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尼泊尔。他去了三个月。回来时,他送了她一只好漂亮的八音盒。八音盒里的人物是一对慢舞中的新郎、新娘,悠扬的乐曲传递幸福,他想她应该会需要。
那时正逢她放寒假,他待了一个月,又飞往不知名的国度。
然后,未来去去的次数多了,她逐渐明白,这就是他要的人生,却永远也无法习惯当他下一次开口说要离去时,那种撕裂的痛。
她想,他是不明白的。因为他每一次,总是带着笑告诉她这回又要去哪里,然后再带着风尘归来,每一次回来,总记得为她带上一份纪念品,还有他满满的想念。他从来都看不见,她流在心里的泪,带着笑送走他时,其实最想做的,是开口求他留下来。
但她从来没敢这么做。
她明白这是他想过的人生,因为不曾试图抓住他,他才愿意一次又一次回到她身边,一旦她企图绑住他,这个像风一样不受拘束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挣脱远走,不再回头。
她知道的。
她只能包容,不能改变。
与他相识迈入第四年的那个夏季,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典礼的这天过后,便要由校园踏入社会。
男孩当了四年班代,也追求了她四年,在这一天向她告白。她沉默了一下。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男孩让她看见了一颗很真挚的心,但那样的好感太过薄弱,而高以翔带来的影响又太强烈,他一出现
,她便全然没有招架之力,只想朝他飞奔。
这样的他和她,没有发展爱情的空间。
她很抱歉地拒绝了男孩。
然后,毕业典礼开始前,她接到了高以翔的来电。
“你在哪里?”将近半年不见,不知他又飞到哪个国度?好想他。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学校。”她停了下。“以翔,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
“嗯,我知道,你上次有说。”她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毕业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察觉她闷不吭声,情绪低落,他低低轻笑。“希望我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给你祝福,是吗?”
“想……”她很轻、很轻地低喃。“闭上眼睛,数到十,我应该就到了。”
咦?
她愣愣地从一数到十,然后,意外地发现,高以翔抱着花束出现在毕业生休息室门口。
她惊喜地朝他飞奔,紧紧拥抱。“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她懂了。
他刻意赶在这一天回来,参与她人生重要的日子,代表她的家属,坐在来宾席上,为她献上花束祝贺,拍下一张又一张大学生涯最后的留影。
“你男朋友好帅!难怪班代追了你四年你都不动心。”瞄了一眼全程掌镜拍摄的男人,与她合照的女同学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男朋友?他是吗?高以翔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方面的承诺,未来去去,走时姿
态潇洒,不带一丝留恋迟疑,但是倦累时,却也总记得飞回她身边,她不知道,于他而言,她究竟是什么?
“原来你人缘那么好,我真是白担心了。”拍完照,等她与同学们话别完,离开校园时,他顺势搂住她的肩。
担心?他……是牵挂她的吗?即使人远在千里之外?
“走,庆祝你大学毕业,我请你吃大餐庆祝。”高以翔如是说。
她摇头。“我想回家。”他这次一去就是大半年,她现在只想和他单独相处,好好说点话——
“好,那我们回家。”他温柔微笑,牵着她的手,十指牢牢交握。
进家门,她立刻牢牢抱住他,仰首便是一记深吻。
好想他……
“嗯……”高以翔低哼,本能地回应,双掌急切探抚娇躯,禁锢的热情一触即发。
“等等、等等,我才刚下飞机,还没洗澡、刮胡子……”他及时打住,喘息浊重。
她不语,明眸盈盈如水,定定地凝视他。谁能抗拒如此多情的眼神邀约?他申吟,再度低头覆上柔唇,懊恼低喃:“这实在太糟糕了……”但他不想再等。
或许他们可以同时进行……双手忙碌地剥除她身上的遮蔽物,也包括他的,衣服沿路丢了一地,赤裸身躯缠腻着进入浴室。
“我们似乎没有一起洗过澡。”轻咬她下唇,他打开莲蓬头,水柱冲得俩人一身湿淋淋,他单手按了两下沐浴乳,大掌沿着玲珑细致的曲线游移、掌抚。
她微颤,不知是因为偏低的水温,还是他处处点火的撩逗举止。
“冷吗?”他低笑,劲瘦结实的身子贴上她,寸寸厮磨。
“你的洗法……好情色。”她微喘,被挑动情欲,水眸氤氲迷蒙,除了攀附他、迎合他,脑子已无法可想。
水柱冲去两人一身的泡泡,他忍耐也已到达极限,抬起她左腿,便孟浪进入。
“抱住我。”他微喘,将她压向身后的壁砖,捧住俏臀,更深地与她结合。
“晤!”她双臂牢牢攀包住他,怕自己呻吟出声,下意识咬住他肩膀。
他以更强劲的深凿回应她,频密的情欲律动中,令她无暇喘息。
“慢、慢一点……”脑海有些晕眩,每一回的进入又深又重,她几乎承受不了他狂鸶的索求。
“对不起,我慢不下来。”禁锢的热情一旦解放,怎么也控制不了,热烈的情欲律动中,他迅速到达极致,在她深处释放。
事后,他在浴缸放了热水,与她一起泡澡。
“你刚刚……好急。”几乎无法多等一刻,撩拨她与他一同热烈燃烧。
他低笑,温存挛抚她雪白的臂膀。“没办法,你不会了解“双手万能”的悲哀。”所以……在外头这半年、更早以前、甚至这四年当中……他不曾有过别的女人吗?
难怪,他每次刚回来,都像匹脱缰野马,失控得教人招架不住。
“你那什么表情?”他不满,轻咬她下唇抗议。
“我以为……以为……”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具备艺术家浪漫多情的性情。人在外地时,偶右几段露水姻缘也很正常。她一直以为,他不会拘泥于单一关系,尤其他从来没有对他与她的这段关系
多说什么……
“我只抱你。”不是没有机会,不刻意为谁,纯粹不想而已。
仍然没有多余的承诺,短短四个字却深深敲进心房,颤动心扉。
“你——”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再度滑动起来。“休息够了吗?”他啄吻唇办,顺着下颚,一路啃咬到白嫩细致的颈脖,挑逗地在她耳畔浅浅吐息,“这次换你来,我保证忍住。”
意识完全回笼前,她本能地探向左手边的床位。
掌心落了空,阮湘君惊醒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枕被。
无暇多想,她立即跳下床,赤着脚满屋子慌张找寻。
然后,在厨房门口,她看见了他。
高大身影沐浴在晨光下,手持锅铲,神态怡然自得。
他昨天回来了,不是梦。她轻吐出惩在胸腔的一口气,呆站在厨房门口。他回眸,发现了她,给她一记暖暖笑容。“醒了?”高以翔关了炉火,走向她。“你的七分熟荷包蛋。”将早餐端上桌,他回头
拎来拖鞋,蹲身替她穿上,好温柔地以指梳顺她的发。
“怎么了吗?看你急得连鞋都没穿。”她摇头。“冷醒了,没看到你。”她从来没告诉过他,她总在他离开后的那几日清晨,下意识地搜寻他的身影,落了空,才猛然想起他又飞往不知名的国度。
盼到他回来后,常觉得不太真实。
冷?对了,他记得她很怕冷,冬天时都会缩到他怀里睡,他要是半夜起来暍杯水,她就会冷醒过来。
不过现在是六月天,外头起码有二十度,会冷吗?
看了看窗外暖阳,他仍是将她拉来,抱坐在腿上,双臂圈抱着给予温暖。她叹息,满足地枕着他肩膀。
“头发又长了。”过长的发尾搔动鼻翼,她伸手,指尖柔柔拨弄他额前的发。
“等等帮我剪。”
“好。”她有一双巧手,自从某一回结束工作回来时,被她笑问:“艺术家都这么不修边幅吗?头发长了也不剪。”当时他顺手把剪刀往她手里一塞,洒脱地说:“那你帮我剪。”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费心理会过头发的问题,,总要到回来时,交由她打理,该怎么剪,他从不干预,任由她作主。
替他准备的房间,除了最初那一年曾使用过,之后他几乎都是与她共眠,房间只是给他一个私人的空间,基本上他不常待在那里。
她甚至将空间调整、规划为暗房,他想工作、一个人想事情时就会待在那里,她从不去打扰。
这里虽是她的居所,却处处有他的风格与强烈存在戚。“这次预备休息多久?”问了,早早做好心理准备,就不会像最初那样,措手不及地又慌又痛。
“很久、很久,久到你看腻嫌烦。”
“很久是多久?”除非他说的是一辈子,否则对她而言,都不算久。
“一年。”他笑道:“你不会准备要赶我了吧?”
“不会。”这是她没料想过的答案,他从来没有待这么长时间过。
唇角微扬,突然觉得好饿,她有胃口吃早餐了。
高以翔啜了口鲜奶,凝视她的侧容。
湘湘话不多,性情沈静内敛,情绪表达并不明显,但他察觉得出,这让她很开心。
会决定休息一年,不接任何工作,是想在家好好陪她。昨晚抱她时,他发现她又瘦了。他想起上回和小罗聊起,小罗说:“她很不快乐。”
“我知道。”湘湘本来就是情绪起伏不大的恬淡个性,亲人于意外中丧生后,就更难有在意的事物能勾动情绪了。
他常在想,她那么孤单、拥有的又是那么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拥有多一点点的笑容?
但是小罗说:“你回来时,她很开心。”瞎子都看得到,他是植物人吗?
原本小罗不想说的,但阮湘君这个女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高以翔又像笨蛋一样,每次出国前都会再三交代别人多关照她,自己却一再伤她的心而毫无所觉。
“她很在乎你,你多陪她,她就会开心了。”
“是吗?”他知道自己在湘湘心目中地位独特,自亲人离世后一直是他陪着她走过来,是她心灵上的寄托,她很依赖他。他们都是彼此在这世上很重要的一个人,相互依恃、拥抱与关怀,比亲人更亲密。
能让她开心,他更确定了这个决定是对的。
清晨醒宋,探不着枕畔的温软娇躯,高以翔睁开眼,看向梳妆台。
“起这么早?要去哪?”而且穿着衬衫窄裙,难得看她穿那么正式,还化了淡妆。
“有家出版社征美术褊辑,通知我早上面试。”上好最后的唇膏,她起身对着穿衣镜审视,确认有无不妥。
高以翔坐起身。
她这几天那么勤劳翻报纸,原来是在找工作?
“才刚毕业,干么那么急着找工作?如果是钱的问题一”她没让他把话说完,迅速道:“反正毕业了,待在家里也没事做。”高以翔知道她不喜欢他提这个,但他真的不晓得她在坚持什么,用谁的钱有
那么重要吗?他以为他们之间不用划分那么清楚的……
“我先出门了,你可以再睡一下,早餐我会先做好放在桌上。”
“等一下,湘湘,我跟你一起去,面试完可以顺道去市区逛逛,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看电影了。”小罗说,有一家餐厅料理不错,而且是她偏爱的韩式烤肉,他打算在家的这段时间帮她养回一点肉。
如果时间不太晚的话,他们还可以到河堤暍杯咖啡、欣赏夜景,再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
他想,湘君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