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栖梧的言语奚落,白心瑀皱紧眉心,很努力的抑制自己鼻腔涌现的热意,她对自己说,她是为了家人的安危而来,所有旁人给的鄙视、嘲讽,通通不要往心里去,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苦楚她都愿意受。
颤颤的吸口气,她维持原姿,以怯怯的柔嗓,为家人请命。“心瑀知道我们白家所犯之事难以原谅,可是身为白家的一份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心瑀也不放弃护家人周全的想法。”
“白姑娘的孝心可嘉,可惜本王的能力有限,帮不上忙。”他摆了摆手,觉得无聊,想要赶人了。
知道对方在下逐客令,白心瑀央求的嗓音更加焦急:“不!心瑀相信,在这世上绝无小王爷办不到的事,只有愿与不愿的差别而已……”
“喔?此话何意?”凤栖梧倒也想明白,为何她放着其它王公大臣们不求拜托,偏偏要来找他?
“回小王爷,心瑀曾听爹提过,在南凤皇朝的众臣王爷之中,唯小王爷敢逆龙颜,还说这世上唯有小王爷有扭转乾坤之能,故心瑀斗胆恳请小王爷能出手救我爹。”若不能劝得凤栖梧出手援救,只怕爹爹就真的要掉脑袋了。
毕竟因为疏浚工程的贪渎案,造成江河堤坊溃堤,淹没数百倾良田,虽无重大的人员伤亡,但农务损失与数百户人家的家园遭毁,也足够判个死罪与没充家产了。
“哼!此等阿谀奉承,谋求私利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是不是要本王让人给你掌嘴,你才知道刚才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她以为他凤栖梧是谁?随便给他戴两顶高帽,就会傻傻的为她与戒律府的宇文仲杠上吗?
“心瑀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就算小王爷让人将心瑀的嘴打烂,心瑀仍会这么说。”谁人不知凤栖梧早年甚得先帝宠爱,有一呼百诺的本事,若他肯点头帮忙,事情将会大有转机。
凤栖梧眯眼凝觑她跪地纤细的身躯,讶异她一介弱女子竟有此胆量,虽说他是有意刁难,故意视而不见,不开口唤她起身,但此刻他倒想瞧瞧她的模样了。
“你把头抬起来。”凤栖梧要求。
“咦?”跪地的纤躯明显僵直。
“再说一次,我要你把头抬起来。”他敛眉,嗓音不怒而威。
白心瑀闻言,虽然心头涌现莫名的不安,不过她仍怯生生的慢慢抬起头、直起腰杆。
相较于白心瑀刻意的微敛眸,紧盯着地面,不敢迎视凤栖梧,后者却是大剌剌的欣赏起她绝美的姿容,一向不轻易对女子动心的凤栖梧,竟也破天荒被撩动心房。
凤栖梧自绣榻中坐直身子,漂亮的丹凤眼因为她出色的外貌而被吸引着。
她的五官细致,肌肤白皙透红,一身素白为底的罗裳,夹杂湖水绿的衣边裙饰,观其身段优雅,仪态从容不迫,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也是柔美而宜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宁静与恬淡的氛围,当真有让男人激起保护欲的特质。
一股莫名的骚动隐隐在心中窜动,他直起身子,缓步走向她,在她的跟前站定,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直到确定他若不开口,眼前的女人便不会起身瞧他后,凤栖梧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弯下腰,伸出手递到她面前,“起来吧!你想跪到什么时候?”
打从凤栖梧从座上缓步移动开始,白心瑀的神经就像绷紧的琴弦般,她凝神细听那伴随着长袍摩娑的沙沙声接近,确定对方是笔直的朝她而来,白心瑀半垂的眸,带点慌乱与紧张。
曾耳闻这位小王爷的心机深沉,行事捉摸难料,虽然“他”曾温言劝告她,这趟任务不轻松,可是她却还是坚持要来。
毕竟她若不来,爹爹绝对会被判斩首之刑,而娘与兄长亦将遭流放,如果她真有这个价值,能换得一家人的平安,她有何理由逃避?
灵黠的眸儿,看着那双映入眼帘的男性双足停在眼前,见那双以黑绒作底色,上缀金丝纹绣边的鞋子,心知这定是那位尊贵的小王爷了,她感觉呼吸些微的急促,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触怒他?正当她为难时,耳边随即传来凤栖梧那悦耳好听的声音,还有那双递到眼前洁白修长的手,作势要拉起她。
不得已,她只好顺从的将手递给了他,并且顺势抬眸对上那双勾人的丹凤眼。
哇!好俊美的男人!
白心瑀在心底低呼着,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藉由凤栖梧的拉势,盈盈站起。
“谢小王爷。”她的眼波柔顺,气质温婉,当她说话时,唇边时不时都漾着弧度,这样的她,让凤栖梧觉得舒服。
感觉到手中抓到的柔软,本以为自己从不事劳动的手已够娇贵,而她的肌肤,要说是吹弹可破,一点儿也不夸张。
“我刚才就一直在想,像你这般硬脾气的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现下一观,才知你可不比外表所见的简单,是我小觑了姑娘。”凤栖梧毫不掩饰的将心里话说出,也不意外的接到她眼中的诧异,他冲着她微笑,然后开门见山的问:“说吧!帮你对本王有什么好处?”
乍闻凤栖梧的话,白心瑀的眸底掠过难掩的激动,与难以辨读的复杂情绪,她愣了愣,这才双膝微屈,向凤栖梧行了个礼道:“小王爷谬赞了,心瑀只求小王爷能为我爹求情,不要判他死罪,心瑀愿终生为小王爷的奴仆,一生伺候您。”
从小她就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每回总听爹爹迎人便夸她的美丽,近些年家中媒人探得紧,爹爹却也不舍得为她积极寻觅对象,甚至有某位王爷指名要点她作妾,爹爹也不为所动,一切皆以她的意向为依归,直到爹爹遭戒律府拘押,事情爆发后,她是怎么也不相信,那样慈祥疼爱她的爹爹,竟然会犯下那些错事,也是到那时,她才明白,她从头至尾皆是被眷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是故,她才决定不顾一切的要救下爹爹,就算让她为奴为仆,她亦无所惧。
凤栖梧伸出手,托住她的臂膀,不让她双膝点地,对视那双翦水秋瞳,他的深眸透着计算,“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要的是你的心。”
迎视那双黝黑的瞳仁,一瞬,白心瑀竟有种被卷入漩涡里的错觉,她急忙眨眼,感觉到胸口一阵急促的心跳,双颊不觉掠红。
细长手指轻抬起她柔美的下颔,故意让她的眼神无从闪躲,他喜欢她粉面含羞的模样,那种感觉……让他心底那抹占有的欲/望,叫嚣得更加炽烈。
从来,他凤栖梧就对女人没有“性”趣,只因为在这世间,他鲜少遇见外貌能夺他目光的女人,一向都是女人目光紧缠他不放,而今面对世所难见的佳人美貌,那颗不曾为女子热烈鼓动的心,此刻竟剧颤不已,他看着她,轻声低语:“我要你真心爱上我,心甘情愿的一辈子跟在我身边。”
打从他在退了赵盼盼的婚事之后,关于他有断袖之癖的谣言就甚嚣尘上,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的想法,可是他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占有欲,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凤栖梧觉得有些新奇,于是他开口要留下她。
“……”虽然早在来此之前,白心瑀就有牺牲自己的打算,可万万没想到凤栖梧居然要她——爱上他?这与她原先来此的打算并不同。
注意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凤栖梧唇角漾笑的伸手将她垂在颊边散开的发丝,温柔地勾到她的耳后,然后才微俯身,将唇贴近她,以带着邪佞的音频,一字一句将话敲进她的心坎里。
“我府里不缺做事的丫头,本王欠的是看得顺眼,想留在房里的女人,这样你可听得懂本王的意思?”凤栖梧故意以轻狎的语调说话,接着便毫无意外的瞧见一张刷白的脸,她身体颤了颤,就要跌倒之际,凤栖梧却像是料准般的伸出长臂,将她的纤腰牢牢的扣住。
知道凤栖梧是因为不让她因为腿软而跪坐到地上,她僵着唇,很勉强的朝他挤出一抿虚弱的笑,接着便挺直腰杆,仍稳稳的站着。
凤栖梧确认她情绪稍缓,并能站稳后,他才依恋不舍的松开手,转身背对她走了两步,以邪魅的语调说:“爱上本王,成为我的女人,你将能得到享用不尽的荣华与一切本王肯施舍给你的怜悯,留下来,失去自己,或是离开这里,你自己选择。”
此刻凤栖梧心中所拨的算盘是,留下一名面生的女子,替他化消外头那些不入流的风言风语,另一方面她所拜托的事,也是不悖他一直以来,针对皇兄身边宠臣的做事方针,最重要的还是他看她顺眼,若非如此,他可能会连正眼也懒得瞧上她一眼。
怔怔的瞧着凤栖梧高大瘦削的背影,她回想起“他”说过关于他的事情,脑海中只觉得混乱一片,心口揪扯撕裂,她好想转身逃开眼前的困楚,可是一双脚却硬是固执的不肯移动分毫,只因为唯有她能免去爹爹的死罪,甚至连娘与兄长也不必受流放之苦,她怎么能自私的抛下他们?
牙根咬了咬,热泪悬在眼眶,白心瑀捏紧粉拳,慢慢地在体内累积足够的勇气,这才以坚定的口气说:“好!心瑀愿意,心瑀会尽全力爱上小王爷,可是小王爷必须先救我家人。”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吧?本王要的可是你的全部……”
“心瑀……知道。”关于凤栖梧的传说,她听得太多了,她本也不奢望踏进小王爷府,她还能全身而退,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而已。
凤栖梧转身看她,瞧见她眼眶湿润的脆弱,他扯唇语调轻缓,“那好,本王姑且先信你一回,你提的要求本王会先做到,并将你家人妥善安置,在此之前,本王再次提醒你,不许耍小聪明,否则本王绝对会拉上你的家人陪葬,本王如此说……可明白了?”他想起数月前与赵盼盼惹出的那场荒唐婚事,相信那传言也落入她耳中了吧?念此,心中某种不想被碰触的情感,被他潜意识的藏得更深。
“心瑀明白。”白心瑀垂眸,将满心恐惧全数吞入腹中。
“好!来人,将东厢院整理干净,并带心瑀姑娘下去梳洗,从今往后,她就是属于我凤栖梧的了。”凤栖梧负手对身后的仆侍交待。
对于他肯放在心上的人,他凤栖梧从不吝啬对待,毕竟在未来,她可是他重要的解闷游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