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吗?为什么影后总是成天往外瞧,却呆坐着动也不动?”
“嘘,说话小心点,陛下很疼爱影后,要是你随便说话传到陛下耳中,到时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影后总是动也不动,连句话也不说;听说她行走不便,但没听说她是个哑巴啊?”历代皇后都是才德兼备,影后不但无德、无才、还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忽然就被皇上封为皇后,连她们这些下人都服侍得不甘不愿。
“别说了,小莫。”年纪稍大的宫女看了看静静不动的影后,拼命想捂住少女喋喋不休的嘴。
“但是我……”真的很怪啊!搞不好影后根本就是出生低微;像她虽然是个宫女,却也是个低阶贵族之后,这样真实让她很不甘心。
小莫还来不及说完的话语被另一名少女截止了,她偷觑着影后的反应,猛力把不甘心的小莫拉离寝宫。
五娘的眼眨也不眨,只是一迳望向窗口,眼神追逐着飞翔的鸟儿;宫女们不算小的音量一句也没传入她的耳中,她看着鸟儿拍翅飞翔,想着以前她总爱跟这些鸟儿竞赛,在夜晚的清露中跳跃。
突然一只鸟儿像是飞不稳般,斜斜往一边摔去。
五娘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想提气冲出去,但一提气想站起时立刻赶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双脚像是被无数锐利的碎片由内刺着,让她无助的摔倒在地。
为什么还要让她拖着屈辱的身子活着?五娘恨恨的抡拳,双手无法紧握的颤抖,捶着动弹不得的双脚;她的双脚并非全无知觉,反而比一般人更敏感,一点点的疼痛都会放大无数倍,此刻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不停的捶打着。
“你在做什么?”易天煦甫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她无助的摔倒在地上,裙摆微掀,露出纤细双腿,虐打着自己。
五娘猛地抬头看到易天煦,心口那汹涌的痛恨一下子像是出闸猛兽找到了出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易天煦一个箭步抢上前,抓住她不停虐待自己的小手。
“放开我!”五娘冷冷的说,她好想得到自由,她多希望能像鸟儿般有翅膀飞离这里,逃离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好可恨,为什么抛弃她之后还要这样禁锢着她?
什么补偿、什么亏欠,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全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就只是平静的生活。
她想离开他,离开这团让她挣扎、痛苦的迷雾;可他却连这点愿望都要剥夺,如果这样,他何不给她一刀?他以为囚着她,用那自以为深情的表情,就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抹煞吗?
易天煦错愕的看着她,从她进宫后,她总是柔柔的,静静的,从没这般大的情绪起伏;但她旋即又平静下来,看着她平静的小脸,他再次伸手抱起她,这一次她没拒绝,一如往昔,像个毫无反抗的娃娃任他抱着。
“陛下,田猎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田猎?这两个字仿佛闪电般狠狠打入五娘脑中。
“当然,她可是我最宠爱的小影儿,和别的女人意义不一样。”
“本宫不是说过了……”
“你对本宫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期待本宫只看着你一人吗?”
无数的话语从记忆的深处破冰而出,他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让五娘的眼眸瞪大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到最后,从没说过爱这个字!他总是半笑半谑的唤她、逗她,却始终没开口表明过什么,只是如同猫般耍弄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只要她表明心迹。
那句话仿佛一条线,把她所有的记忆全串了起来,所有的事实全都完整互相——他并不是为了王位而牺牲她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游戏,而她不过还是在他的游戏中晕头转向的傻子。
她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她曾拥有的全心全意,曾为他奉献身为女人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是不是比丑角还不如?
“怎么了?小影儿,哪里不舒服吗?”察觉怀中的她不寻常的颤抖,易天煦紧张的在她身上来回搜寻,深怕她还伤到别的地方。
“不要……”五娘低低的说着,近乎呢喃。
“什么?”她说了什么?
“不要!放开我!”五娘把无力的手放在易天煦的胸口,使出浑身解数狠命一推,肩头并狠狠撞上他,她运足了全身气力,铁了心要离开他。
易天煦猝不及防,松开手,五娘整个人摔落地面,狼狈的趴伏着。
易天煦被冲击力道逼得踉跄了许多步,撞上背后的八宝玲珑架,上好的瓷器纷纷摔落,砸在他身上。
五娘挣扎想要跪坐起来,在地上胡乱摸索的动作让易天煦看得心惊。
“朕没事,你不要乱动,这里都是碎片,会把你割伤的。”即使他身上伤痕累累,他始终担心着她,深怕她会受伤。
“用不着你假惺惺,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要我去为你做什么玩命的任务都行,能不能别再玩这种游戏了?”五娘倏地抬头,向来冷淡的某种竟是布满愤恨的火焰。
“朕……”易天煦被五娘眼中的厌恶给刺痛了,一时间竟语塞,找不出话来回她。
“从一开始,对你而言不就是一场游戏吗?难道陛下不愿结束这场游戏的原因是因我没如你所愿的死在地牢吗?”以为干枯的眼泪,随着这些日子压抑的心情而奔腾流出。
“不!我从没……”易天煦焦急的说,他从没这么想过,应该说他连想都不敢想——她能活下来是上天的奇迹,上天决定把他的心留在人间,让他有机会可以弥补她,疼爱她。
“还是皇上不甘心,非要亲眼见到我死在你面前?那请皇上给小女子一个痛快,就给我一把刀,我绝不会脏了你的手。”五娘凄厉喊着,字字泣血,如同无数尖锐的针,戳刺着易天煦的心。
他怎会以为她只是矜淡,她只是需要时间,只要他耐心的治疗她,总有一天她会痊愈?
她不哭不怨,不恨不闹,并不是没有恨,而是恨已深重到她只能遗忘,否则她就活不下去!
他把她强留在身边,正是逼她把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那伤口鲜血淋漓,疼得她快丧失了求生意志。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让我有机会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慌张之下,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皇帝的身份,他从没求过人,他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注定是在万人之上的命,可如今他却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是她的话,他愿意屈居一人之下。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五娘笑得咳呛,泪水和狂笑同存,所有的淡漠平静早已不复见。“你说你爱我?”冷笑一声,用几乎可称得上戏谑的语气,轻柔的问。
“是,爱你,我只爱你。”已经无法估计情绪不该彰显于众人面前的原则,什么帝王心学也都滚一边去,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也许终他一生都无法打开她的心门。
五娘愣怔了,他的眼神好专注、好焦急,仿佛就怕她要追上去,她的心不争气的震动了,已经枯竭的心仿佛又在蠢蠢欲动。
不!这肯定又是他计谋的另一种吧?真高杆,为了蒙骗她,他竟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她已毫无利用价值,他竟还如此看重她,愿意为她扯谎而跪下,她该谢主隆恩吗?
“看来皇上对很重要的棋子和爱,似乎分不清呢!”她冷冷嗤笑着。
她不信!易天煦绝望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一切都诉说着她并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说过千百句谎话,但在最重要时刻,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他说了真话,却不再被她相信。
“你以前总说属下是重要的,是的,是重要的棋子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赴汤蹈火,你对最重要的属下就是毫不留情的送入绝境,那现下我还真怕你说的爱呢!既然爱我,你是打算怎么来折磨我?想要打断我的手脚吗?可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做了,五娘现在已是个废人了;还是打算再次玩弄我的感情?很可惜,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五娘明明是笑着说,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讽刺、凄苦。
“我没有!我只是想补偿你……”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说,而且不管他说什么,都达不到她的心底;她眼中的狂怒、愤恨刺痛着他,他当初做得到底有多该死、多混蛋,才能把向来心如止水的她逼到这种地步?
“补偿?把我囚在宫中慢慢折磨我,这就是对我的补偿吗?”五娘的声调不可自抑的扬高了。
“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易天煦的语气又慌又急,看着如此激动的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才好,想让她平静下来,但他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让她更加愤怒与不谅解。
“我……咳……”五娘怒急攻心,尚未痊愈的内伤让她气血上涌,一个咳呛,呕出一口鲜红血液,人随即软软的倒下。
“影儿!”易天煦惊慌的上前,赶在她摔倒前搂住她。
五娘在他怀中不停流泪,血丝从她的嘴角流下,她忽然颤抖的直起身,无力的手轻抓住易天煦。“放了我……求求你……放了……”话未说完,头一偏,她已昏死过去,但眼角的泪却是不曾停歇。
***
“来,再吃些吧!”易天煦夹了好些便于食用的菜肴到五娘碗中,再把白玉调羹塞进她的手中。
“嗯。”五娘沉静的舀起碗中的饭菜往口里送,一口又一口,机械式的吃着。
易天煦在一旁专注的看着她的反应,从那次她情感失控爆发后,仿佛最后一点灵魂也随着奔腾的泪水溜走了,她再也不曾表达自己喜欢与否,他也曾尝试着问过,但她总是愣怔,眼中有着深深的迷惑。
她已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受,不只是没了喜怒哀乐,就连一般的滋味也尝不出,但即使心忘了,但眼神甚至仍是诚实的,当她喜爱时,眼角总会有一丝上扬,死寂的眼神中会闪出一点清明,虽然转眼又消逝,但他已习惯捕捉她这细微的小反应了。
“如果吃撑了,就别勉强。”看她的动作滞了滞,他叹息的阻止她欲送入口的那匙饭菜。
若是他不拦着,她会永无止息的吃着,只为了遵循他的命令。
五娘依言放下碗,沉静的眼仍然看着他;他拿起帕子替她拭唇,之后端起碗吃着已经凉透的午膳。
五娘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他,她的心中有好大的疑惑——他为何要这样对待她?他明明已是皇上了,要什么没有?何必纡尊降贵的讨好她这个废人?
他何须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新生的胡渣没刮干净,晚上又因为看着她而难入眠,眼下出现了阴影,用膳时又一直照看着她,无法好好用餐,让他俊美的脸庞也瘦了许多。
但他却没如她预料的不耐烦,她以为他会很快的烦腻这种游戏,毕竟他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料,可他没有,他还是无微不至的陪伴她,甚至时常露出那种满足的温柔微笑。
他幽深的眼中以往总是带着促狭的笑意,里面有的是一片让她看不清的迷雾;如今却被某种情绪填得满满的,而那情绪之于她是陌生的,却又熟悉得令她心痛。
“陛下,外头有允鹰国使者紧急求见。”小厮充满奔进房内,伏在地上请罪。
“朕不是说过,朕陪皇后共进午膳时,不想有别人打扰吗?”易天煦不悦的拧眉,冷冷的朝地上的小厮扫去一眼。
“小的知错,但今日实是事态紧急,不得不禀告!”深怕皇上不悦,小厮说得又急又快。
最近东方确实有些不平静,易天煦暗暗叹息,放下碗筷。“影儿,朕先去处理一些事,你不用等朕,好好休息吧!”温柔的对五娘说着。
五娘动也不动,仍然看着前方,仿佛她的心,她的魂早不在这里,待在这里的不过是副空躯壳。
易天煦虽然早已习惯,不过每次她这样时,总会让他的心微微疼着。
“陛下!”小厮轻声催促。
“行了。”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发,易天煦大步往外走去。
五娘如蝶翼般的眼忽地眨了眨,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影后陛下,今天外头天气很好,奴婢扶您到外头去晒晒太阳吧?”看见五娘的眼神又开始恍惚,一旁的宫女连忙说着。
五娘动也不动,仿佛又出神了,直到外头传来鸟叫声,她空洞的眼神总算注入了一点神采。“好。”
宫女们喜形于色,太好了,影后终于有到外头走走的意愿,连忙提鞋、取衣,忙成一团,搀着五娘到园中。
“影后陛下,请坐这里吧!”宫女拂净一块平坦的石,细心铺上绸布,小心让五娘坐下。
这园子……五娘深吸一口气,这气息她很熟悉,在过去每年的夏天,她总爱在园中流连忘返,就是为了嗅闻这种香气。
“这里种的是?”五娘困惑的皱眉,她记得这种花只在御花园才有,但这里是皇上寝宫,怎会……
“是山茶花,娘娘。”宫女笑眯了眼,难得娘娘愿意开口说话。
“山茶?”五娘略感吃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各式花儿的模样虽不尽相同,却都散发着她熟悉的香气。
“是的,娘娘,你封后那天,皇上就下令把这园中所有的花全撤换为山茶花,说实话还真是可惜了那些牡丹,那些都是些珍贵品种,开得正灿烂,皇上却突然说改就改,让宫中花匠全都伤透脑筋了。”
是他?他怎会知道的?她从没说过;而且他那种人比谁都爱自己,怎么可能牺牲自己喜爱的物品来迁就她?五娘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现实又明白摆在她眼前。
“哟!还真巧,这不是姐姐吗?静儿向姐姐请安。”娇腻的女声突兀的破坏了宁静,艳丽女子婀娜多姿的走到五娘眼前,口中如是说着,却没一点行礼的意思。
五娘看都没看女子一眼,径自望向远方去——傻子都听得出来,在御花园相见还可说是巧遇,在易天煦的私人花园中“巧遇”就真的有心了。
“静儿向姐姐请安,姐姐没听见吗?”静妃不悦的扬高语调,这女人是聋了吗?本想向她示威,好让她知道现在宫中谁受宠,没想到这女子更傲,连正眼都不瞧一眼,让她为之气结。
“什么事?”五娘转过头,勉强收敛心神,她早该知道,他是王,该有后宫宠妃万千,而她不过恰巧是他现下较有兴趣的棋子,可为何在听闻别的女人口中刺耳的唤着她时,她还是会产生无法解释的情绪呢?
五娘过于冷淡的语气让静妃窒了窒,这女人是怎么搞的,竟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直视。“也没什么,只是想说姐姐进宫也有些日子了,都没能来给姐姐请安,姐姐虽尊于静儿,但论进宫时间却是静儿早于姐姐,是该来关心一下姐姐的。”
事实上是皇上自从影后入宫,便再也不去其他妃子那里了,她可是这女人入宫前最受宠的妃子,不但有艳丽的美貌,还有显赫的家世,更是呼声最高的皇后人选之一,却没想到被这女人拦腰抢去,教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五娘不答,沉静的细细瞧眼前女子——她好美,艳丽得像是盛放的牡丹,像是他会喜爱的类型,这女子之前肯定是受宠的。
静妃暗自咬唇,心中很是妒恨——过去一年来,皇上在女人中来来去去,但最亲密的还是她,她本以为后位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残废女人一出现便抢走后位,连皇上所有的注意力也都被夺去。
“听说姐姐爱静,鲜少说话,还真是如此。”撑起笑脸,静妃装模作样的退了一步,要后头的宫女把东西端上,自己接过跪在五娘面前。“这是北斗国进献的上等血玉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就当做是对姐姐的见面礼,请姐姐笑纳。”
刻意与影后保持两步之遥,故意不跪在影后触手可及之处——听说影后是个跛子,她想试试流言的真假。
五娘僵硬的看着眼前托盘,于礼她该亲自收下,但是她……
“不如让奴婢替娘娘拿吧!”一旁的宫女察言观色,上前挽袖想要接过托盘。
“拿开你卑贱的手!”静妃斥喝。“这玉璧价值连城,是要献给影后陛下的,你有资格碰吗?小心碰坏了,诛你九族都不足以补偿。”脸色阴沉的吓人。
宫女被骂,吓得缩回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姐姐,请吧!”静妃转头换上灿烂笑容,催促着五娘。
五娘死瞪着眼前的托盘,眼前女子脸上恶意的微笑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她的眼神迷茫了,眼前女子在瞬间与她过往某个影响融合在一起——那男子总是站在她身旁,笑谑着睇着她。
“这又是他的游戏吗?”五娘好轻好轻的问。
还真是没创意,同样的把戏玩两次,不过如能称了他的心意也好,也许他会就此放过她。
“什么?”这女人是说些什么鬼?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五娘摇晃的撑起身子试图站起,但一使劲,双脚就有锥心刺骨的痛意,她挥开宫女想扶她的手,心想既然要演出,那就来场有趣的戏码,让他欣赏个够吧!
她想漠视双脚的疼痛,但身子却很诚实——不住的颤抖。
五娘只好一手撑在石上,一手慢慢往前;她半撑着身子,即使仍坐在石上,微微使劲的脚却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静妃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算准五娘的手触到玉璧的前一刻,假意把托盘举高,阴狠的使出劲道朝五娘撞去,让她失去平衡往后倒;石后刚好是一池塘,五娘跌入水中。
“啊!姐姐……”静妃假意叫着,丝毫没有起身救人的意思。
“娘娘!”
“影后陛下!快来人啊!”宫女们在池边乱成一团,她们都不识水性,也不知该怎么下水救人。
五娘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还是下意识抓住水边垂柳,但她的手无法完全施力,便颤抖着往下滑,身上的衣裳吸水变得沉重,她的身子逐渐沉入水中,池水淹没了她,带来阵阵窒息感。
这样……也好吧?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放开手,停止了所有挣扎,软软的任身子沉下,意识慢慢迷茫了——这样的落幕他该满意了吧?就让她自这场人生戏码下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