们被赋予的“重责大任”,便又不得不硬起头皮,笑脸迎上前。
“大爷,奴婢来伺候您宽衣。”桃儿将小手伸了过来。
“大爷,奴婢为您擦背。”杏儿已把洗沐的用具拿在手中。
“大爷,奴婢还可以陪您一起……”李儿在唐行深转头看过来时,最后一个“洗”字便无声无息的卡在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是谁要你们这么做?”
“是、是周管家。”好可怕、好可怕哟!三名婢女只差没有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稍后被召来的周管家也很想哭。
不过完全是不同的原因。
“少爷啊,您都不满意吗?您真的都不感兴趣吗?”不会吧?少爷难道真的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
“什么不满意,不感兴趣?”唐行深问道,随即领悟,脸色更加沉冷。
“周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我我……”周管家支支吾吾,“少爷您您您……”
“我怎么?我很好。”但唐行深的口气一点都不好,“你还知道我是少爷?”
“少爷,我是为了您好。您近来事务繁忙,心头必定沉重,难免会胡思乱想,也容易对一些不应该的事感兴趣,您您您……”
“是你在胡思乱想吧,周伯。”唐行深对周管家的推论简直是叹为观止,原先的不悦隐怒消散大半,感到啼笑皆非。
“我没有!”周管家对这个说法可不服气了,振振有词道:“您没发现吗?您这段日子老是和陈小爷在一起。”
“我将他带在身边,是为了教导他做生意。”
“您不但带他出门,连在府里也常常和他同在书房里,一待便是两、三个时辰。”
“我和他在书房里研究经商之道。”
“您还跟他在马车里搂搂抱抱!”
“那只是……”忽地哑口无言,唐行深这回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是有些心虚。
事实摆在眼前,当时两人在马车里的姿势,的确只能用“搂搂抱抱”一词来形容。
“那是因为他快要摔倒,我看了心急,伸手扶他。”很勉强的,唐行深找了个辩解的借口。
周管家可不相信这种借口。“那陈小爷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摔到您身上去?”
说实在话,唐行深自己也不信,但还是沉声问:“你是怀疑我的话?” 摆出冷脸,他拿出主子的权威硬是制止这个话题。
周管家嘴里果然不敢再提那件事,也不敢再派什么俏婢美鬟在唐行深身旁伺候。
不过,周管家的应对方式是亲自上阵。
每当唐行深找成凝夏到书房来时,周管家忙不迭也跟著现身。
“少爷,我来为您磨墨、备纸笔!”
每当唐行深找成凝夏同桌用膳时,又是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周管家立即再度现身。
“少爷,我来拿碗摆箸!”
总之,只要是周管家醒著,便一直警觉著,不让唐行深和成凝夏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三番两次之后,唐行深隐然感到不悦,就连后知后觉的成凝夏也察觉出不对劲。但她所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却是,“唐大爷,近来庄里是不是很缺人手啊?”
总算抽了个空送茶点到书房后,便再无借口留在那儿,周管家苦著一张脸,在唐行深无声的斥令眼神下不甘不愿的离开书房,临走前,周管家仍担心的频频回首。
缺人手?没想到成凝夏会有此一问,唐行深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周伯啊!他这样子成天不断忙进忙出,服侍你每一件事而不假他人之手,还是因为庄里根本就缺少其他人手?”
呵!没想到周管家的“跟监”竟会被误认为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唐行深嘴角微颤,往上一弯,差点失笑。
“周伯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做那么多事,很辛苦呢。”成凝夏自顾自地道:“唐大爷,我看你就别要他做那么多事了,或多找几个人手来帮他好不好?”
唐行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只是改变话题,“你这几日练习得如何?”
原来这阵子周管家能有机可乘,派桃儿、杏儿、李儿三婢服侍唐行深,也是因为成凝夏正好不在。至于成凝夏为何正好不在,是因为唐行深大胆的放手,让成凝夏这初生之犊单独一人赴商贾们的邀宴,与人应酬。
换句话说,就是让她试着独当一面。
“我这几天啊……”成凝夏马上兴致勃勃的说起这段日子与人应酬时的所见所闻。
她说着话,时而比手画脚,表情生动活泼,散发着活力。
唐行深目不转睛的凝视著成凝夏活泼的举止,那各种古灵精怪的表情,浑身充满清新可人的魅力,他可以看上千百遍也不会厌倦。
心神恍惚了好一会儿,唐行深的双耳才又渐渐听见她的声音。
“你觉得呢,唐大爷?”
他觉得?觉得什么?唐行深清了下喉咙,随口道:“让我再想想。”
“是吗?你还要再想想?那李大哥根本是骗我的。”成凝夏自言自语。
“还说那些地方很刺激有趣,只要是男人都乐于前往。”
“谁是李大哥?”唐行深问道。他以为自己问得平静,实际上声音里却有著一股隐然的不悦。
“喔,就城东李记布行的小老板啊!”虽然不懂唐行深在不高兴些什么,可是成凝夏还是很直爽地回答。
“是他?”李记布行的小老板?唐行深不觉双眉一蹙,他知道这个人。
“他究竟跟你说些什么?什么地方很刺激有趣来着?”
“就百花苑、万香楼、千娇栏、百媚院……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些地方嘛!”就算平时胆量再大,提到青楼时,成凝夏还是免不了有些脸红。
他知道,当然知道!唐行深的脸色倏地有些发青。“李记布行小老板跟你提这种花街柳巷做什么?”
“因为我问他有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嘛!”成凝夏的脸愈发泛红。
“你为什么问这个?”简直相互竞赛似的,一个脸愈红,另一个脸就愈青。
“我好奇嘛!以往我只能在闺……不,从别人口中听说那些地方是如何香艳、如何旖旎,又如何刺激,听人说上千百回,不如亲自走一趟,实地见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