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这段时间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朱涓并不在意,只要杜梅虹没再来惹她,她也不打算再追究前生的仇,因为她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
在成了墨瑛熙的妾后,她无须再到厨房干活,每日不是陪着墨瑛熙,就是陪着猫儿们玩,日子过得很悠哉,只除了觉得精神似乎越来越不好,往往到了夜里,与变成狮子的墨瑛熙说着话,便会不知不觉睡着,或者是在替他梳毛时困倦得睡了过去。
此时在后院看着体形又长大一圈的大花它们,朱涓和玉梨分别将手里三只两人缝制的老鼠玩偶朝远处扔去,让三只猫儿去追。
因为都已过了两个多月,它们仍只会抓些小虫子,让朱涓不免有些担心,决定亲自训练它们捕猎。
她不敢抓活生生的老鼠让大花它们练习,只好先用它们玩了好一阵子的老鼠布偶代替。
明明丢出去的玩偶有三只,但小猫们却追上了同一只布偶,还争抢起来,打成一团。
玉梨见状笑道:“涓姨娘,我早就说了你丢假的没意思,要么就扔真的。”
朱涓亲自点了她来伺候,但此刻朱涓身分已不同往日,她也得跟着改口喊她一声涓姨娘,不能再唤她的闺名。
朱涓摇头。“让它们去抓捕是一回事,要我亲手将活老鼠丢给它们吞吃,我不敢。”
玉梨提醒道:“没人要你亲手扔,你这会儿身分已经不同,你可是涓姨娘,吩咐一声,自然有下人替你办。”
朱涓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是先这么练习吧。”
虽然世子也提过她太娇宠大花它们,使它们少了些野性,可她想,现下她已有能力养着它们,纵使它们一直学不会捕猎也无妨。
玉梨也没再劝她,转而说起王府里其它各房的事,“听说昨儿个二少爷房里的那个云珠,也不知怎么惹着了二少夫人,二少夫人竟要命人将她给杖毙,亏得虹姨娘及时找来二少爷,云珠的小命才保住,不过为了平息二少夫人的怒气,她还是挨了几个巴掌,听说脸肿得有这么大呢。”她抬手比了个大小。
闻言,朱涓不禁想起前生,她在杜梅虹的算计下,没少惹得伍春莺生气,她后来才明白,杜梅虹意图假她之手,想让伍春莺动了胎气,把孩子给流掉,可不论伍春莺如何动怒,那孩子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肚子里,就连当年她受杜梅虹所骗,端了落胎的药膳给她吃时,她肚里的孩子都没事。
后来自己被卖往青楼,也就不知道杜梅虹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伍春莺最后在生孩子时与那孩子一块死了。
而杜梅虹也因此被抬为继室,之后却派人来活活毒死了她。
死前,她听那被派来的心腹丫鬟说——
“二少夫人怜悯你,说你受的苦也够多了,特意好心送你一程,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去。”
今生她没成为墨琏熙的通房丫头,免于再受杜梅虹的摆布,却有人顶替了她,想起前生杜梅虹所做下的那些事,她对那个叫云珠的丫鬟不禁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云珠怕是还不知道自个儿只是杜梅虹手里的一颗棋子,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便会遭到残忍的对待,落得悲惨的命运。
想到这儿,朱涓表情有些沉重的说道:“玉梨,你替我暗中留意云珠的事。”
“这是为什么?”先前朱涓也没怎么在意云珠的事,这会儿竟突然关注起云珠,玉梨难免好奇的问。
“你曾提过云珠会成为二少爷的通房丫头,是虹姨娘安排的,我总觉得其中似乎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忘了当时她也极力想安排我去伺候二少爷吗?”重生的事自然不能告诉玉梨,朱涓只好刻意提起这件事。
“就是呀,还好你没听她的话,否则这会儿顶了天也只是二少爷的一个通房丫头,哪有机会成为世子的妾。”玉梨末了还谄媚的赞了她一句,“还是涓姨娘有先见之明。”
朱涓笑斥道:“玉梨,我同你说真格的。”
玉梨笑咪咪的应了声,“是是是,涓姨娘吩咐的话,奴婢哪敢不从,今晚我便托在二少爷院子里伺候的几个姊妹,暗中帮着留意云珠的事,不过虹姨娘哪儿有问题,我怎么没瞧出来?”
“哪有一个妾这么积极的替自个儿丈夫挑选通房,你不觉得奇怪吗?尤其是在二少夫人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朱涓暗示道。
玉梨眯起眼思索须臾,随即连连点头。“说的倒是,她趁这时候争宠都来不及,干么还花心思替二少爷挑通房丫头,这事看起来似乎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朱涓听她这么说,终于稍微放心了,玉梨一向是个鸡婆的人,既然对这事起了疑心,必然会暗中留意。
玉梨瞅见朱涓掩着唇打了个呵欠,精神似有些不济,脸色也有樵悴,调侃道:“涓姨娘昨儿个夜里又伺候世子了?”
自打她调来服侍朱涓后,发现她的脸色好似越来越差,她心忖八成两人新婚燕尔,世子身边除了她又没别的女人伺候,难免要得狠了些。
朱涓轻摇螓首。“昨儿个我早早就睡了。”
由于墨瑛熙身中恶咒,因此夜里她没让玉梨和另一个丫鬟晓梅留在偏院里,待送了晚膳过来,便让她们回去歇着,能留在偏院里伺候的,都是墨瑛熙的心腹。
按理,她也不该住在这儿,该住在分配给她的小院子里,可他以她每日必须喂猫为由,让她与他住在一块。
朱涓再打了个呵欠,困惑的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这阵子总觉得特别困,但平日里也没做什么粗重的活。”
玉梨打趣道:“我瞧八成是你和世子的房事太过频繁,我晚点去吩咐厨房,帮你准备些滋补身子的药膳。”
被她这么一说,朱涓不禁面露赧色,其实除了刚开始那几日,她与他的房事并没有太频繁,尤其近来她时常早早便睡着了,翌日又起得晚,待她醒来,他都已外出不在府里。
不过闺房之事,她也羞于同玉梨说太多,心忖也许是身子虚了点,补补便好,也没再多想。
杜梅虹刚向王妃请完安,从王妃屋里离开,便在回廊上遇到正要去请安的朱涓。
朱涓和墨瑛熙洞房那一晚,她一直等着想看好戏,不料那晚竟风平浪静,没传出什么动静来。
翌日,朱涓没去向王爷和王妃奉茶,她以为朱涓定是吓得昏厥不醒,哪里知道第二日,她含羞带怯的在墨瑛熙的陪伴下,去拜见王爷和王妃,脸上只有掩不住的喜色,没有丝毫惊惧害怕。
之后,在她与墨瑛熙错身而过时,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
这句话虽未说全,杜梅虹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朱涓得知他身中恶咒之事,却毫不畏惧的接受了他。
她不相信朱涓真的不怕变成怪物的他,可后来她仔细观察过,朱涓望向墨瑛熙的眼神里充满了倾慕与依恋,就是没有一丝惧意。
她不甘心!她想知道朱涓为何能不惧怕变成怪物的他,因此她将朱涓叫到一旁,避开丫鬟,质问道:“你知道瑛熙哥身中恶咒之事?”
“知道。”朱涓颔首。
“你不怕他?”
朱涓略一思忖,顿时明白过来杜梅虹为何会这般问她,她正色道:“他待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我为何要怕他?何况他遭遇那种事,我为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怕他?当一个人真心对待一个人时,是绝不会在他遇难时弃之不顾的。”言毕,朱涓不再理会她,径自进了王妃的院子。
她这个小小的丫鬟,凭什么也敢指责她!杜梅虹恼恨的瞪着她的背影,她这时忙着安排对付伍春莺的事,暂时没空收拾她,先让她暂时逍遥一阵子,等自己对付完伍春莺,就轮到她了。
还未破晓,屋外仍一片漆黑,房里趴在床榻上的狮子,陡然缩小,变回人身。
墨瑛熙因为比往日提早恢复人身而惊醒过来,他讶异的抬起手,思忖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他总固定在酉时变身,直到寅时才恢复人身,可这段时日,变回人身的时间一直在提前,今日甚至还不到丑时便恢复人身。
难道是因为恶咒的力量逐渐减轻了吗?他思量着这变故似乎是自数月前钟天师以铃辅公主的发灰替他解咒后开始,莫非那发灰解咒仍有效果,只是反应迟了些?
倘若如此,依此来推算,是不是再过一段时日,就能完全恢复人身?!
这么一想,墨瑛熙心头一热,他转头看向仍在熟睡的朱涓,醇厚的嗓音里透着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之情,“涓儿,也许很快我就可以完全恢复人身了!”
不过他也留意到她近日总是容易精神不济,夜里也早早便困倦得撑不住,甚至因为她的早睡,让他不敢再待在后院。
他若待在后院,她便执意也要留在那里陪着他,可她一旦睡着,变成狮子的他无法抱她回房,此时已是夏末初秋,夜里开始变得寒凉,让她就这么陪着他睡在外头,他担心她难免会着凉。
他曾问过她有没有哪儿不适,她都摇摇头说只是觉得困。
墨瑛熙打算今日请太医过来替朱涓瞧瞧,他接着想起,弟媳伍春莺已怀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会不会她也有了孩子才会这般?他曾听过怀孕的妇人往往嗜睡,一想到若是她真怀了他们的孩子……他俊朗的面容不禁迸出浓浓的喜色。
待朱涓醒来后,进了早食,太医便来了。
太医拿出脉枕搁在她腕下,替她切了脉,须臾后,收回手,起身向墨瑛熙禀道:“禀墨将军,夫人精气有些虚乏,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不妥之处,下官开个养精补气的方子给夫人即可。”
墨瑛熙脱口问道:“她没有怀孕?”
太医回答:“依夫人的脉象来看,夫人尚未有身孕。”
朱涓闻言微愣,看向墨瑛熙,瞥见他脸上微露一抹失望之色,原来他以为她怀孕了,这才请太医过来。
送走太医后,她拽着他的衣袖,轻声道:“对不起,我的肚皮不争气,还没能怀上孩子。”
“咱们成亲才几个月,急什么,只是先前我见你嗜睡,这才请太医过来瞧瞧,他说你精气虚乏,得好好补补,太医开的药你要每日按时服用。”墨瑛熙关心的嘱咐道。
“嗯。”朱涓心中一暖,轻应了声。
“我不久前命人抓了几只活鼠,放到后院去,让那几只猫儿去抓,咱们去看看那几只笨猫抓住了几只。”说着,墨瑛熙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块走往后院。
她嘴角又重漾起微笑,她心忖重生这一回,必是老天怜她上辈子死得太惨,才特别给她的补偿吧,让她今生能嫁得这样一个好丈夫,要她折寿十年她都愿意。
两人来到后院,见小猫们瞧见那通身灰黑灰黑的老鼠,许是觉得同它们平日里玩的布偶有些像,三只猫儿追着老鼠们玩,后来大花一口咬死了老鼠,见它不会动了,发愣了半晌,甚至还拿爪子去拨弄它,似是想催促它快起来跑给它追。
二花、三花见状也凑了过去,嗅着那只被咬死的老鼠,好奇的拨弄着它的尸身,却没有一只吃掉那老鼠。
墨瑛熙瞧见这情景,骂道:“蠢猫!”
朱涓莞尔的替大花它们解释,“它们还小,肚子又不饿,才会这般。”
“那就让它们饿个两天吧。”
她哪里舍得饿着它们,她挽着他的手臂,讨好的道:“等它们再长大些再说吧。”
“你再这么纵着它们,它们哪能有什么长进?”
“可你瞧它们都能咬死老鼠,这表示捕猎已不成问题,没必要饿着它们。”刚开始喂食大花它们,原是不忍见它们饿死,可养了这么几个月,她是真心把它们当成了自个儿的孩子在照顾着,舍不得它们挨饿受苦。
墨瑛熙原想坚持饿那三只蠢猫两天,可当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轻蹭着,坚持什么的都化为云烟,最后只吐出了三个字,“随你吧。”横竖区区三只猫罢了,她高兴就好。