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梅堇睁开眼时,脑袋一片空白,只见梁宸凑近了那张俊脸紧张的望着她,眸子里映着忧心。
“宸,我怎么……”她掀了唇,脸上充满困惑。
“梅堇,你昏倒了。”梁宸对着她说,那两道粗眉瘦得可紧了。
“昏倒?”沈梅堇眨了眨眼,终于想起她突然感到晕眩,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怎么会昏……有客人!”正当她想细问时,她从丈夫背后看到阿金、绢儿,还有一位老人家,是他带回来的那位客人,在客人面前她躺着也太不得体了,急忙想要爬起来。
梁宸帮忙扶起她,让她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向她介绍道:“梅堇,这位是刘御医,爹旧疾复发,一直都治不好,我今天刚好在皇宫遇上刘御医,便请他来家里帮爹看看,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你昏倒,也请刘御医帮你把脉了。”
听到对方是御医,还帮她把脉了,沈梅堇忙不迭地问:“刘御医,我是不是有孕了?”
此话一出,沈梅堇立刻感受到气氛变得诡异,别说梁宸那道眉蹙得更紧,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阿金和绢儿也都担心不已的看着她。
这……怎么回事?她是怎么了?
这时,刘御医开口道:“大少夫人,很遗憾,这不是喜脉。大少夫人的脉象乍看之下是因为太疲劳,火气上升,但老夫总觉得您这脉象很不对劲,没表面那么简单,依老夫的推断,您是中毒了。”
在听到自己没有怀孕时,沈梅堇有些失望,但听到是中毒,她慌了,一脸不敢相信的望向梁宸。“我中毒了?我怎么会中毒?”
梁宸紧紧握住她的手,沉稳的道:“放心,有刘御医在,刘御医会问你一些问题,你仔细回答就好。”
闻言,沈梅堇的情绪才缓缓平静下来,没那么激动了。
刘御医遂靠向前讯问道:“大少夫人,您最近都吃了什么?”
她吃了什么?
沈梅堇对上梁宸鼓励的眼神,冷静的回想,“我照平常吃,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最近都喝吴大夫帮我开的药方,但那也是调养身子帮助受孕的汤药而已。”
绢儿接着补述道:“大少奶奶的汤药都是奴婢亲自熬煮的,大少奶奶平常三餐也都是自个儿煮的,不假他人之手。”
“刘御医,我跟内人吃的都一样,我有中毒吗?”梁宸问道。
刘御医要他伸出手,把完脉后,摇了摇头,“都尉您的脉象倒没有异常。”
“不是三餐的话,那么是药方有问题?不,不可能的……”沈梅堇喃喃地道。梁宸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朝绢儿道:“绢儿,你去把药拿来。”
“是。”
一刻钟后,绢儿抱着从药房拿来,还没吃的药包,刘御医打开纸包,细心的做着检查,半晌,他匪夷所思道:“很平常的药材,是用来助孕没错,也没加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大少夫人为什么会有中毒现象……”他不禁喃喃自语。
“请问,我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沈梅堇鼓起勇气问道。
刘御医看了眼梁宸,无声探问,显然梁宸早就知情,但怕她害怕,不敢明讲。
“请告诉我。”沈梅堇坚持,不希望他们隐瞒她。
梁宸朝刘御医点了头,刘御医说了下去,“大少夫人的脉象异常,老夫推测是中了一种极阴险的毒,那是种能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的毒物,初期会有疲劳、嗜睡的症状,也会体力不支昏厥,症况就跟肺病相似,到最后会吐血,若是有出血状况,就为时已晚了。”
闻言,沈梅堇打从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在前世时,她就是得肺病而死的,原来,她不是生病,是有人蓄意对她下毒,想置她于死地?
她全身发冷,肩膀也颤抖起来,难以置信居然有人想要她的命,连她重生了也依然不放过她,要是她今天没有昏倒,没有遇上刘御医,她是不是就会顺了对方的意,像前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天啊,好可怕!
正感到恐慌,她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一个刚硬的胸膛,置身于温暖之中。
是梁宸的怀抱,他用力的抱住她,充满愤慨的道:“梅堇,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仔细想想,谁是最有可能害你的人?”
梁宸的胸口也因极度震怒而上下起伏,浑身被一股即将愤怒咆啸的戾气包围着。
看到她在面前昏倒时,他心急如焚,再听到刘御医说她中毒时,更高高悬着不安的心,希望她尽快醒来,现在,见她怕得发抖,无助得不能自已,他心疼万分,怒气更是高涨到了顶点,他无法原谅那个想害她的人,他发誓他一定要捉出凶手。
是谁要害她?
沈梅堇想了又想,想起近来很厌恶她的婆婆,但婆婆怎会因为她不让丈夫纳妾就想害死她,不可能。
接着她想起梁笙夫妻,据她前世对梁笙的了解,他再喜欢她,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应该不至于做出杀害她、自毁前程的事,那么,就只剩夏水儿。
在前世,夏水儿就时常带头欺负她,也十分痛恨她,这世也是如此。
沈梅堇在梁宸怀里颤着声道:“可能是夏水儿,那一晚,她看到梁笙抱住我,肯定很恨我……还有那一天,她听到你对爹娘说不纳妾,她或许在嫉妒我,因为梁笙听了你爹娘的话纳妾了……那女人她很恨我啊!”
“弟妹?”梁宸错愕,他以为夏水儿只是骄纵任性,从没想过她会下毒害人,但他并没有不相信妻子说的话,若说凶手是夏水儿,她确实是有动机的,但凡事还是要讲求证据。
“梅堇,你再想想,弟妹她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她有威胁过要杀你吗?!”
沈梅堇摇了摇头,“她只有一次警告过我别接近梁笙,平时我跟她是井水不犯河水……”
梁宸沉默了下来,药材里没有验出毒物,那要如何指证夏水儿是凶手?
这时,绢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奴婢想到了,奴婢帮大少奶奶熬汤药用的那个壶!原来的药壶坏了,在厨房时有个丫鬟拿了一个新壶给奴婢用,现在想起来,那个丫鬟是在二少奶奶身边伺候的!”
“快去把壶拿来!”梁宸马上下令。
“小的知道放在哪,我去拿!”阿金马上冲出去,很快抱了一个壶回来,刘御医马上打开壶盖检查。
绢儿虽然天天清洗,但壶内仍免不了会留下洗不掉的污渍,刘御医看到里面一层黄渍,刮下来检查后,他极肯定的点头,“就是这种毒,抹了一层在壶里,熬煮药材时毒性就会浸入汤药里,只要天天喝就会慢性中毒而死。”
“太可怕了,二少奶奶的心肠居然那么恶毒……”
“二少奶奶竟想害死大少奶奶,她会下地狱的!”
阿金和绢儿纷纷为沈梅堇抱不平,痛骂着夏水儿,沈梅堇双眼含着怨恨,咬牙道:“真的是夏水儿想杀我……”
她真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招惹夏水儿了,不管是前世或这辈子,明明都是她的男人单方面纠缠她,她从来都没有抢夺的意思,但夏水儿就是不放过她,要不是这回中毒发现得早,自己肯定又会被她害死,再一次死在梁宸面前。
“宸,我不会原谅她的!”重生后,她一直尽量避开夏水儿和梁笙,不想与他们起冲突,岂料夏水儿仍是想害死她,她不会再让步了,她会连本带利的连前世的帐一起跟她清算。
梁宸同样无法原谅夏水儿,他不敢想像,要是他晚一步发现,毒性入侵了沈梅董的五脏六腑,无可救药,那该怎么办?
他无法想像梅堇在他面前死去,若她像他所作的那场梦一样在他怀里死去,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梅堇,相信我,我会找出更多证据来,我会要她付出代价的。”梁宸恶狠狠的道。
沈梅堇中毒的事并没有泄露出去,未免打草惊蛇,还故意装病,好让对方得意洋洋下疏于防备,接着是守株待兔,刘御医说那种毒物必须持续服用才会致命,梁宸故而要绢儿将药壶放回厨房里,派人到厨房埋伏。
夜里,一个丫鬟趁四下无人提着油灯溜进厨房,藉微弱的灯光取出收在木柜里的药壶,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罐膏药,用木筷子抹在壶身四周。
“你在做什么!”
没想到会被发现,丫鬟吓得倒抽了口气,慌乱的想逃。
“站住,别想逃!”
门口被挡住,下一刻灯火通明,她清楚看到厨房里多了好几个护卫打扮的男人,更是惊慌失措。
“你竟敢在药壶里下毒,你好大的胆子!”为首的男人朝她大喊,他们都是府里的护卫,平常极度祟拜武功高强的梁宸,受梁宸所托来帮忙的。
丫鬟急否认,“不,我没有……”
“都有证据了还敢狡辩!捉起来!”
半夜,护卫将人押到出云居,当丫鬟抬起头,对上梁宸和沈梅堇夫妻时,知道自己下毒的事迹败露了,嗫嚅地道:“大少爷,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奴婢不想害大少奶奶的……”
“老实说出来!”梁宸的表情本就十分可怕,他这一吼,更吓人了。
丫鬟频频磕头,眼泪哗啦啦的掉下,全都招了,“我说,是二少奶奶要奴婢做的!”
得到证词,梁宸和沈梅堇互看一眼,满意的点头,谁知再追问下去,那毒物的来源竟与吴大夫有关——是吴大夫透过某个门路帮夏水儿买的。
沈梅堇非常震惊,她向来敬重吴大夫,没想到他竟是帮凶,帮着夏水儿对她下毒,她前世还傻傻的让他看病,以为自己真得了肺病,无药可医,结果却是他们两人串通好要害死她。
当晚,梁宸也让人将吴大夫带来,吴大夫坦诚是因为儿子欠债,家里急需用钱,才会做出这种抿灭良心的事,他良心不安,愿意当证人,弥补他的过错。
为防有变数,两人决定趁早揭发此事,要让夏水儿得到应有的惩罚。
隔天一早,当她精神奕奕的和梁宸一起来向公婆请安,众人都很吃惊。“梅堇,你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是啊,看起来精神挺好的……”
夏水儿看到她没事的样子,脸色微微一变,似很惊愕。
“爹、娘,其实梅堇是装病的。”梁宸和沈梅堇都注意到夏水儿的异样,交换了眼神,接着,由梁宸说出这件事。
梁家两老脸上皆是困惑的表情,不解道:“什么?为什么要装病?”
“因为有人要下毒害死她,我们只好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她的诡计得逞了,好露出马脚。”梁宸意有所指的对着夏水儿说。
“下毒?!这是怎么回事?”两老都惊骇住了。
“大哥,你该不会是怀疑自家人对大嫂下毒吧?”梁笙不得不这么想,也怕莫名其妙被当成凶手。
夏水儿低垂着头,那双垂下的眸闪烁不定,极力稳住慌张,“说什么下毒?太荒谬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肯定是搞错了。”
梁宸直直的望向夏水儿,眼神狠戾,“那个人用了和肺病症状相似的毒物,想害死梅堇,并让人误以为她是得肺病而死,简直太阴险了。”
夏水儿隐隐打了记寒颤,不,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做的……
“大伯,你怎么确定大嫂她是中毒了呢?也许真的是病了。”她抬起头道,极力忍住内心的畏惧,面对梁宸那足以将她杀死的冷酷眼神。
天啊,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眼神,她头一次看到……
“爹,您还记得上次来帮您看病的刘御医吧,他医术高明,治过许多疑难杂症,连皇上的病都是他治好的,那天梅堇昏倒,就是刘御医把脉的,他确定梅堇是中了毒。”
梁宸此话一出,两老都震惊不已。“真的?到底是谁那么狠毒,想害死梅堇?”
纵使梁夫人这阵子与沈梅堇处不好,也不会希望媳妇送命,家里竟有这么一个想谋人性命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爹、娘,我有人证,很快就知道凶手了。”梁宸眯起眼,平时个性温厚刚直的他,在这时显得深沉。
“快、快叫进来!一定要将那个恶人移送官府!”两老的情绪都十分激动,想知道凶手是谁,心肠怎会那么的歹毒。
梁宸和沈梅堇又交换了眼神,有着快将凶手逼出来的自信,接着,梁宸唤了阿金,让他将在外头等候的证人带进来。
夏水儿听到有证人,在心里喊着不可能,拚命想冷静下来,可当那名在壶里下毒的丫鬟被押进来时,她顿时脸色大变。
“二少奶奶……”丫鬟看到她,愧疚的喊出声。
夏水儿表情极为心虚又害怕,厉声喊出,“不要叫我!不是我干的!”
梁笙惊骇的望向妻子,“水儿,是你下的毒?”
面对丈夫的质疑,夏水儿死命的否认,“不,我没有!”她恶狠狠瞪着丫鬟,“你这死丫头少胡诌了,我才没有要你去下毒!”
丫鬟泪眼汪汪,怕得不得了,“二少奶奶,奴婢不想被送去官府啊,奴婢还有爷爷奶奶、弟弟妹妹要养……奴婢是受您指使才会对大少奶奶下毒的,是您说只要帮您做点事,您就会给我银两……”
夏水儿绷着铁青的脸,愤怒不已,“胡说八道,小心我打死你!”
梁家两老看到二媳妇被指称是杀人凶手,还一脸凶悍的威吓丫鬟,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爹、娘,还有一个人证。”梁宸说完,阿金又从外头带进来第二个证人。
是吴大夫,夏水儿吓得脸都发白了,频摇着头要他不能说。
吴大夫却实话实说,“二少奶奶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能帮儿子还债……我们有白纸黑字写分明,她帮我还债,我必须帮她找来一种毒物,让人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死去,不会被发现。”
阿金马上朝梁家两老滩开契约,上头写明两人的交易内容,还有亲笔签下的姓名,这是最好的证明。
天啊!她完了……夏水儿面如死灰,瘫在椅上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