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去而复返的奥立佛喊道。
“什么事?”
“有您的电话。”奥立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叹气,然后才无奈的补充说道:“是蓓莉小姐打来的。”
“给我。”凯洛放下香槟,奥立佛立刻将套房的无线电话递过来。
“你睡了吗?”蓓莉的嗓音很轻快,无时无刻听起来都是精神奕奕。
“是的,我正处在一个充满蓓莉身影的梦里。”凯洛闭上眼,嘴角往上翘,那一头的蓓莉靠在阳台上,仰望朦胧云雾中的星月,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撝住火烫的颊。
可以听见梦中情人在睡前对自己说甜言蜜语,相信这一定是世上所有女人最渴望的美梦。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正在作梦的凯洛先生。”她软绵绵的问,整个人跟融化的蜜没什么两样。
“你当然可以。”话筒传来深呼吸的声音,像是提起满腔勇气的问:“你喜欢今晚的月亮吗?”
凯洛睁开眼,有点愕然,有点好笑,“为什么这样问?”
“嗯……只是好奇。”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窘。
好吧,她承认自己在谈情说爱这方面,应该是个老派的人。
在她记忆里,老爸对老妈做过最浪漫的事,就是两人待在顶楼,看一整晚的月亮,然后亲吻对方,让月晕染亮他们。
“你正在看今晚的月亮吗?”凯洛站起身,随手抽过一条浴巾围上腰际,走出浴室,推开落地窗,来到只亮着一盏小灯的阳台。
“是的。”蓓莉红着脸说。
无垠的黑暗中,一轮淡金色的圆月,高高悬在遥不可及的云端最上方,沉静的释放安详的氛围。
“今晚的月亮很美。”他由衷的低语,略带沙哑的音质,在朦胧的月夜里听来,就像来自远方的一阵轻喃。
膝盖一阵软,她蹲下来,一手握紧阳台上的漆黑雕花铁栏,绯红的脸依然仰高,从栏缝间隙看着月亮。
凯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句话始终噎在喉咙口,她问不出声,只能随着一个轻叹咽回心底。
他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同今晚太美的月色一样,美得太不真实,就像眼睛一睁开就会消失的梦境。
一见钟情的魔力有多大?会不会明天早上一醒来就消逝?到那时候,他不再觉得她可爱,只觉得她是个麻烦制造机,他只会迫不及待将她送离开天堂鸟酒店,说不定还会在大门贴上一张公告,禁止她进入。
“为什么叹气?”凯洛的听力很敏锐,没错过她沉浸在思绪中的那声叹自心。
“因为月色太美,所以我叹气。”蓓莉红着脸,随口扯谎。
“如果你一直叹气的话,会把跟着你的幸运小精灵吓跑。”凯洛戏谑的说。
“哦?是吗?那我真该试试看,这样你就能把我手中的钱赢回去,以后也不用担心我会赢走酒店任何一毛钱。”
“不需要这样,我有更好的方法对付你这个幸运的赌客。”
“什么方法?”
“让你成为戴维斯集团的一员,有了你这位幸运女神,相信戴维斯集团很快就能成为美国最强盛的企业。”
他话里的暗示非常明显,她的脸涨热,整颗心就像树梢上的云雀一样不停跳跃,眼前的月亮变得仿佛伸手可触。
这梦幻一般的氛围,真希望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蓓莉在心底对自己柔声叹。
“凯洛,我……喜欢你。”
“我知道。”
“你知道?”
“亲爱的蓓莉,你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她闭紧双眼,发出一个无声的呻/吟,整张脸像被烈火烘过,热辣辣的红了一片。
“明天开始,我会记得时时刻刻将墨镜戴上。”她困窘的咕哝。
凯洛在这头被她的直率逗得朗朗发笑。
他有多久没像这样,让充塞着利益与算计的大脑沉静下来,排除所有杂绪,就只是单纯的感受一份美好。
怀特将这个女儿保护得很好,在她身上感受不出一丝黑帮气息,她甜得像春天刚酿好的蜜,没人舍得伤害她,或是拒绝她那双淘气大眼。
她是如何喜欢上他的?似乎是在他将她“请”来天堂鸟酒店之前,而怀特并未告知他这一点。
显然,或许连怀特都不晓得,蓓莉仰慕的人正好是他。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她陷进他写定的爱情剧。
“蓓莉……”他沉吟了一声,拉长的尾音,就像泛开的一圈圈涟漪,直荡入她心湖。
月光下,仰慕的人就在电话另一头吟着她的名字,曾经幻想过的梦,竟然在这一刻实现。
“时间不早了,你该上床睡觉了。”他轻轻的笑出声。
“我知道。”一丝怅然划过胸口,她答得很不情愿。
黛安说的没错,男人通常都是吝于甜言蜜语的,除非你正站在他面前,而他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把你拆卸入腹,当他睡前最美味的甜点。
“但愿你的梦里有我,晚安了,比月光还美丽的蓓莉。”凯洛的声音穿过话筒,充满她的耳朵。
心脏一个轻颤,她抑下一个叹息,红着脸,飞快道了声晚安,匆匆收线。
月光蒙蒙,整座拉斯韦加斯被笼罩在这层光晕中,仿佛传说中所罗门王的黄金之城。
蓓莉躺在床上,双手拉高被子,呼吸着空气清净剂的柠檬气味,嘴角上翘,沉入梦里去见她想见的人。
但愿在梦里,他会倾诉更多蜜语甜言……
那就不该有的情绪。
动心。
罪恶感。
……情愫。
凯洛躺在床上,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平滑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以及连接腰与臀之间,两条性感的人鱼线。
他的两只手臂往上举起,枕在后脑下,太妃糖色的眼阵笔直的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的却是刚才的月色。
脑中像录放机播放一般,不断盘旋着一张美丽又淘气的脸蛋。
单纯的蓓莉,可爱的蓓莉,俏皮的蓓莉,甜蜜的蓓莉……凯洛眉头皱了皱,单手抚上发烫的胸口,感觉那里烧着一盆火,灼烈而明亮,将全身感官指引向脑中的影像……蓓莉。
闭上眼睛,他想将脑中的影像抹去,却发现无法如愿,那张甜蜜的笑脸顽固地悬在哪里,左右着他的感觉与思绪。
蓓莉,如果你知道这全部都是一场戏,一场为你的幻想与喜好,量身打造的爱情戏,妹还会喜欢我吗?
这句话,永远不会得到答案,因为他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让她知道他与怀特的约定。
叮咚!
套房的门铃声在早上八点钟大响,蓓莉揉着眼角,翻开被子坐起身,脑中还残留着昨夜美丽的梦境。
毫无意外的,梦里全是关于她和凯洛。真可恶,她一点也不想从那个梦境醒来。
是哪个大混蛋一大早扰人美梦?蓓莉发出气愤的低呼,双手往后脑爬梳两下,然后跳下床,套上毛绒绒的拖鞋。
“我不需要客房服务。”蓓莉对着门边的对讲机大喊。
“小姐,这不是客房服务。”对讲机回传一声很不悦的应答。
蓓莉愣了三秒钟,差点从原地跳上天花板。
“蓓莉,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头。”对讲机又传来怀特不高兴的声音。
蓓莉硬着头皮打开门,脸上却挂着又甜又灿烂的笑容。
门外的怀特,双臂盘着胸口,高大壮硕的身形堵满了门框,后头跟着数名便装保镖。
“嗨,爹地。”怀特冷冷瞄了宝贝女儿一眼,对那张蜜糖笑颜视若无睹,兀自走进套房,保镖留守门外,把蓓莉的逃生路线堵死。
将门关上,蓓莉一回身就看见父亲端坐在沙发里,双臂依然盘在胸口上,那样的肢体动作,她并不陌生。
当爹地准备和人谈判时,那个代表绝不退让,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动作,就会持续到谈判结果出现为止。
“留在学校当教授的临时助理?”
怀特挑高一边的眉毛。虽是华裔,但是他的父亲拥有二分之一的美国血统,他的五官比起一般华裔人种更深邃。
“呃,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蓓莉坐到父亲身边,双掌紧贴着大腿,一副正襟危坐的乖宝宝姿态。
“那关于你和凯洛、戴维斯的事,你又该怎么解释?”怀特话刚说完,就看见蓓莉甜笑的脸瞬间涨红。
那一刻,他在心底松了口气,也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决定终究没有错,看来凯洛没让他失望。
“我跟凯洛……嗯咳,我跟他之间说来话长。爹地,既然你大老远跑来拉斯韦加斯,不如我们先到一楼的餐厅吃早餐,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亲爱的,拖延战术对我没有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怀特眉头皱起,说话音调沉了好几个音阶。
蓓莉红着脸吐吐舌尖,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好吧,我说就是了。”蓓莉很哀怨的说。
唉,她太大意了,都忘了爹地的势力虽然扎根于西岸,但是从爹地底下离开的部下早已遍及整个美国,看来是有人在天堂鸟酒店认出她,辗转通报到爹地耳里:爹地才会亲自过来抓人。
怀特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不敢朦骗父亲,蓓莉只好将自己是怎么来到拉斯韦加斯,又是怎么认识凯洛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然,很多细节一概省略,譬如说,昨晚凯洛在阳台上吻了她……虽然她和爹地无所不谈,她也曾经带过男朋友回家吃饭,但那毕竟都是抱持着无所谓的心态。
她无法当着爹地的面说,凯洛是她梦寐以求的对象,那太别扭了,她说不出口。
怀特听完之后,眉头挑得更高,“亲爱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蓓莉点头,“什么?”
“你喜欢凯洛吗?”
“咳!”蓓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想伤害你的家伙。”瞧见怀特眼中凝聚一抹凌厉,蓓莉赶紧咽下口水。
“爹地,你误会了,凯洛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我。”
“他把你关在天堂鸟酒店。”怀特皱眉。
“不不不,他没限制我的行动。”蓓莉额头开始冒汗。
“他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绑来这里。”怀特眯眼。
“反正你帮我弄到的实习工作本来就在这里。”这下改换手心渗汗。
“他把你安排在贵宾等级的高级套房。”怀特冷透的口吻做足了暗示。
“那是因为……”呃,该透露实话吗?
“蓓莉,我会让凯洛那个小伙子后悔终生。”怀特说完立刻站起身。
“不!”蓓莉紧张得跳起来,拉住父亲的双臂。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宝贝。”怀特已经走向门口,娇小的蓓莉几乎是挂在父亲手臂上,被强迫一路拖行。
“爹地,我……我爱凯洛!”
就在怀特转开门把的前一刻,蓓莉闭紧双眼,扯开嗓门大声自白。
全世界好像暂停了五秒钟,她等着父亲暴跳如雷,或是铁青着脸把她吊起来痛训一顿。
蓓莉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脸平静的怀特,而且眼底似乎有微微的笑意……笑意?她整个人愣住。
“你可以进来了。”怀特突然说。
蓓莉一头雾水。
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一身西装笔挺的凯洛走进来,先不着痕迹飞快觑了蓓莉一眼,然后才对怀特微笑。
“怀特先生,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既然蓓莉说她爱你,我还能怎么样?”
“看来,我通过考验了?”
“不,直到你们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和互许终生之前,考验会一直持续。”
看着一举一动都影响她生命的两个男人,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到两个男人面前,用力挥动数下。
“哈啰,我人还在这里,有没有人要跟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然后又同时转开目光,继续聊他们的。
蓓莉气得鼓起双颊。她本人明明在场,他们却不断谈论她,可恶,这个两男人根本把她当成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