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他一个吻,她趴在他身上,抚开他的散发,笑眼相望。
眼前的男子,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却是最让她心动的,他的温柔、他的聪明、他的多情,再再都让她沉迷。
“海青,有事情告诉你。”忍不住,她又轻啄他的唇,真甜……“什么事?”
“岳绫三、楚湘完了。”
“什么?”言海青惊讶不已。“怎么可能,她们是先帝重用的老人,就是女帝也得敬着。”
“是,可那两个傻子终究没忍住,还是驳斥女帝扩大行宫一事,女帝心生不满,让我去查查她们有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
“有吗?”
“就算没有,只要我出面查,就一定能查到些隐蔽之事。”
女帝想扣人罪名呢,她要是傻里傻气地往上报,“此二人都是忠君之辈。”未免太对不起自己。
“事情大吗?”言海青犹豫问。
“海青想要事大还是事小?”
他没回答,却是眉头深锁,面带委屈。
雨蓝看得一清二楚,亲亲他的脸颊,“逗你的,我能不知道那两个老女人和言氏有什么过节?我让她们犯下杀人大罪,砍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海青,开心吗?”
砍头?不是抄家灭门啊?他心里有淡淡的可惜,但没关系,来日方长,当年对不起言家的那群人,一个一个,他都会让她们死于非命。
“开心,谢谢雨蓝为我做的。”
一哂,他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她已经张开双腿迎接他的肆虐,他笑得邪魅,笑得迷惑她的心神,云雨再起,排山倒海……
言海青背靠在门边,目送收妥画像,转身离去的雨蓝。
他脸上依依不舍,心底却盘算着下次她再过来,自己会听到什么好消息?
人走后,马文送进热水,梳洗过后,言海青走到桌边,打开一本青皮册子,提笔,在岳绫三和楚湘两个名字上头,画上大叉,之后,他一一细数后面的名字,淡淡一笑,很快世间再也看不到这些人。
轻吁气,言海青道:“马文,明儿个午后去桂花胡同走走。”
听见主子的命令,马文低声道:“是,要说什么?”
“就说……”眼底浮上锐利,他拿起小纸包推到桌边,低声道:“就说女帝累了。”
“是。”马文收下纸包,飞快藏进衣襟里。
他哪里需要阿睿?盛明珠身边早就埋有他的人,让盛明希去瞎折腾,不过是让她玩玩,让她误以为……燕承辅的十万大军是她的人。
“让陆儿进来伺候。”
“是。”马文转身退下。
收起册子,言海青回到里屋,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淫靡气息。
打开窗户,将气息散尽,言海青躺回床上,双手支在脑后,天未大明,他静静看着灰色天空。
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对于自己的安排,他志得意满。
盛明珠以为言氏无害,殊不知他的人,可以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盛明希以为言氏一心助她上位,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不过是利用她的银子替自己办事罢了。
盛明玥已死,盛明珠、盛明希再亡,大盛王朝便也走到尽头,到时言氏将起,创造万年盛世。
“主子,陆儿来了。”
“进来。”
陆儿轻手轻脚进屋,清隽的脸庞带着笑,低声道:“让陆儿伺候主子吧。”
言海青点点头,陆儿爬上床,为主子宽衣解带,陆儿滑过他身上的动作轻柔舒服,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呓语。
陆儿翻过主子的身子,轻舔他的背脊,慢慢地伺候……
轻敲桌面,蒋淓舒眉头微郁。
她命人进屋,把几封快信传出去,桌上还有些该处理的,但心里存着事儿,便不想理了。
走出屋子,拿起一把花铲,蹲下身,细细理去玫瑰旁的杂草,园艺总能让她静下心。
邵睿太聪明,聪明到……不让他打开谜底,他也绝不透露自己的底。
所以她让他知悉易风堂的所有机密,她知道吕筝不赞同,但是……不明所以的,她就是相信他。
她知道这种没有条件的信任相当危险,但是看着阿睿,她忍不住想要相信。
是因为他的眼睛很像昔日故友吗?她……不知道。
昨天阿睿绕过吕筝,直接带明希到“食尚玩家”来找自己,幸而小二机灵,说她不在,但阿睿不死心,带着明希一起进厢房用餐。
她让小二告诉他们,自己收到王爷的信,已经前往闵州、益州办王爷交代的事情。
小二说他们面有疑虑,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词,但没有拆穿。
他们等到天黑、铺子要打烊,才不甘愿的离开。
说到那封信……她不懂明希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州瘟疫,女帝派明希去灭疫,明希不愿残杀众生,她能理解,但是让闵州、益州相继传出疫情,对整件事有什么帮助?
法不责众吗?不会的,依盛明珠的个性,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人。
这种做法只会惹得盛明珠更火大,杀戮更多百姓。
她不认为这是明希想法,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胸襟宽阔、以仁待人,她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的阴谋家,这件事肯定是阿睿的手笔。
邵睿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能得到明希的全心信任?
五年了,她在明希身边整整五年,明希不只一次想见自己,但都被自己想方设法回避掉。
可是阿睿见过,她便坚持想见了,依旧是阿睿对她的影响?
怪自己好奇心太盛,不应该因为吕筝的描述,便抑不住想见他的心情。
然而她并不后悔,若这次她莫须有的信任和第六感是正确的,那么有他在明希身边辅佐,她相信大盛王朝会重建先帝执政时期的辉煌。
“主子。”管事走到她身边,轻声低唤。
蒋淓舒回神。“什么事?”
“宫里刚送过来的。”管事将信递上。
打开信封,抽出纸笺,里面字数不多,但清楚点出岳绫三、楚湘的行刑日期。
“知道了,让程武照之前的方式,将两位大人救出牢狱。”蒋淓舒道。
“是。”管事应诺。
“查出来了吗,是谁向女帝进的谗言?”忠臣一个个落马,朝堂岌岌可危,盛明珠可以撑到明希准备好吗?
管事回答。“查出来了,扩建行宫一事,两位大人耐不住、上折子向女帝建言,女帝厌烦,让雨蓝去查两位大人有否贪墨败度,不料让她查出两位大人曾杀死良民,女帝立刻下令关押。”
蒋淓舒轻叹,又是雨蓝……过去多好的一个女子,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几年,雨蓝已陆续陷害九名朝中大员,她们都曾是忠心耿耿、为先帝卖命的忠臣,岂知落得今日下场?
她不想问背后动手脚的是谁,在甫救下前三、四位时,还不明白她们遭谁陷害,但陆陆续续几位下来,蒋淓舒已经整理出来,这九名官员每个都曾参与当年调查言氏一案。
秋后算帐?言氏果然不简单。
先帝有一个组织,里头培养近百名的隐卫,当中的雨蓝曾与她有过交情。
“两位大人救下之后,也是送到齐县?”
“对。”都送过去,日后新帝上位,她们会是明希的助力。
这个王朝的司法已死,不必三堂定谠,女帝说杀就杀,国家的制度荡然无存。
女帝治国只为私欲,百官治国也只为私利,上行下效,如今混得好的官员,人人都可以用钱收买,所以用死囚换两个犯官,不过是小事一桩。
想起先帝治理下的大盛王朝与今日的大盛,她忍不住 唏嘘。
“两位大人的亲眷呢?”
“岳大人和楚大人犯事的消息刚传出来,她们家里每天都有狐假虎威的官员上门勒索,恐怕再过不久,都会被赶出大门。属下已经命人向他们透信,及早把房子廉价出售,这些天应该在办这件事。”
“你再跑一趟,给他们吃颗定心丸,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南迁?”
“是。”
“若他们愿意,及早给齐县的易风堂分部递消息,把人给安置妥当,都是朝堂老人,别教人寒心。”
“是,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去办。”拱手,管事退下。
蒋淓舒重新拿起花铲,她不明白,受同样师傅教育长大,盛明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高高在上的女帝可以被钱收买,她手下的人自然也可以被收买,任她杀人如麻,恩威并下,但关乎利益,谁都会把银子看得比主子重要。
怎没想过,她能在明希身边安插棋子,自己身边又怎能少了各方人士的暗棋?
“玥儿,我回来了。”
穿着银月白长衫的男子走进园子里,蒋淓舒……不,应该叫她盛明玥……顿时起身迎上前。
男子浓眉飞扬,深目薄唇,不怒自威,整个轮廓如刀斧削成,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左脸颊,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自眼角而下直划到下巴处,有些狰狞可怖,但这个可怖男子却有双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
她喜欢他的眼睛,喜欢在他的视线中,感受到被疼惜。
食指贴在她的眉心皱折处,他轻声问:“又有为难事?”
摇摇头,只要不是错付信任,阿睿不会是她的为难。“闵州、益州的事,已经交代下去?”
“对,最快三天、最慢五天,京城将会收到瘟疫蔓延开的谣言。”
他派出将近五十组人马,在这两个州县演戏,谣言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散开,而易风堂的人已在城外待命。
除此之外,他也派出三十个大夫到柳州治疫,消息传回,疫情已经获得初步控制。
“猜得出邵睿想做什么吗?”蒋暄唐问。
蒋暄唐的父亲蒋明达是位御医,也是当时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
先帝原本体健,却不知为何,一场风寒过后身子垮下,太医院所有御医耗尽心力也找不出答案,唯有蒋明达怀疑,先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皇贵夫,最后蒋明达被杀灭口,皇贵夫怕消息泄露,竟用一把大火、数十名黑衣客,欲将蒋家灭族。
蒋暄唐幸运脱逃,他没有远走高飞,却是易容化身,想尽办法潜入宫中,试图将凶手正法,可……他天真了。
当时先帝驾崩,朝廷吵得火热、后宫乱成一团,皇贵夫和盛明珠父女走到哪里,身边都团团围着上百人,他怎么可能近身?而盛明玥也中了他们的毒手,日夜昏沉。
那天,盛明珠失却耐心,等不及盛明玥毒发身亡,收买盛明玥的贴身宫女,在她的寝宫放一把火,也是老天不收盛明玥,此事竟被蒋暄唐发现。
他杀死宫女,李代桃僵,把盛明玥救离后宫,而宫女被烧得面目全飞,成为明玥公主被厚葬在皇陵中。
蒋暄唐救出盛明玥,为她解毒,五年来助她建立易风堂、设立商行、替她联络旧时朝臣,也由于盛明珠的暴虐无道,才能让她每一步走得又稳又好,让她的事业迅速扩展。
她在盛明希身边安排能人,领着她发展商事,但盛明珠在盛明希身边埋的暗棋也不少,盛明玥只好另辟蹊径,让吕筝走到她身边。
幸而盛明希虽然心善宽和,但后宫粹涑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她很清楚该亲谁、远谁,明白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因此即使没见过“蒋淓舒”,却对她的安排全心信任。
盛明玥摇头。“我猜不出来,就当一次试练吧,试试他有没有本领,足以陪着明希坐上高位。”
蒋暄唐问:“没有想过自己坐?”
摇头、莞尔,她这种人……大概只能成就他人吧。“我想跟你闯荡大江南北,比起皇宫,我更喜欢海阔天空。”
他并不讶异。
第一次听她讲类似的话时,他无法理解,他甚至信誓旦旦对她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为你夺下江山。”
但盛明玥认真的态度,让他明白,她不是虚伪作假,她对权势看得淡然。
“好,待大事一成,我们就远离京城。”
“想去的地方很多……”她靠上他的肩膀,看着远方山丘。
“不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走。”
把头埋进他胸口,她喜欢当小女人的感觉。
他笑开,环住她的腰,盛明玥贵为公主,却是他见过最不贬抑男人的女子,她说:人生而平等,不管是男是女,都该有其发挥的空间。
这样的话,他从未在任何女子嘴里听过,即使是身为奴仆的女人。
小时候,父亲一再对他说:若不是明玥公主,我们男人一辈子都抬不了头。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朝堂就因为她想替男子盖学堂、让男子参加科考,闹得一团乱。
他羡慕她、更崇拜她,他所有的努力都为着追随她,只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站在她身旁,陪着她走过秋冬春夏。
“暄唐……”想起什么似的,她有些羞赧。
“怎样?”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先是定住,然后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不敢置信。“是真的吗?”
她幽默回答,“我才想问你是真的吗?你是大夫,我又不是。”
他这才想起来,对哦,他是大夫,抓起她的手急急把脉,他的表情从惊讶到狂喜,精彩得让她想一看再看。
他快乐得将她抱起来转圈。天呐、天呐,他太高兴,他要当爹了!
看他快乐得像个男孩,盛明玥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落下亲吻。
他问:“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想要男孩。”盛明玥回答得斩钉截铁,她已经有过一个女孩,现在她想试着教养男孩。
这个答案,再度颠覆他的思想,这年代以生女为贵,而她竟然……她竟然……说不出心中激动,盛明玥握住他的手,承诺。“相信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男女在这个时代里得到公平待遇。”
他信她,他亲眼目睹她在短短的五年内从无到有,目睹她一手建立的易风堂如何壮大,她的能耐无人能及,所以他会更努力,努力成为能与她齐肩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