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又摇头,最后不动了,一直哭,泪水从脸上一直纷流。
是他,给了她力量,这次重逢,他让她找回生活的意义。
那个消失了的自己,因为遇见他渐渐活过来,她曾经重伤,曾经好伤心好孤单,但那些在这一刻变得不算什么了,有了他,莫日丽觉得那些过去好遥远,她好像又可以变回以前的自己,为生活添加一点快乐,前提是——有他在。
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拥有这男人,她被困在他的怀抱里,这方天地,充满悠远的安心。
楚拓风静静的吻了吻她的发,又摸了摸她的脸颊。
长久以来想说的话,都在今天得到纾解,多年来的暗恋在说出口后,他觉得无比舒畅。
暗恋时一向是对自己充满不确定的,想自己哪里不好随意她不爱上,也想着自己要变更好让她爱上,一来一往间,信心逐渐瓦解,变得卑微,满心只想为对方奉献。
他也是一心一意想为莫日丽奉献,使尽全力付出,带她走入更大的世界,他让她的生活变得精彩,并且让自己参与其中。
当此刻她像孩子这样的哭泣,他不能否认心里的震撼,对于她口中的过去,他是多么的心疼!
遇到那样的事,一个年轻女孩子会怎么办?她也被间接毁了人生哪!她也有意气风发对工作充满企图心的时候,却被这件事剥夺了,她躲了起来,隐藏自己,过着孤独的日子。
楚拓风恨自己太晚回来,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能一直陪在她身边,而不是在她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枯燥的生活后,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永远无法尽如人意,他能做的,是守护她,保障她接下来的生活有趣好玩。
他一定做得到。
春天的气息渐渐逼近,原本严冷的气温渐渐变得舒适宜人,大街上的人潮不在穿的像个泡芙,轻薄的春色外套出炉,城市不再沉重。
楚拓风的工作室里,邓洁来访。
“你在干什么?”她矮着身子,看着餐桌边的楚拓风,桌上满是纷乱的八开图纸,有些空白,有些画了一些东西,楚大爷他呢,拿着小孩爱用的粉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画画啊。”
“画什么?”纤知拿起一张纸,歪头看着上面青面獠牙的野兽,漂亮的眉头皱起。
“看不出来吗?我太失败了。”他低着头,忙着继续画。
“楚先生,请恕我无知,敢问……这到底是什么鬼?这张,一直野兽搭着船,什么意思?还有那张,森林里有很多野兽在跳舞?我不懂。”
邓洁翻动桌上完成的画,越看越觉得不像话,这些画不是画得不好,相反的很有意思,构图有趣,但是……“这些东西全上不了台面,我是要你一副够资格挂在我家画廊的画,而不是像这种……这很像绘本,跟我们画廊风格不合。”
“答对了。”
“啥?”
楚拓风停下笔,昂首看她。“我就是在画绘本。”
“什么?!”邓洁怪叫。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甚至连嘴巴也惊讶的闭不上,她看着眼前这自作主张的男人。老天,不要这么整她,不要告诉她……“不要跟我说你要画绘本。”
他笑出一口白牙。“没错。”
邓洁差点没昏倒,看着他邪恶的笑容,怒道:“你有没有搞错?画绘本?!台湾绘本市场更小你知不知道?等等,你为什么要画绘本?本来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答应我要交一幅画给我。”
“我是答应过没错啊。”他笑了,看着邓洁紧张兮兮的脸色,索性站起来,朝她勾勾手。“在这边啦。”
她值得呆愣愣的跟着他走,来到窗前,那里放着一个画架,她早知道他惯于在这边画画,但今天没注意到画架被布盖住了,所以一看到他伏在桌前画画,就忘记这回事。
此刻,只是楚拓风神秘兮兮的站在画架旁边,然后缓缓拉开画架上的布——
邓洁的眼睛,从怒气腾腾转为迷惑。
她眯着眼,沉吟道:“等一下……”
眼前,是一副半完成的画。
纤细写实的笔触,绘着一个跷跷板,旁边,稀疏的矮草杂乱的长着,画面被切割陈一半白天一半黑夜,左边的太阳与右侧的月亮,分据跷跷板一方,跷跷板没有偏于哪边,楚拓风画出,道上下跳动的轨迹,让跷跷板看起来好像偏于左又好似偏于右,凸显出一种左右为难的情境。
黑夜的气息与白天的画亮,没有谁轻谁重,正如黑白在这世界上没有对错,邓洁眯着眼看着这画,脑中马上翻出几个画的主题。
“我没想到你会画这个。”她环着胸,睇他一眼。“我以为你会选择跟之前在美国展出的画作一样,以热闹动物为主题,或者能画人物,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选择画景,而且,这也不算实景,你画的写实,但其实很超现实,这个……我得想想。”
楚拓风没说话,他耸耸肩,转头望着窗外白昼。
他正在恋爱。
恋爱中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莫日丽后,变得很粉红色,看什么东西都好像甜腻腻的。
就如同昨日他跟莫日丽去逛夜市,很久没吃过臭豆腐的他,闻到那股臭豆腐的味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跟莫日丽一起点了一份臭豆腐,昏暗灯光下,她坐在他对面,桌上美耐皿的盘子裹着薄薄的塑胶袋,上面放着炸的酥脆的臭豆腐,她眯着眼,咬了口臭豆腐,他也跟着吃了一口,后来回家后,他忘了臭豆腐的味道,只记得她轻咬臭豆腐的样子,更可怕的是,心口也甜蜜蜜的。
每天他约她到处去玩,她上班时就利用晚上时间闲逛,累了就回他家,一起窝在小小的简陋的床上,或者去她家,躺在松软蓬香的床里,说说笑笑到疲倦睡去。
她休假时,他会将行程融合自己的工作,又是去植物园,他会带着相机拍下有震感的花花树树的样子,有时去动物园,拍各种动物的每个表情,有时搭捷运随机下车,在高楼大厦间穿梭,由下往上拍建筑物的表情。
莫日丽从不喊累,有时他投入时,会拿着相机苦等一直河马打哈欠,这时她会微笑着,或站或坐在旁边,帮他一起注意一起等。
楚拓风本来要丰富她的生活,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反而也被填满了。
画家的工作很孤独且极度主观,但他却不介意有她相伴,她从不出主意,也不吵闹,比他更有耐心,笑着的时候给他好大的力量。
恋爱让他的灵感变得更丰富了。
那天晚上,经过一出公园,兴起走入,角落有个跷跷板,刷上蓝色油漆的木身在黑夜中毫无光彩,莫日丽笑眯眯的走过去,双脚一跨,坐上跷跷板,双手握住板上的铁条,仰首看着月亮。
那一幕,停留在楚拓风的心里。
她看着月亮,让他也跟着注意到那夜的月光竟灿烂如日光,回家后,他想来想去,趁白天又来探了一次,望见太阳炙热如火,他于是决定将日夜画在同一张画里,拿掉跷跷板旁的溜滑梯,也拿掉维修中的荡秋千,仅留下跷跷板,陪伴日月。
邓洁忽然问:“你想表达什么?”
“你说说看。”他扬了扬眉头,看着邓洁。
“太阳跟月亮,就是白天跟黑夜,也可以引申为黑与白,这幅画在我看来,会觉得画家想表达的是黑白没有一定的轻与重,也就是有时候人心会觉得白是对的,但可能其实黑才是对的,总之,这有点混淆价值观的感觉。”
“说的不错。”
邓洁好奇道:“怎么会想画这个?”
“你不喜欢吗?”
邓洁皱皱鼻子。“你总是这样,问你什么都用反问来回问我,从你嘴中,很难得到直接了当的答案,真讨厌。”
他哈哈笑。“这样就讨厌喔?”
“你看,又来了,又是疑问句。”邓洁忽然想起。“那你干么要画绘本?那么有空吗?拜托你,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有经历就多画几幅画,你多尝试各种题材,我们再来讨论看看哪种路线好。”
路线?他还是笑。“你把我当偶像明星喔?”
“不是啦!唉,说也说不清,快说你干么画绘本啦!”
“秘密。”
邓洁气疯。“又来了,拜托啊!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