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借我三十两银子好吗?”花蕾特有的甜腻嗓音在侯丞晋的书房里响起。
“要借三十两?做什么用?”坐在桧木书案后的侯丞晋抬起头望着说话者,表情略有困惑。
“我……太多了是吗?那二十两也行,就求表哥借给我吧!”说得也是啦!才住进侯府半个月而已,就跟主人商借三十两实在是太过分了,因此花蕾退而求其次。
三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就如沧海一粟,更何况是三十两银子呢!他不是不借,而是想要知道这小妮子究竟要干什么。
“别说借你三十两银子了,给你三十两银子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三十两银子究竟要用到什么地方。”侯丞晋似乎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在下意识里,他对这个表妹十分礼让,也许是她千里迢迢来这里与他成亲,但是他却不断推托,甚至想努力寻个法子可以让她放弃当他的新娘子,就是这份愧疚感,他放任她在侯府里像游魂般走动着,还破例准她进入他充满商业机密的书房中。
“一定得说吗?”花蕾噘着小嘴,双手拉住侯丞晋的手肘摇呀晃的,像讨糖的孩子般哀求,“先借我嘛!借我、借我啦!人家一定会在之后告诉你我究竟将钱用到什么地方去啦!”她可爱的粉色双唇形成半撒娇半不悦的模样,那双透亮的眼眸不断眨着,渴求他的允许。
瞧她这可爱的模样,侯丞晋完全没辙。唉!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好啦!给你就是了。”侯丞晋自左边的抽屉取出一张印有侯府家征的白纸,在上头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才递给花蕾,“拿去吧!用这张纸同老管家取钱吧!”
“这就能取钱?”花蕾不解的接过纸张,低首端详一番,“这真能取钱吗?管家爷爷会不会不认帐呢?”
“怎么会呢?在侯府用钱都得先经过我的同意,若我同意用钱,便会写取钱单子,再由需要用钱的人拿这张单子向老管家换钱,而取完钱后还需要签名,我则每晚都会查今日家里用了多少钱,这样才能管理家里的钱,懂吗?”侯丞晋不知何来的耐心,同花蕾说了侯家的规矩,因为他向来不太爱透露管理这万贯家财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呀!表哥,你还真辛苦,怎么不找人帮你分担一下呢?”
这时,花蕾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状况。他一早要至作坊里工作,夜里还得要管理家务,就算他是打铁出身的,也非铁人呀!
“分担?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做得驾轻就熟,不需他人为我分担。”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当她说到找人分担家务时,侯丞晋的浓眉微微的皱了起来,精睿如炬的鹰眸里透出一丝绝望。
“表哥……”她好想将自己的阳光分送给脸上笼罩着阴疆的侯丞晋,她也好想用双手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宇。
“夜深了,你该回房去了!”侯丞晋不让她将话给说完,急忙想打发她离开。
他的忧伤、他的阴郁不愿分享给任伺人知道!独自舔拭伤口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
“喔!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花蕾再如何天真,也明白现在沉着一张脸的侯丞晋正赶她离开,只好摸摸鼻子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表哥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就是他这个人的罩门太多,所以每当她不小心提到一些不该提的事,他都会沉下脸……唉!做人还真难呀!
他老是不说清楚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她怎么会知道在他面前究竟要怎样小心谨慎昵?花蕾一边反覆思索一边打开掩盖的门扉,接着她转过身望着侯丞晋。
“表哥,晚安了,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她朝他甜甜的笑了笑,才又蹦蹦跳跳的离开书房。
侯丞晋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生性好动的花蕾跳出书房,还不忘小心的为他掩住房门。
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
这甜腻的声音就像黑糖的香味般弥漫在书房里,她软嫩的嗓音、灿烂的笑容依然在侯丞晋的脑海里回荡着。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他有多久没有听见他人祝他能有个好梦了?仿佛从前的美满生活就如上辈子般遥远……
侯丞晋的嘴角缓缓勾起嘲讽的笑容,讥笑他竟然怀念起那女人还健在的日子!
而这时,花蕾有如阳光般的笑容,又不小心跃上他心头……花蕾,这奇怪的女孩……侯丞晋在心底喊着她的名字,神奇的是,他的嘴角竟然放松了下来,形成好看的弧度。
“王大妈,您瞧,我已经将一个月的使用费给拿来了!”花蕾从老管家的手里接过三十两银子后,随即来到厨房里,她笑嘻嘻的从随身携带的小囊包里取出五两银子放在手上,得意洋洋的递至王大妈面前。
前天花蕾来到王大妈跟前商借厨房,王大妈则是懒洋洋的用鄙夷的眼神刁难她,告诉她,欲使用厨房可以,但是得缴交一个月一次的使用费。
涉世未深的花蕾怎么会知道王大妈其实只是随口说说,一来是要她打退堂鼓不再妄想使用厨房的念头,二来是打算从她身上捞到一些好处。
今天花蕾还真乖乖捧着约定好的银子送至王大妈面前,十足让王大妈吓了一大跳。
王大妈福泰的脸上原本充满了鄙夷的表情,在看见花蕾手上白花花的碎银子后,急忙伸手抢过银子放入自己的腰际内袋里,“这钱哪来的?”
“表哥给我的。”花蕾朝王大妈扯起粲然的笑容,想也不想的就将钱的由来说了出口。
“你是说当家的给你钱?”王大妈一听是主子给的钱,当下脚底窜起一阵冰凉气息,急忙再问:“那你有说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天呀!当家的向来就厌恶仆人朝他人讨赏,更何况她是巧立名目的想从花蕾身上捞些油水,这件事要是传入当家的耳里,她岂不是要收拾包袱准备回老家去了!
“没有呀!我没有说。”花蕾根本不明白王大妈究竟在担心什么,她偏着头疑惑的望了望脸色发白的王大妈,“怎么了吗?我是要跟表哥说我缴了使用费给你的事吗?”
“呃……当然不是啦!”这回王大妈急得汗都滴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指这使用费是件小事,所以你就别拿这种小事烦当家的,知道吗?”
还好,话转得很快,让这小妮子不至于会发现。
“喔!我明白了。”花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跃跃欲试的说:“那我可以使用厨房了吗?”
“嗯!去用吧!但说好的使用时间以及方法可别忘了。”
“我会记得的,谢谢王大妈。”花蕾一听可以自由使用厨房了,开心的蹦蹦跳跳往里头钻。
真是个怪丫头!房里不好好待,偏要来这又小又热的厨房。王大妈瞥了花蕾一眼,便拍拍饱满的囊袋,满足的往房里去。
十日后,腾虎大街上满是趁天明时出门采购食材与日常用品的民众,喧闹的大街上尤以侯门冷铁行附近最为热闹。
侯丞晋在办事房忙了两个多时辰后,总算站起身想要到处走动一番,他先是来到前头视察了今日顾客的来店情形与买卖成交数量,又至后头的作坊巡视今日打铁的状况以及炉火的热度是否足够。
当他逛完一圈店铺与作坊后,便要管帐事的掌柜跟在他后头来到办事房的楼上,一边要掌柜同他报告今早的营运情况,一边想登高倚在窗棂上远眺繁华的唐城。
“主子请用茶。”待在侯门冷铁行已有三十个年头的陈掌柜是侯丞晋父子的心腹,他一面将凉茶端至侯丞晋的眼前一面坐下。
“嗯!谢谢你。”侯丞晋接过凉茶轻啜了一口。这时,离自家商行门口旁仅有五步远的地方简直只能用万头钻动来形容,勾起了他的兴趣,“陈掌柜,你看,那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呢?”
陈掌柜连看都不用看一眼,就明白主子指的是什么,“哎呀!就是一个卖卤豆干的小摊贩。”
“卤豆干?”区区一个卤豆干的小摊贩怎么有能力吸引这么多人潮呢?这倒是引起侯丞晋的兴趣。
“是呀!这卖卤豆干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小美人,她呀!不断招揽从我们商行出来的客人,打出先试吃、满意再买的方式,引起许多人一窝蜂的前去试吃呢!”陈掌柜从今早就注意这家小摊贩许久了,所以才能侃侃而谈。
“那……好吃吗?该不会是这些人都只想吃免费的东西,才往那去吧?”
侯丞晋不明白了,为了吃免费的东西,能够让这群人挤破头吗?
“好吃呢!那小姑娘卖的卤豆干又香又软,嘴一咬下去,浓郁的卤汁就会渗至口里,让人想一吃再吃,而且这豆干除了好吃外,价钱也便宜,五个只需一文钱而已,这样便宜的东西在唐城可是绝无仅有呢!”说到这卤豆干,陈掌柜的精神都来了,今早他趁着人潮还未这么多时,买了五个来试试,果真令他口齿留香。
见陈掌柜将这卤豆干形容成美食珍鳝的模样,令侯丞晋想笑,这时,花蕾在住入侯府的隔天炒的青菜与米饭突然占领了他的思绪……他现在好想再试一试花蕾的好手艺以及瞧一瞧她甜美灿烂的笑脸,仿佛只要吃一口她所煮的饭菜,再看一眼她粲然的笑容.笼罩在他心底的乌云就能稍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