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振修已经出门将近一个月,范晓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想他。
自从母亲过世,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可是现在却觉得房子太大,十分冷清,没有人陪她吃饭、陪她看八点档连续剧,下班时也没有人等她回家。
她真的真的好想他!
这份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范晓文站在电梯内,问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从在飞机上看到他抱着婴儿,脸上透着慈爱和温柔表情的那一刻,心就沦陷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简单,这么令人猝不及防……
“范小姐今天不用上班?”大楼管理员见到她中午出现,便这么问。
“今天休假,要去龙山寺拜拜。”
大楼管理员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显然打算跟她好好聊一聊。“彭先生什么时候会再来台湾?”
“他的工作好像不太顺利,所以要再过一阵子。”现在大楼里的住户只要遇到她都会问起彭振修,看来都已经接纳他了。
“这样喔……”
范晓文见他满脸失望,问道:“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我有个远房亲戚,他的孙子喜欢登山,上个礼拜跟朋友去爬奇莱山,结果失踪了,有可能是被那些魔神仔带走,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人,所以才想问问看彭先生能不能帮帮忙……”他长吁短叹。“我这个亲戚就只有一个孙子,现在每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她不敢随便答应。“我可以问问看,不过不能确定他帮不帮得上忙。”
“好,那就麻烦你了。”
范晓文在心里记下这件事,然后便步行到龙山寺拜拜,就算只是双手合十,也代表着自己最虔敬的心意。
“……晓文?”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来。
“真的是你!”赵娟一脸欣喜地上前相认。
范晓文马上就认出对方。“娟姊?好久不见!”
赵娟拉着范晓文的手。“真的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龙山寺遇到你。”
“赵妈妈好吗?”赵娟的母亲跟过世的母亲是认识二十年的老邻居,小时候母亲晚上若是要值班,都会把她寄放在赵家,即使后来经常搬家,也一直保持联络,就跟家人一样。
赵娟笑容微微一僵。“呃……她很好。”其实她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因为母亲嫌男朋友为人轻浮,反对他们交往。
“你一个人从台中上来台北玩吗?”
“不是,是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她笑得幸福甜蜜。“半年前我来这里求月老,没过多久就认识我现在这个男朋友,所以今天特地来还愿。”
范晓文很替她高兴。“龙山寺的月老真的很灵验。”
“没错!”赵娟突然又叹口气。“不过他在房仲公司上班,现在景气差,业绩一直上不来,所以就找他一起来拜拜,希望工作顺利。”
两人正聊得起劲,一个穿着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过来问赵娟,还不断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似乎很热。
“……你朋友吗?”
“对。”赵娟连忙为双方做介绍。“她是范晓文,是我小时候的邻居。这就是我男朋友,姓吴,吴清洋。”
范晓文朝对方颔首,眼前的男人外表打扮得很体面,大约三十出头,长得也不错,一看就是做业务的。“你好。”
“嗯。”男人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见范晓文穿着普通,不值得花心思去打招呼,便收起职业笑容,眼神也很冷淡。
“你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男朋友?”赵娟还是拉着她的手,没有注意到男朋友不耐烦的表情。
范晓文考虑着要不要邀请他们到家里坐一坐。“我在附近租了间房子,走路几分钟就到了……男朋友是有交一个,才刚交往没多久。”
“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吃个饭——对了,你的手机号码是不是换了?以前的那支都打不通。”
“因为之前用的那支手机掉了,也没有另外记下你们的手机号码,所以没办法跟赵妈妈和你联络,好在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赵妈妈……”
于是,她们各自留下联络方式。
赵娟的男友已经等到翻脸了。“热死人了,我要走了……”
“清洋,等一下……”赵娟不得不挥手道别。“晓文,我先走了,改天再打电话给你,我们再好好聊——清洋!”
见赵娟的男朋友这种不尊重的态度,范晓文有些替她担心,但感情的事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啊!忘了问赵妈妈家的电话……”算了,过几天打给娟姊再问好了。
回到家,范晓文正好接到彭振修的电话。
“……你那边不是半夜吗?睡眠很重要的,不必非要打给我不可,我又不会生气。”她不希望他太勉强。
彭振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饭店外头的夜景。“我倒希望你能任性一点,就算对我耍耍脾气也好,这是当女朋友的权利。”
“我才不要这种权利。”她失笑。
他笑叹一声。“我就猜你会这么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后她还是问出了口。
“这么想我?”彭振修笑到嘴角快咧到耳后了。
范晓文趴在床上,红着脸回道:“对啦。”
她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
其实她也很庆幸答应跟这个男人交往,否则她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体会到恋爱的滋味。尽管内心仍有些不安,她还是决定往前走。
“这两天应该就可以解决,上飞机之前,我会打电话给你。”他宣布好消息。
为了早一点回到她身边,他可是拚了命地完成每一件工作。
一听,她立刻坐起身。“好,你有没有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我想吃牛肉咖哩饭。”上次吃过一次就爱上了。
“好。”
彭振修继续点餐。“还有你!”
“我……我知道了。”范晓文羞涩地回应。
他低低地笑着。“你真的知道我的意思?”
“嗯。”早晚都得要面对这件事。
“那我就等着享用喽。”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带笑意。
“……”范晓文头一回涌起想要打人的冲动。
飞机终于降落。
彭振修戴着太阳眼镜,拉着黑色行李箱走出机场,脚上穿着一双名牌运动鞋,只是简单的黑色短袖上衣搭配刷白的牛仔裤,依旧能吸弓众人的眼光,当他坐上排班的计程车,立刻直奔万华。
“……是我。”他拨了通电话。“我快到家了。”
当“家”这个字说出口,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突兀,看来他真的把范晓文的家当作自己的家了。
只说了几句话,彭振修就挂上电话,往后靠在椅背上,决定趁这段时间小睡片刻,养足精神,因为等一下有好多话想跟范晓文说。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女人,想要快点回到她身边去。
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似乎投入了比想象中还要多的感情,就是因为范晓文不把他当作异类,而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待,也完全接受“彭家魔咒”的存在,光是这两点就足以抹去他心中的阴影,放心地去爱。
爱?
在让她爱上自己之前,他居然先爱上她了。
彭振修不禁想笑,为了公平起见,他也要努力让她爱上自己。
因为心情太兴奋,反而睡不着了。
当计程车来到范晓文家楼下,他付了车资,跟司机说不用找了,便提着行李箱走进一楼大门。
大楼管理员见到他,马上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彭先生回来了!”
他放下行李箱,改用拉的。“我回来了。”
“不知道范小姐有没有跟你说,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大楼管理员问,亲戚的孙子到现在还没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至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已经听晓文说了,那并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过我有认识的人应该可以帮上忙,只是他的收费很高,你先问问看对方愿不愿意出这笔钱。”他们彭家可不是做慈善事业的。“我先上楼了。”
当彭振修坐电梯来到七楼,就见对面的阿桑走出来,他心想不妙,对方一定又会抓着他东拉西扯,不晓得要聊多久,赶紧掏出备用钥匙。
阿桑两眼发亮。“彭先生你总算回来了!大家每天都在问范小姐,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来台湾呢。”
“喀啦”一声,彭振修拉开外玄关门,接着是内玄关门,再顺手将行李箱提进屋内,动作一气呵成,才回头丢下一句话。
“我很急……”
见门关上,阿桑心想难道是急着上厕所?
正在厨房煮咖哩的范晓文听到开门声,马上往外走,有些紧张地扯下套在身上的围裙。
“你、你回来了……”
彭振修一个箭步上前,张臂抱住她,低头吻上她的唇。“想我吗?”
“……想……”她在吻与吻之间吐出话语。
当面听到她这么说,彭振修怎么还忍得住?舌头再度缠上她的,卷绕着、吮吸着还有些青涩的舌尖,带着热度的大掌揉捏着她的腰臀,这些抚触是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的。
活到这把年纪,他居然还会作春梦,而对象全都是此刻在怀中的女人。
当男性大掌从衣服下摆滑入,摸上背脊,范晓文勉强找回一丝理智。“等……等一下……我正在煮……咖哩……”
“我想先吃你……”他舔着她的颈侧,让她全身轻颤。
范晓文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次真的逃不掉了。“我……先去关……关火……不然很危险……”
“……好吧,我身上都是汗,先去冲个澡。”彭振修也觉得自己需要冷却一下,免得太急躁而伤了她。“先在你的房间等我。”
她很快地走进厨房,关了炉火,手心捂着心脏,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有力气移动双脚。
等到彭振修冲完了澡,只在下身围了条白色浴巾,就赤着脚走进主卧室,只见范晓文一脸紧张地坐在床沿,两脚并拢,腰和背也挺得直直的,双手迭放在膝盖上,活像等着面试的社会新鲜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真的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彭振修在她身边坐下,从来没有禁欲这么久过,可又不想吓到她,只能再忍耐一阵子。
听他这么体贴,反而让范晓文鼓起勇气。“谢谢你这么说,但是不管有没有准备好,我还是会紧张……”
话才说着,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请……请用。”
彭振修只瞄一眼,便笑着接过去。“你自己去买的?”
“已经买了好几天,我想……应该会用得上。”范晓文越说脸越红。
他看了下包装。“一盒只有六枚,恐怕不够,大概三、四天就用完了。”
一听,她吃惊地瞪着坐在身边的男人。“你说……三、四天?”其实也不应该觉得意外才对。
“一个晚上两次或三次是正常的。”彭振修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就算我已经六十岁了,性能力可没有因此减弱,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到满足。”
范晓文听了脸上冒烟。“那……用完你自己去买……”她买这盒保险套时还怕被熟人看到,特意选在半夜去附近的小七买的。
“我会多买几盒,客厅、厨房和浴室都要放一盒。”他咧嘴笑道。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蛋。“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能会让你觉得扫兴……”就算有基本常识,跟实战经验还是不一样的。
不等她说完,彭振修直接把人推倒在床上。“我会全部教你,你只要好好享受就够了。”
他先用绵密的热吻和爱抚来让范晓文放松下来,再一件件地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
女人的第一次……其实谈不上有多么美好温存,更没有小说中写的欲仙欲死、直达天堂等等的形容词,只有一种深刻感触,那就是从今以后,她跟这个男人再也牵扯不清,无法再回到普通朋友的身分。
“很痛吗?”彭振修把用完的保险套丢进垃圾桶。
她全身酸疼无力。“没那么痛了,不过好累。”
“那就再多躺一下。”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再来一次……”范晓文有些愧疚。
彭振修先是一怔,接着想到之前的对话。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男人,但也没有那么不懂得体贴。你愿意把第一次给我,已经让我很满足了。”都怪他们刚认识时,他表现得太差劲。
“可是……”她看着他又生龙活虎的下半身。
他清了下嗓子。“我去厕所解决。”
见他匆匆跳下床,跑出主卧室,范晓文不禁笑了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很温柔,很在乎她的想法,跟过世的父亲不一样。
她将凉被拉来盖上,觉得有些困了,想说小睡一下,结果这天的咖哩饭到了半夜才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