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说。”侯丞晋看着她,对于她能出言拜托他而感到开心,但这一点他却尚未发觉。
“明天晚上可以请你早些回家好吗?”在侯府住了一个月,花蕾发现侯丞晋会准时回家吃晚饭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明天?为什么?”
“你别问嘛!明天你一定要早些回家喔!我想大约在太阳方下山时回家就行了。”花蕾神秘的不想说原由,只是扯起笑,不正面回答问题。
“嗯!我明白了,我明晚会将时间排给你的。”
“这是你说的喔!”花蕾随即伸出手比了个六的手势,“打勾勾,说谎的是小狗。”
“唉!真拿你没办法。”难道他看起来如此的不被信任吗?
侯丞晋扯着一边嘴角,伸出手,轻轻的用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软嫩的指头……她的手好软、好绵呀!这时,一股温度从花蕾的指间传至他体内,他感到心里头暖暖的,仿佛她对他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这种与她约定的感觉真的好特别、好温馨,也好感动……然而在这感动的背后,一道不安分的视线由楼阁下传了上来。
侯庭魏一听员工说卖卤豆干的小姑娘原来就是堂哥的表妹,当下他就明白她的身份为何了。
更重要的是,堂哥竟然让她进了楼阁里,令侯庭魏挺不是滋味的,毕竟他可是靠着待在堂哥身边逾五年后,才得以在堂哥在办事房时稍稍进去一会儿,但她竟然不到一个月就能进入里头,实在是不妙!
他一定要想一个法子来斩断两人稍稍萌芽的情感。
“堂哥,你就去看一下没关系啦!我想白艳姑娘一定也很希望能见到你。”侯庭魏站在喜儿身旁敲边鼓。
“对呀!侯公子都这么说了,就请侯大当家去一下嘛!我们家姑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但口里还是不断思思念念着您呀!”喜儿卯足了劲说话,若是她没将侯丞晋带回去,那白艳姑娘可不是发一顿脾气就能解决的呢!
说到白艳,她可是唐城里男人的心头肉、女人的眼中钉。瑰丽楼是远近驰名的烟花之地,里头的姑娘个个貌如天仙,而白艳又是其中翘楚,况且她卖艺不卖身的作法弄得想亲近她的寻欢客心痒痒的,那种看得到却吃不到的感觉,使得寻花问柳之人每个都是卯足全力,只求她的青睐。
侯丞晋之所以会与白艳相识,是在他方失去父亲后的一晚,那晚他在将唐城一分为东西两半的绿江旁走动时,白艳的花船正好经过,她软嫩的嗓音轻易的掳获他当时脆弱的心,因此在他有心的采访下,便找到这歌声的主人,进而成了她的坐上宾。
“这……”侯丞晋在心底不断思索着,他望了望外头逐渐西沉的落日,想起昨天与花蕾的约定,令他迟迟止步不前。
不可讳言的,虽然他在生意有起色后的近几年来,每隔两、三个月才会至瑰丽楼一趟,所以两人并非频繁的见面,但白艳在他心情最低落时,曾经用她温柔的嗓音以及耐心的倾听陪伴他度过低潮时期,因此她生病了,他理当去瞧瞧才对。
“嗯!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瞧瞧。”只待一下应该就行了吧!侯丞晋心想,他只需在她床榻边要她好好休养,并塞个几块银子给白艳,要她多多进补硬可返家,实现他对花蕾的承诺。
“太好了!侯大当家的,我们现在就走吧!”喜儿一听侯丞晋愿意前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并非侯丞晋所想像的那样顺利,当他踏出瑰丽楼上了他专用的马车时,月早已高高挂在夜空的正中央,他是回来迟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断催促马夫驶快一些,让早已静谧无声的腾虎大街上传来喀啦喀啦的声响。
花蕾会等他吗?
花蕾应该先睡了吧?
花蕾总是在这个时候入睡了,所以她不会等他了吧?
一句又一句的问号在他心底不断回荡着,他的心是虚的.他的情绪是抱歉的,只要他一想起花蕾昨日开心的模样,他就会狠狠的咒骂自己一次。
他在理智上不停告诉自己,花蕾只会是他的妹子、他的远亲,因此对于失约这件事,他只需要秉着歉疚的心同她说声抱歉,并买些东西作为补偿就行。
但是他的心底却是有满满的愧疚……这愧疚从何而来,他真的不知道。
当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妥,侯丞晋急忙跳下马车,高大身躯不受控制的往家里奔去。
他的心是渴望的,他渴望她别真的呆呆傻傻的等了他好几个时辰,这样他会更加内疚。
但他的潜意识却渴望她能依约等着他返家,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感受到在她心底,他是特别的存在……当他跨着大步通往大厅的石板路上走着时,这时,他双眼瞧见总是烛火通明的大厅光线蔓延在前方路上,他的步伐立刻停止了。
她怎么这么傻!难道她不知道夜里雾浓露重吗?一个不留神就会染上风寒!
他的心霎时鼓得满满的,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心跳声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不断回荡再回荡……
因为他深如于夜的双眼瞧见瘦小的花蕾穿着淡粉色衣裙屈膝坐在大厅前的石阶上,总是带着笑容的小脸埋在双腿中间,状似睡着。
她在等他?她坐在这里等着他归来?他的心底有满满的莫名感动.让他迟迟说不出话来唤她起身,最后他趋步上前坐在她身旁,结实的手臂缓缓环过她孱弱的身躯将她拥入怀中。
“唔……”一股温暖的体温让感到寒冷的花蕾忍不住往他的胸膛里头钻,像个孩子似的努努嘴,舒服的想继续睡下去……
咦?不对呀!为什么会这么温暖?
有了这项体认,花蕾旋即抬起头来,居然发现晚归的侯丞晋正抱着自己,她那双透亮的大眼立刻圆睁了起来。
“醒了?”侯丞晋低首朝她扯了抹笑,话里满是温柔。
“表哥,你回来啦?”对于侯丞晋的失约,花蕾并无太多埋怨,她只是扬起甜腻笑容,并从他温热的胸膛前起身。
“对不起,我晚归了……其实你不该等我的。愧疚、后悔的情绪不断在他体内蔓延,当他瞧见她不死心的等着他时,他好感动、好窝心,却也好内疚。
“没关系的,因为表哥很忙,所以我这闲人等等你是没差。”花蕾站了起来,接着弯下腰拉着他的手臂,“表哥到里面来嘛!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喔!”
拗不过花蕾的撒娇,侯丞晋站起身同她往大厅里走去。当他的长腿跨过门槛时,他的心却忍不住缩紧……
“这是怎么回事?”大厅的圆桌上摆满各式美味的菜肴,由那巧妙的完整拼盘装饰,很显而易见的,这些菜连动都还没动过。
花蕾不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放开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圈,“表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在烛火的映照下,花蕾身上那件为唐城女子最爱的款式设计、高超的缝纫技术以及华丽中却又不失纯真的粉色衣裙,轻易的捕获他所有的视线。她穿上这华美的衣裙可真是漂亮,就连号称唐城第一花魁的白艳都无法胜出她一分。
“好看,真的好看。”侯丞晋望着她,嘴里忍不住吐出真言。
“真是太好了,我花大钱到唐城最有名的制衣坊订做这套衣服,果真没有白费。”他的赞美让花蕾漾起开心的笑容。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花蕾方来侯府时,穿着过时却又太小的衣裙,而他一心想着如何退婚,忘了为她多增添几套服饰是他的过错。
蓦然间,羞愧、悔恨在他的胸臆里更加浓烈。他真不该这样待她。
“表哥,你想什么呢?”花蕾偏头瞅着侯丞晋今晚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回过神的他旋即否认。“对了,可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不然怎么准备了这些菜?还有,你该不会一直等我吃饭吧?”最后一句,他是用担忧的语气问着。
“我是还没吃饭,因为我想等表哥回来一起吃,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花蕾不以为意的吐吐舌头。
“对不起,是我的错。”她怎么可以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她这么瘦弱,怎挨得了饿呀!想到这里,侯丞晋的眉头益发锁紧。
“哎呀!晚点吃又没有关系。表哥现在可以坐下来陪我吃饭吗?”花蕾噘着小嘴,用她那双灵动的双瞳盯着他。
“当然可以,因为我也还没吃饭呢!”
“我去把菜热一热,就可以开饭了。”一听他也还没用餐,花蕾急得伸手去端菜,欲到厨房热菜。
“别忙了,冷的菜一样好吃。”侯丞晋怎舍得她饿着肚子去做事,他急忙拉着她的手坐在圆桌旁,“咱们吃饭吧!”
“嗯!”花蕾用力的点了点头,拿起月牙色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表哥,你尝尝我做的这道菜。”
“这菜是你做的?”太好了,他就只喜欢吃她做的菜。他张嘴咬了一口红烧肉,那嫩嫩的肉在他嘴里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香气,“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菜虽然冷了,但是他却能轻易的感受到她满满的热情,熨温了他的脾胃。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家人的温馨感受融化了他心底的阴霾。
“表哥,其实今天是我的生辰。”花蕾望着他,扯起笑容。
“什么?今天是你的生辰?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呢?我都没为你准备贺礼以及宴会呢!”侯丞晋赂微紧张的看着她。
“宴会就不需要了,其实我只要表哥送我一样礼物。”
“想要什么?我一定送你。”对于她的事,他感到特别的用心与关心。
“我想要……”花蕾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那张透亮的小脸慢慢染上红晕,“我想要表哥……吻我一下……”
哎呀!好羞人呀!如果在天上的爹娘知道了,一定也会羞得无地自容吧!
侯丞晋挑眉看着她娇羞的俏脸以及不断扭着衣裙的小手,刹那间,一抹笑容缓缓的在他的俊颜扬起。
“当然……”她话还没全说完,侯丞晋薄硬的双唇随即抵上她软嫩的丰唇,将尚未出口的话都埋入她的小嘴里。
乱了!一切都乱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冷然、淡漠的侯丞晋已经消失了,现在在他心底只有想要好好呵护她的火热情绪。
在这明月下,他的坚定悄悄崩塌,而她的心却是有如洪水崩泄般,以最快的速度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