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清突然想起一件事,冲到严明岚面前,“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吗?”
“我哪知道?”
“他不是常常去馄饨摊吗?”
“他常常去馄饨摊,我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我看你们两个混得很熟啊。”
严明岚恶狠狠的一瞪,“你不要胡说八道,他只是找我买药方。”
严明清一脸的狐疑,“是吗?”
严明岚真恨不得踹他一脚,“我若知道他是来抓爹娘的,我会理他吗?”
双肩下垂,严明清颓丧的在门槛上坐下,抱怨的看她一眼,“你都不担心吗?”
严明岚想到他不过十五岁,放在现代连国中都还没毕业,遇到强势拦路的人,难免会紧张嘛。
“你用点脑子好吗?人家若想要我们的命,直接动刀就好了,何必客客气气?”
顿了一下,严明清终于冷静下来,“对哦,若是看上我们的命,直接杀过来就好了,何必好声好气要求坐下来慢慢说。”
“你啊,性子别太急了,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
“是啊,可是,我比你还高。”
严明岚觉得好像听见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我有必要吗?我要骂你,直接骂出口就好了,难道你还能揍我一顿吗?”她不骂是因为懒得骂好吗?榆木疙瘩,也不知他的脑子是如何长的。
他还真想揍这丫头一顿,可是没那个胆子,她太可怕了,草药可以用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整整一日出不了茅房,他就恨不得给她下跪,唤她一声娘。严明清讨好的一笑,
“丫头,你说说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别急,很快就会知道了。”严明岚还沉浸在郁闷的心情当中,实在没心情浪费脑子琢磨待会儿就知晓的事。其实,无论迎接她的是什么秘密,她只能接受、面对。
“你最聪明了,应该猜得到吧。”
“我是聪明,不是未卜先知。”严明岚没好气的一瞪,这小子当她是神仙吗?
“我以为你至少想得到。”
顿了一下,严明岚不怀好意的一笑,“我是想得到啊,可是,不告诉你。”
严明清怔愣了下,“为何不告诉我?”
“你太傻了呗,我胡思乱想,你也当真,我良心不安啊。”
严明清呆住了,下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准备扑过去抬人时,张伯走进来。
“张伯,我爹娘还好吗?”严明岚心急的问。虽然对方没有危及他们性命之意,但爹娘不会无绿无故躲藏多年,可见得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放心,没事,老爷请你们去议事厅。”
严明岚点了点头,让严明清抱严明雍,三个人随张伯去了议事厅。
严明岚已经预料到他们远行的目的地将从西北转向京城,可是没想到娘亲的秘密竟然是……她真的傻了!
“娘亲是郡主,外祖母是长公主,这是在作梦吗?”严明清根本是喃喃自语,这样的惊吓真的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严明岚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一直以来,他们看自个儿就是乡下人,只是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还好,如今大梁最高权力者竟然成了他们的表舅,这种感觉就好像第一时间得知自己中了乐透,太不真实了。
“虽然你们娘亲是郡主,外祖母是长公主,但是爹没有功名在身,你们跟寻常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严其俊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觉得当寻常老百姓很好啊。”这是严明岚的真心话。虽说在这样的时代,权力往往是一种安全保障,但是跟皇上扯上关系,总会教她想起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她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我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严格说起来,严明清比严明岚更容易满足,毕竟他是弟弟,缺少老大的自觉。
“这是当然,不过以后去了京城,你们可不能再像如今一样随兴。”
严明清跳脚抗议,“爹,随兴的是这丫头,可不是我。爹真该好好管管她,姑娘不像姑娘,成日四处打混,盛安哪个人不认识她?人家还称她小大夫,真是了不起!”
她本来就是大夫,只是不喜欢行医。严明岚没好气的赏他一记栗爆,“我比你还受欢迎,你很嫉妒吧。”
“痛……你真好笑,我可是男子汉。”严明清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还不忘了摆出男子汉的架式。他最得意的莫过于两人的性别,让他自觉高她一等。
“男子汉就不会嫉妒吗?你问爹,爹会不会嫉妒?”
严其俊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啊,别老是欺负弟弟。”
“对啊对啊,她就知道欺负我。”
“你也别老跟姊姊过不去,明知不是她的对手还喜欢扑上去,这不是自找罪受吗?”严其俊一直觉得他们的性别生反了。
严明岚斜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爹,有人天生喜欢自虐,不受点罪就觉得日子过得没有滋味。”
严明清张嘴想反驳,可是想想,若是这丫头不理他,日子还真是没滋味。
严明岚显然看出他的心思,咯咯咯的笑了,严明清又羞又恼的红了脸。
“好啦,十日后我们出发回京,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回来这儿,你们外祖母因为想念你们娘亲一直卧病在床,你们娘亲再也不能离开外祖母身边。还有,岚儿离开前去大杂院那儿走一趟,记得一件事,别说出我们的行踪。”
无论秦豫白如何安排他们回京,他们离开还是别引来注目比较妥当。
严明岚的神情转为严肃,“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
“有些事不说,不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而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们若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避开危险,爹还不如说清楚讲明白好教我们有所防备,不至于遭遇危险都未察觉。”严明岚不认为不知是一种保护,搞不清楚状况才是最危险的事,就好比舅公若老老实实道出为何不卖万应丸给众公子,她今日就不会傻乎乎的犯下那么大的错误。
严其俊显然还有迟疑,真的要说吗?“俊哥哥,岚儿说得没错,若当初我无意间听见的事明明白白,我们就不会落入被动,连如何防备都难以着手。”纪香凝坚定的看着严其俊,待他点头应了,她向女儿伸出手,拉她在身边坐下。
半晌,把香凝缓缓道来,“那日,我一如往常进宫看太后,离开慈宁宫之后再绕去东宫看太子纪,然后出宫前跑到奇石洞偷看俊哥哥。从奇石洞可以看见练武场,练武场是亲卫军练武的地方,皇帝哥哥要求东宫侍卫队每三日过去与亲卫军切磋,而带领东宫待卫队的就是俊哥哥。”严明岚有一种有眼不识泰山的感觉,原来爹是东宫侍卫队队长,若一直待在京城如今应该是皇上亲信,不过如此一来爹娘就不可能成亲,当然也没有他们三个,至于她的穿越……好吧,她想这些真的很没意义。
“我像往常一样钻进奇石洞,可是还没往上爬就听见说话声音,是一位宫女说什么娘娘生气了,连个弱女子都解决不了还妄想做大事,不如早早死心了。接着另一个人说话了,是一位内官,说什么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一个月内保证娘娘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
严明岚感觉心跳好快,在宫中那种地方偷听到如此重要的对话,这不是找死吗?
“我吓坏了,若是他们发现我一定会将我灭口,可是越怕越紧张,我踩到落叶,他们的声音就停住了,当下那一刻我以为自个儿死定了,不过突然有一道声音救了我。”纪香凝转头看着夫君,他很自然的接着道。
“太子的花雕不见了。”
“那日俊哥哥正好带花雕来吓我。俊哥哥知道我的坏习惯,可是奇石洞不只是靠近练武场,也靠近奇兽园——那儿养了各种珍奇野兽,虽有专门的驯兽师照顾,但难保不会疏忽让野兽跑出来,所以俊哥哥才会带太子表哥的花雕来吓我,没想到适时救了我。”
“花雕是什么玩意儿?”严明清忍不住好奇的问。
“一只小花豹,很可爱,还会撒娇,可是你娘怕得要命。”
纪香凝娇嗔的瞪了夫君一眼,“它会对你撒娇,又不会对我撒娇。”
“娘,先别管花雕,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不是已经逃过一劫了吗?”严明岚更关心的是整件事的发展,后头必然又生出状况,要不爹娘也不会遭到追杀。
“我以为自个儿逃过一劫了,离开后才发现我的玉佩掉了,后来不能不回头去找,可是找不到,很可能被捡走了。”
严明岚立即反应过来,“那两人并没有被爹那句话误导,他们其中一个回头去查看,可能发现玉佩,将玉佩捡走了。”
纪香凝点点头,“当时我想,若是玉佩落入对方手上,他们从玉佩找到我,我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于是我赶紧去找俊哥哥。俊哥哥叫我别紧张,玉佩不见得落在他们手上,我自乱阵脚不过是将自个儿暴露出来。”
“这么说也对,若是玉佩不特别,他们不见得能够经由玉佩找到娘。”
“是啊,可是不知是否他们经由玉佩找到我了,还是早在我回头寻找玉佩时就露了行踪,三日后从文昌侯府前往皇恩寺祈福时,其中一辆马车的马儿突然发疯,庆幸大哥哥反应机灵,追上去砍了马儿的脚,使马车在落下山崖之前停下,马车上的大姊姊只怕没命。而原本那日应该是我陪祖母去皇恩寺,但前一夜我着凉,大姊姊临时自告奋勇代我去。”
严明岚突然觉得很冷,“宫里的人真残酷,单从娘听见的那些话根本威胁不了他们,但他们还是对娘痛下杀手。”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完成任务后,你娘从中察觉到哪位娘娘是主谋。”严其俊点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严明岚立即反应道:“那位娘娘要杀的人必然与娘相熟,要不,为何有此担心?”
这个丫头实在太敏锐了。纪香凝迟疑的看了夫君一眼,严其俊显然明白娇妻的意思,决定隐瞒某一部分的事,免得孩子太过担心。
“我们也认为如此,可是没几日就传出皇上有意让你娘去北齐和亲,爹才决定带着你娘远离京城。”
严明岚僵硬的唇角一抽,“当皇上的为何老爱将人家的女儿送进虎口?”
虽然很认同女儿的说词,但严其俊还是轻斥道:“不可胡说。”
严明岚撇了撇嘴。
“原本,我们以为远离京城就没事了,没想到对方一路追杀。”
严明岚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爹,后来大梁有送郡主或公主去北齐和亲吗?”
“我倒是没听说这事。”
“我很怀疑,先皇真的要让娘去北齐和亲吗?这有没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当你们远离京城,他们就容易对娘下手了?”
严其俊眼神一沉,“我们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顿了一下,严明岚又想起一事,“他们会不会还没放弃追杀爹娘?”
“我们不确定,不过我们在幽州这十几年都很平安。”
“因为失去爹娘的消息,他们也只能收手。”
严其俊同意的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严明岚不解的皱眉,“不过,真的很奇怪,对方为何如此执着?”
“也许觉得你娘终究是个隐忧。”
是吗?严明岚总觉得还有原因,可是又摸不着头绪,转而道:“我们回京还是要小心一点,若是他们得到消息,说不定又派人暗杀。”
“这事我已经提醒秦大人,他会安排。”
提到秦豫白,严明岚还是觉得自个儿很蠢,但至少不会气他,他虚情假意亲近她也是可以理解的,谁教她爹娘躲藏的功力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