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他们在做什么?”
公孙雪见走出屋子,来到外头,就见到风淮南的那些手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人站在树上,有人拿着斧头砍柴,而且努力的不砍中,另一旁还有人爬到屋顶上,好像正要跳下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淮南看了她一眼,笑得可贼了,磨墨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我帮你磨墨好了。”公孙雪见有些好奇,于是打算帮他磨墨,顺便看看是什么状况。
风淮南不疑有他,将墨条交给她,但随即又将墨条收了回来。
“你坐下,我自己磨就可以了。”他可没忘记先前她弄坏了他的墨条和砚台,外加昨晚她弄坏一个木桶,所以她今天不宜碰他的墨条。
“喔……”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给她磨墨了,因为她也记得上回那件事。
“轩辕祺,过来写下你的名字。”风淮南大喊一声。
轩辕祺快速的跑过来,拿起毛笔,在风淮南的册子上写下自个儿的名字。
公孙雪见随即明白了。“你该不会是要他们做这些事,好让你救吧?”
轩辕祺激动的点头。
风淮南马上拿起羽扇,用力的敲了不他的头,笑得很好诈,“你要不要再爬到树上,然后跳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
“不不不……千万不要。”轩辕祺摇头,立刻逃难。
“原来你救人的次数是这样累积的。”她专注的看着他手里的册子,没发现到自己已经离风淮南很近了。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害他想起了昨晚的画面,瞬问红潮从脸庞扩散到耳根子。
昨晚,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见了……忽地,他重重合上册子,将她稍微推开,这可是他第一次那么害怕她靠近自己。
“怎么了?”她还有点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是不是看见风淮南脸红了?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缓缓的开口,“你不是说你昨晚其实什么都没看见,难不成……”她倒抽一口气。
他该不会是……天啊!天啊!
他原本想要点头,但眼角余光瞄到其他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顿时双眸布满杀气,环顾四周一圈。
“出去再说。”
风淮南站起身,拉着她离开,不管身后那一群想看好戏的人。
他昨晚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又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就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今日再见到她,他发现,实在很难假装。
他这人向来做事认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已经见过她的身子,一定会负起责任,所以假装不来。
她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脏跳得飞快,就这么被他带着往前走。
有这么一瞬间,她好像有种感觉,被他握着手,就什么都不用怕,她好像不会再那么孤独了。
她可以依靠他,或许她的命运也会因为他而改变,或许她不再那么倒楣,或许一切的一切都要不一样了。
但是这个想法马上被她根深柢固的念头推翻,她……没有拥有幸福的权利,她注定是个要孤独一生的天煞孤星。
蓦地,她抽出自个儿的手,快步往前定。
“雪见?”手中空无一物,他的心瞬间感到空虚,看看她的背影,他不再多想,快步追上去。
她快速的走着,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她下配得幸福,她是个煞星,注定孤独过一生,只要跟她相处的人,一定会铍她害死,她一点都不想要害死他!
“公孙雪见!”风淮南见她一直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她捂住双耳。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你不准再往前走,停下来。”他以为她是因为昨晚的事,才定得那么急,所以担心不已,尾随在她身后。
她还是没有停下来,心想,每当看见她爱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时,她的心好痛,她告诉自己,那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害的。
有人曾经告诉她,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时间会让她慢慢的不再觉得痛,但是……
错了,她后来明白,时间不会让人觉得不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她已经痛得快要麻痹了。
“雪见!”风淮南眼看她根本没有看路,直直的往前走,而她的前方正好有一辆马车朝着她驶来,快要撞上她了。
公孙雪见听出他声音中的焦急,连忙抬头,发现一辆马车离她不远了,根本来不及闪躲。
下一瞬,他使出轻功,飞快的来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带着她倒向一旁,惊险的躲过马车。
他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刚刚差一点他就救不了她。
他火大的推开她,紧紧抓住她的双肩,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大声骂道:“你在做什么?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自尽,你刚刚是在干嘛?”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他生气的脸庞。她刚刚差一点就……
发现她脸色苍白,风淮南的怒气瞬间消失一大半,又将她拥进怀里。将她的脸压向他的胸膛。
他从来不晓得,原来那么害怕看见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原来……他会怕。
她红了眼眶,眼泪不听使唤的滑落脸颊,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全身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答应过的事,就……就会做到。”
“我晓得姑娘的清白很重要,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他到现在仍然以为她刚才的举动全足因为昨晚的事。
“负……负责?”她听得不是很明白,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我……”他原本想说什么。但发现路上行人太多,于是决定带着她离开这热闹的街道。
来到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风淮南检查她全身上下,在确定她无碍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刚刚……在说什么?”她问起了方才他在街上说的话。
“我刚才说,我会负责。”他看着一直以来始终孤独一人的公孙雪见。
“负责什么?”她有什么好让他负责的?
“昨晚我什么都看见了,我想。我应该负起责任,娶你为螽。”他认真的说,接着握住她的双手。
他原本只是单纯的负责心态,但方才见她差点死在自己的眼前,这才渐渐明白,原来他对她的关怀并非只是他爱管闲事而已。
他想自己是喜欢上她了,喜欢上眼前这个浑身带刺的女孩,喜欢这个有苦说不出的女子,喜欢上充满秘密的她。
她讶异极了,瞪大双眼,像是听见什么吓人的话,然后抽回自己的双手,往后退了好大一步。
“雪见?”她的动作让他觉得有些受伤。
“不需要……不需要因为那件事而对我负责,我……我没关系。”她垂下头。
她怎么可能让他负责?那是会要人命的。
“或许你觉得快了点,但是我们可以慢慢的培养感情,我说过,这一路上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们多的是时间。”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已经决定一直跟她走下去,没想过要放开她。
“不……不用,我……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什么?”他往前跨一‘步,现在他有种感觉,她之所以拒绝并不是不喜欢他.而足另有隐情。
因为她若是不喜欢他,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她对他没有任何意思,或是怒骂他,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像有什么话不能说,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她忽地抬起头,“我打算在这里落脚。”
“在这里?”风淮南敛起剑眉,压根儿不相信她说的活。
“对.我要在这里落脚,你不需要为了那点小事就对我负责,没……没必要,我不在乎的。”她努力挤出笑靥,想向他证明真的没什么。
“你要在这里落脚,那你想在这里做什么?若我没记错,你身上的银子并不多,你也没有谋生能力,要怎么在这里讨生活?”他说的都是实话,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相信,她绝对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
她用膳时,需要有人替她准备好碗筷:一路上,她对什么事都很好奇,好像从未出过门:一些平常人叫得出来的食物,她都不知道。
她身上用的、穿的,甚至是吃的,哪个不是贵得吓人,她是要用什么方式在这,里生活下去?
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自个儿想办法生活,因为在掩护她出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她一块生活。
对他而言.他不在乎多一双筷子,而现在晓得自己的心意后,他更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我……”她努力的想着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他耐心的等待,看她能想出什么来养活她自己。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卖画。”
“卖画?”他疋皱眉。她会作画?
“对,就是卖画,我可以作画,然后拿到市集上贩卖,如此一来,我就可以生活了。”以前她天天待在宫里,闲来无事,只能学画,而且她也爱作画,还记得夫子夸过她画得很好。
所以她可以作画来卖,越想越肯定,决定就这么做了。
风淮南眉头深锁,很想说些什么反驳她,但义找不到理由可以说不,只是很确定,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下她不管。
“就这么说定了,.你不用对我负责,而且我也找到落脚的地方了,那么你可以带着你的手下们离开,不需要再管我了。”她看着他,急着将他推开,但心知肚明,她不想看他离开,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若一直在她身边,是会被她克死的,她一点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愿意看见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她要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有说我要离开吗?等我确定你真的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再说。”他转身,生气的走开。
很好,他就等着看她要怎么卖画维生。
“风……”她想叫住他,但最后还是让他走了,同一时间,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
她抓住衣襟,感觉那股闷闷的痛越来越清晰……
“你让他们先行回去,这样可好?”公孙雪见为难的看着他。风淮南果真留下来陪着她,却把其他人先赶回去。
“放心,还有个人死都不愿意离开。”风淮南看着她离他远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日从外头回来之后,她对他,又回到那种保持距离的模样……应该说,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避得远远的。虽然其他人不觉得有异,也没多说什么,但是看在他的眼里,特别不是滋味。
“谁?在哪里?”她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任何人影。
风淮南说的人是谁?
“你过来我这里,我就告诉你。”他朝她招手,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公孙雪见被他的笑容诱惑,还真的站起身,傻傻的走向他,但是走到一半,她蓦地回过神来。
“你又来了,别想借机骗我过去。”
风淮南顿时收敛笑靥,端起神色,下一回他一定不会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直接把她抓到身边绑着比较快。
她又走回方才的位置,继续与他保持距离。
风淮南悄悄的跟在她身后,而她却完全没发觉。
她正打算转身坐下时,没想到就直接撞到跟在身后的他。
“你……你跟在我后头做什么?后……后退一点。”
他微弯下身子,长臂放在她的身体两侧。
她铍他困住,进退不得,一双眼不知道应该看向何处。
“我身上有病吗?”他问出这几日一直想不透的问题。
“唰?什么病?”他不是好好的吗?能有什么病?难不成……她的霉运已经害到他了?
“让你不敢靠过来的病。”他咬牙控诉,越来越接近她的小脸。
“什么?”她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克到他呢!
原来风淮南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所以她才会离他远远的。
呼……还好。“听不懂吗?”
公孙雪见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拒绝他再靠近,“没……我听懂了,全都听懂了,你……你没病,一点病都没有,拜托!你别再靠近我了。”
“为什么?”他敛起眉头,抓住她搁在他胸前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握住。
“什么为什么?”他靠她太近。近得好像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还有她自己的,而且他呼出来的气息不停的吹拂在她的俏脸上,让她一觉得脸颊又热又烫。
“为什么你老爱跑得远远的,好像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让你不敢靠过来?”
吃饭是,走路也是,任何时候都是,他实在很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张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庞,还有他那厚薄适中的唇瓣,她竟然有种想一口咬下去的感觉……
“哇啊,走开啦!”蓦地,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接着跑得远远的。吓死她,真的吓死她了,她刚才差点就侵犯他的唇……她怎么会这样子?她可是堂堂的桑国公主,怎么会有这种羞人的念头?
“公孙雪见……”今日若是没把他心中.的疑虑弄清楚,他不会善罢干休。
“别喊我的名字。”她捂住双耳,低着头。她从来不觉得自个儿的名字有多好听,但每一次从他的嘴里念出来时,总是可以牵动她的心。他徐缓的靠近她,趁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将她搂进怀里。
“风淮南……你怎么又……放开我,拜托别靠近我好吗?”她不断的挣扎,想要离开他宽厚的胸怀,然而,他身上的味道却教她眷恋不已。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他收拢双臂,将她圈在怀里,感觉她似乎在颤抖。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逼她,却狠下心压抑这股感觉。
他得问清楚,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别让我害到你好吗?我不想害人,一点都不想。”她仍在挣扎,好怕再这么待在他的怀里,会在不知不觉间害死他。
过去的恶梦全在这一刻回笼,一直不愿放过她似的,提醒着她。宫里的人告诉她,是她害死了母后,宫里还有人告诉她,是她的存在让英明的皇帝驾崩。
每个人都在说,别靠近她,她很可怕,她会害人,连她都把自己弄得那么惨,所以别靠近她,千万别靠近她……
风淮南感觉到她在低声啜泣,于是缓缓的放开手臂,将她稍稍推开,果真看见她不停的落泪。
而她无声滑落的泪水,熨烫着他的心,每一滴都在他的心上烙下伤痕。
“别哭了,对不起,我……我不该这么逼着你要你说清楚。”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可恶,有必要这么逼她吗?
他跟她多的是时间,他有必要急于一时吗?
公孙雪见不停的摇头,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喃喃的说:“别……别靠近我,我会害死你的,不想……一点都不想……呜……”
“雪见,我不明白,为何你要说靠近我就会害死我?”她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但是他一直弄不明白。
“靠近我的人……都会很惨,都会死……都会死的……”她两眼空洞,重复着每个人对她说过的话。会死的,会很惨的。
他皱起眉头,捧着她的脸蛋,不让她再摇头,“别再摇了,雪见,跟我说清楚,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会死……会死……会死的……”
风淮南发现她并没有看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雪见,看着我,好了,别再想下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很惨……会很惨……别靠近她……千万不要……”她仍然说个不停。
“雪见。”他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发现她真的不太对劲。
“很惨……会死……千万……不要……”
“雪见!”他看着她的反应,越来越担心。
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握起她的手,发现变得冰凉,他看得胆战心惊,倏地,想通一件事。
她没有在看什么,而是在想什么,还是被锁在什么地方出不来,
就是不停的说着往事,想着过去……
他下能再让她想下去。
蓦地,他捧着她的脸蛋,低头堵住她那不断蠕动的唇瓣。
他不知道这个方法对不对,只想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尝着她唇瓣的芬芳甜美,也因为她仍在喃喃自语的关系,他轻易的撬开她的唇齿,更深的刺探着她的檀口。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吻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好,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唤醒她,不过他想这么做其实已经想很久了。
公孙雪见感觉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原先空洞的双眸渐渐有了焦距,然而让她彻底回过神来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末来师父……我照你的吩咐,把颜料跟纸笔都买……回……来……”轩辕祺的脚步在看见屋子里的画面后硬生生的定在原地,下一瞬,他的脸色爆红。
公孙雪见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张大眼看着眼前与她接吻的人,忘了应该要马上推开他,而不是愣在原地。
风淮南见她两眼不再空洞,这才不舍的离开,然后瞪向那来得非常不是时候的家伙,“搁在一旁就好,还有,快滚出去。”
“是……是……”轩辕祺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逃难似的跑开。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她的身上,发现她仍然处在惊讶状态,“你醒了?”
“什么醒了?你……你刚才怎么……”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但是更无法理解的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是在吻你,我想应该很明显才对。”他满意的笑着,还故意舔了下唇办,一副意犹末尽的模样。
“我知道,我不是说过,离我远……”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风淮南,你还不放开我?”她挣扎着,反而被他拥得更紧。
他摇头,“我不逼你说出你现在还不愿意说的事,但是我要告诉你,就算会死,我也不会离开,更不会走远。”
“你在说什么?”她拧起眉头,心脏怦怦狂跳。
“就算会死,就算会很惨,我还是会靠近你,还是会在你身边。”他再一次强调,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