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影紧张的在凤栖梧床边放着的那只黄花梨小木箱里,翻找那味能暂时止痛的特效药丸,结果却发现药瓶竟然是空的。
看着因疼痛而双眼紧闭,双手紧抓着胸口,痛到整个人弓在一起,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床铺上,几乎无法呼吸的凤栖梧一眼,寂影的俊容上有着罕见的慌乱,他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轻声地低语:“十三爷,你箱中的药没了,我回房去拿备用的药,你再忍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痛到脸色发白,全身狂冒冷汗的凤栖梧,听到寂影的话,他咬着牙虚弱的点了点头,细喘的呻/吟声,被他咬进嘴里。
寂影不舍的瞥望了眼凤栖梧疼痛满脸的模样,心一狠,转头就往门外跑,却在门板刚开之际,眸底撞见一抹袅娜身影正立于门边。
好不容易才疾步由后院,追着凤栖梧与寂影的脚步跨进梧竹居,都还来不及喘口气,迎面就看到寂影焦急无措的脸,白心璃连想也不想,劈头就问:“小王爷他怎么了?”
冷眸扫向她关心的脸,寂影满腹不悦,他反手将门掩上,口气十分恶劣,“不关你的事,走开!”都是她害得十三爷犯病,亏她还有脸踏进梧竹居。
面对拒绝,白心璃充耳不间,她听见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呻/吟,又见寂影一副急着要离开的模样,慧黠的眸儿转了转,她反射性地问:“你是不是要去请大夫,还是要去拿什么药?你快去忙吧!我会帮忙照顾小王爷的……”说话间,她已自动自发的伸手要推眼前那道虚掩的门板。
“你——”心急着要赶去取药,寂影板着脸就要发作,哪知白心璃却连看也未看,径自将脚跨进门坎,她朝寂影摆了摆手道:“你再拖拖拉拉的,把小王爷的病情给耽误了,罪责可是在你不在我,快去忙你的。”
“你——该死!”到现在寂影才明白十三爷为何会拿她没辙的理由,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指使模样,寂影暂时没空理会她,恨恨的丢话便拔腿赶回房里取药。
而身为当事人的白心璃,还真没将寂影的活听进耳里,因为她的整副心神,早被房里那断断续续传来的忍痛声所吸引。
白心璃走进宽敞的前厅,听到声音是从半圆型的花门后传来,她毫不犹豫的轻移莲足,进入那间偌大的内室,就瞧见在垂帐之后,已痛到满床打滚的凤栖梧身影。
“小王爷,你怎么了?”惊讶写满她那张芙蓉小脸,脚步仅顿了下,便急忙靠近床榻边。
“你……出去!”凤栖梧在剧痛中抬眼,瞧见一道袅娜身影向他走来,他连想也未想,咬牙就想斥退她。
根本不理会他气弱的命令,白心璃揭开床帐,瞧见披头散发,两手正抓着胸口在猛力吸气的凤栖梧,震憾的画面让白心璃再次看傻了眼。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我能怎么帮你?”她直觉猜测他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她刚才顶撞他所致,蓦地一抹歉疚在内心成型,她觉得喉头有些发苦。
“不用!你——出去!”他企图挥廾她欲触碰他的手,可是胸骨后传来的剧烈疼痛,却让他紧抓着胸口的双手,无闲制止她,只因为那疼痛太深,他痛到真想用双手穿过自己的胸骨,好将那折磨人的心给挖出来,藉以让他终止这种痛苦,可惜这种想法,在他找到解决心疾的办法或是死亡之前永远都是个奢愿。
“你小心点……别咬伤自己。”白心璃心惊胆跳的看着凤栖梧咬白了下唇,真怕他会在昏痛之间,咬到舌头。
“出——”凤栖梧闷哼着,胸骨上的压迫感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已无力再理会白心璃,心里暗忖不知这回的发作,时间要拖多长?却在模糊间听到白心璃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他的唇舌间滑入一股温热的血腥味冲鼻,他心下一惊,连忙松口,便瞧见一截嫩白掌侧,已留下他的齿痕。
“你——”知道是白心璃为了怕他剧痛中咬舌,而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嘴里所致,所幸他也还未痛到全无意识,不然她如此冒失的将手给凑过来,他不生生咬下她一块肉才怪!
正当凤栖梧想再喝退白心璃,不想让她接近剧痛中的自己时,寂影已在此时拿着药回来了。
“十三爷,药来了,快吞下去。”寂影单手撑起蜷卧的凤栖梧,欲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而旁边的白心璃见状,则赶忙的从茶几上端了一杯水过来,让凤栖梧得以配水咽药,全然不顾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伤口。
凤栖梧服过药后,他轻靠在寂影的胸膛前浅促喘息,整张脸苍白的骇人。
站在床边没有离开的白心璃,以复杂的眼神瞅着深蹙着眉心,承受着难以想象剧痛的凤栖梧,内心充满煎熬的自责,她心里不断的想着,他会忽然间痛成这样,真的是她害的吗?正当她被罪恶感所笼罩时,护主心切的寂影,已经开口赶人了。
“白姑娘,你还不走吗?”寂影不希望她的存在,影响到凤栖梧的休养。
“找……”她抬眼,接触到寂影肃杀的冷眸,她不自禁的颤栗心房,后知后觉的反省,眼前的寂影可是凤栖梧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自是不在话下,她适才那般指使,没让寂影翻脸动刀,算是她好运了。
瞅着凤栖梧仍不适的脸一眼,白心璃蠕蠕唇,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与寂影那双凶狠到像是要砍人的黑眸对上后,白心璃几乎不会怀疑自己所感受到背脊发冷的感觉是个错觉。
这个寂影对她有种出乎寻常的敌意,而敌意的来源正是来自于他怀中护着的凤栖梧。
“好吧!我离开就是了……”白心璃决定让步,思忖着她再另外找机会跟凤栖梧道歉算了,哪知脚步还未动,微垂眼的凤栖梧已开口喊住了她。
“嗯?”白心璃顿住脚步,偏首看他。
低低地喘了口气,凤栖梧强撑不适地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你的手……”
听到凤栖梧提起她的手,白心璃将被咬伤的手藏在身后,镇定的抿唇微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等一下……”凤栖梧喊住了她,将目光调向仍抱着他的寂影说:“你帮我替白姑娘包扎一下手伤,她的手被我咬伤了……”
寂影扯起眉头,俊颜布满阴霾,他转头瞪向白心璃,眼神示意她开口走人,毕竟叫他替她包扎,他还比较乐意拿刀砍她一十八段。
白心璃见状,很识相的连连摇头,直说不碍事,正当凤栖梧还想再坚持时,门外有侍卫来报。
“小王爷,脊六百里加急到。”
“六百里加急?”凤栖梧愣丁下,不知这道加急文书是何人发出的?他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寂影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若有必要,我授予你处理的权利。”对寂影,他一向放心。
“可是……”寂影不安的眸看向白心璃,摆明就是不希望放他们独处,但凤栖梧只当寂影是不放心他的身体,便轻声道:“不用担心,这里有白姑娘在,你快去处理事情。”
“十三爷……”寂影气短的喊了声,心里想着他就是不想让白心璃留下来啊!
“快去!”六百里加急,可是紧急事件,怎能容许拖延。
“是。”寂影妥协了,他极为小心的将凤栖梧轻放回床铺上,又将锦被仔细地盖妥,这才直起身子,以冷冽的目光再瞪了白心璃一眼,这才悻悻然的踏步离房。
白心璃见寂影离开,这才将绷紧的神经放松,瞥了眼闭目休息的凤栖梧一眼,心中虽然惦念着刚才听到的“六百里加急”,可是她转头环视堆满书册文卷的房间,心里暗忖着凤栖梧应该会将某些重要的文件藏在这儿,她是不是该把握机会,试看找找看呢?
正当她的心中暗自思量该从何找起时,凤栖梧却早已将深邃的目光,疑觑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白心璃身上。
“你在想什么?”凤栖梧打断她的思绪。
“啊?什么?”白心璃被吓了小小一跳,芙蓉脸儿有着一瞬的心虚。
浓如深墨的黑眸盯紧她,“还不过来?”他开口命令她。
“……”她暗暗咬唇,一脸不安的看着他。“过来!”他加强语气,摆明就是要她服从。
满怀心思的白心璃低垂着脸儿,不太敢将目光放在他苍白的俊容上,因为那会让她内心的罪恶感更甚,但是在她察觉原本躺在床上的凤栖梧,却不知怎地竟撑着虚软的身体要起身,白心璃只好赶忙趋前走近他,然后见他吃力的想翻揭那只放在床边的木箱,她急忙接手。
“你想找什么?我来拿。”
“把里面那瓶青色瓷瓶,还有干净的布条拿出来。”凤栖梧垂眸盯视她右手掌侧那道被他所咬的痕迹,越看就越碍眼。
“好了,我拿出来了,然后……就说只是小伤,不用了……”白心璃才将药瓶递给凤栖梧,却意外的瞧见他打开瓶塞,细心温柔的替她掌侧上药,心里头一股莫名的温暖,占据了她的心房。
“闭嘴,你可知你是第二个被我咬伤的人?以后我发病的时候,你就离远点去……我可不想让我的女人,被我弄断了手破相。”凤栖梧对待她,像是自个儿的心头肉般呵护,即便她刚才还令他恼怒的想杀了她,但是气敛后的凤栖梧,见白心璃竟然因为怕他自咬舌根,而不顾一切的将手递到他嘴里给他咬,冲着这点,凤栖梧早将先前的冲突与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第二个?
白心璃将疑问嚼进心底,没敢将话问出声,可是内心却为了他说的话而微微一晃,为了那不明所以的酸意颦眉,抬眸看着他细心的替她缠结布条,她心有所愧的低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体不好……”虽然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可是他会发病,绝对是跟她顶撞他有关。
“如果你早知道我的病,那么若我刚才坚持要杀李雄,你还会不会站出来替他说话?”凤栖梧将她的手掌包扎妥当,以若无其事的口吻淡问,将目光锁在她的眼底。
看着他,接触到他的询问,想及适才发生的一切,她不自禁的垂眸,闪躲他的目光,口吻坚定的回答:“我会。”
“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凤栖梧本想板脸教训她,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地轻笑了起来,却又因为笑意滚进胸口,疼痛不自觉伴随而来,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用手按着心口,表情转而充满抑忍。
“你快躺下,别坐着了。”见他不适,白心璃的一双手已忍不住圈住了他,她扶着他慢慢平躺回床铺上,不禁幽幽一叹:“很抱歉,我没办法欺骗你,因为我真的无法坐视你随意轻贱他人生命。”她也想说谎,也想视若无睹的让自己的卧底工作顺利圆满一点,可是她太明白自己的个性,如果明知自己有能力挽回局面,她是断不可能放任悲剧在她眼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